這頓早餐是凌風有生以來,吃的時間最長的一頓,更重要的是,這頓早餐過後,凌風的思想發生了本質的變化。
首先是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岡村夫人像是捅破了他道德底線的最後一張窗戶紙,使得他不再認爲必須對碰過的女人,要承擔某種責任和義務,只要自己需要,自己願意,完全可以肆無忌憚。
茅處長曾經就擔心他涉事不深,容易被女色迷惑失去方向,所以建議他經常出入長三堂子那樣的風月場所,巖井英一也給了他同樣的建議。
不過他們大概誰也沒料到,這一切都不如岡村夫人的言傳身教,一個晚上的瘋狂,加上一段雜魚寢的風俗,使得所有女人從凌風的心理神壇上走了下來。
在凌風現在看來,任何女人都不再是內心情感的延伸,僅僅只是一種工具和手段罷了,他甚至很快就掌握瞭如何利用女人這種手段和工具,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其次就是由開始的孤獨渴望得到組織支持的凌風,在岡村夫人“懷疑一切,只相信自己”的思想教育下,開始在自己的心裡豎起了一道屏障。
他開始告誡自己:不管是軍統還是新四軍辦事處,誰都不能相信,沒有他們自己一樣能夠報國。
凌風的這種變化,也許對他自我保護十分有利,但對上海的軍統或者新四軍辦事處的地下組織,卻是有着巨大的危害,而且他即將實施的計劃,就是打算出賣一切可以出賣的人,藉以更好的隱藏自己。
雖然從骨子裡,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投靠敵人成爲漢奸,但他此後的手段,和對上海中、軍統所造成的危害,與真正的漢奸並無區別。
早餐之後,他跟着岡村夫人來到沙灘上,那裡停着一艘巡邏艇,在沙灘通向快艇的跳板邊上,中村琴音畢恭畢敬地等候在那裡。
等岡村夫人走上跳板,凌風經過中村琴音身邊的時候,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他居然伸手在中村琴音的臉上掐了一下。
中村琴音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戴着一張面具一樣,沒有任何表情。
凌風有點得意地笑了笑,他眼神中的那些單純、正直和正義感似乎正在褪色,更多的卻是令人難以察覺的奸詐和婬欲。
這個世界上最難改變的,就是人的個性,而往往個性的改變,卻又經常是在連自己都不經意間,已經完全蛻變。
凌風就是這樣,當他踏上快艇,再次踏進上海灘的時候,與他剛剛來時已經判若兩人了。
等他走進船艙時,才發現裡面坐着七、八個身穿和服,眼睛被蒙上黑布的日本女人,她們個個濃抹豔妝,香氣襲人,一看就是日本技院的技女。
看來除了岡村夫人和那三個做飯的女士表外,島上的那些囚犯,還能夠不定期地享受從島外送來的技女,凌風甚至還對那些囚犯產生了幾許羨慕。
不用做事,沒有生命危險,吃喝不愁,還經常與女人雜寢......
他伸手在岡村夫人的臀部拍了一巴掌:“菊子,看來跟着你還真的不錯。”
岡村夫人笑道:“知道就好,但背叛我的下場卻是痛不欲生。”
凌風無所謂地笑道:“大不了被你鎖在島上,天天等着你送美女來。”
“哼,想的美!”岡村夫人說道:“我對你的期望值與他們不一樣,要麼,你就是我心中的聖,要麼就必須五馬分屍!”
凌風吊兒郎當地朝中村琴音招了招手,中村琴音看到岡村夫人一眼,見她點頭後才走了過來。
凌風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對岡村夫人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你保證我的美女和金錢,並且不讓我去屠殺手無寸鐵的中國老百姓,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幹!”
岡村夫人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等快艇乘風破浪地開始在海上行駛的時候,她靠在凌風的肩頭閉目養神,似乎並不介意他還摟着中村琴音。
抵到吳淞鬼子軍用碼頭後,一輛卡車和兩輛轎車等在那裡,技女們被送上了卡車,岡村夫人坐上一輛轎車徑自回家,而凌風坐着中村琴音開着的車,直接朝憲兵隊的司令部駛去。
“琴音小姐,”凌風問道:“你不會笑嗎?”
“不會。”中村琴音似乎永遠都是一張肌肉緊繃着的臉。
凌風弄不清楚,她那種麻木不仁的表情,究竟是出於自卑還是自負,凌風忍不住想要挑豆她一下:“那晚上陪我睡覺可以嗎?”
“等你殺了冷世東之後,陪你一夜。”
“你不覺得我很帥嗎?除了交易之外,難道我們之間就不能有點別的什麼?”
“我只聽命於我的上級。”
凌風開始以爲岡村夫人在旁邊,所以中村琴音顯得很拘謹,沒想到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依然冷若冰霜,似乎不願意多說一句話,說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象冷冰冰的石頭一樣,一點溫度和色彩都沒有。
不過冰冷歸冰冷,從中村琴音的眼裡,凌風看不到一個女特務的蕭殺之氣,也沒有那種女人的嫵媚或者矜持。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從她的眼裡,凌風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種透明的木然,但他相信,中村琴音雖然年紀不大,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一種熱臉貼上冷屁股的感覺,讓凌風很不爽,他靠在靠背上兩眼一閉,懶得再去理中村琴音,心想:等解決了冷世東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本來就準備除掉冷世東的凌風,一直礙於巖井英一和自己身份的暴露而耿耿於懷,現在得到了岡村夫人的命令,他覺得不需要任何顧忌了,現在他要考慮的,是讓冷世東怎麼個死法。
轎車駛進憲兵隊後,佐藤在樓梯口迎接他們,他的傷似乎並沒有痊癒,臉色灰暗而蒼白。
看到凌風坐着中村琴音的車子進來,佐藤微微一怔,他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凌風,因爲他清楚,中村琴音雖然是憲兵隊特務隊的人,但幾乎就是岡村夫人的貼身保鏢,只有在被岡村夫人享用過的男人,纔會由中村琴音開車送來見岡村的。
佐藤知道巖井夫人對凌風青睞有加,沒想到岡村夫人也從中插了一腿。
“佐藤隊長好!”凌風畢恭畢敬地朝佐藤鞠了一躬:“你身體好點了嗎?”
“謝謝,正在恢復。”佐藤瞟了中村琴音一眼後,對凌風說道:“岡村大佐正在辦公室等你,請隨我來。”
凌風跟着佐藤走進岡村的辦公室,岡村見到凌風之後,顯得十分熱情,凌風對他同樣畢恭畢敬,但總覺得他頭上戴着的那頂軍帽,顏色是綠的。
岡村從椅子上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套鬼子少佐的制服遞給凌風:“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憲兵隊特高課特務隊的隊長,除了日常公務之外,其他的時間,一切聽從夫人的指揮。”
凌風一怔,他見過很多漢奸,包括那種鐵桿的漢奸,卻沒有一個是身穿鬼子的軍服的,所以對岡村的做法,顯得有點受寵若驚。
不過他不清楚的是,就算是在鬼子的野戰部隊裡,也有很多非日本人都是身穿鬼子的軍服的,其中包括中國臺灣人,大韓民國人和琉球人。
而在情報界,象川島芳子和許麗娜,都有鬼子授予的軍銜。
“這個......”凌風問道:“司令閣下,你......沒弄錯吧?”
“當然沒有。”岡村說道:“這套軍服就留在憲兵隊和華界穿,同時,偵緝隊將由你指揮,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與佐藤溝通。”
“是。”
凌風畢恭畢敬地伸出雙手,從岡村手裡接過制服。
“中村少尉,”岡村對中村琴音說道:“帶凌風少佐去他的辦公室。”
“哈衣!”
凌風問道:“司令閣下,我要是出門,是不是每次都要向你彙報?”
岡村搖頭道:“不必了,你只要向中村少尉交代一下就可以。”
“是。”
凌風的辦公室在一樓,與佐藤的辦公室緊挨着,他跟着中村琴音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剛剛在沙發上坐下,中村琴音就提醒道:“少佐閣下,請你換上軍裝到攝像室去照相,以便製作證件。”
看到她還是那副冷若冰雪的樣子,凌風心裡很不痛快,他起身走到中村琴音的面前,問道:“你剛纔叫我什麼?”
“少佐閣下。”
“你是少尉,我是少佐,這麼說,我是你的上級?”
“哈衣!”
“你剛纔好像說過,你只聽上級的命令?”
“哈衣!”
“行,那我命令你把衣服脫了!”
門是開着的,外面還有鬼子路過,凌風就是想看看中村琴音面部的表情變化,如果她猶豫或者哀求自己的話,凌風就會考慮繼續挑豆她。
沒想到中村琴音沒有絲毫的猶豫,依舊板着面孔說道:“哈衣!”
接着,她就開始解着上衣的鈕釦。
凌風本來想逗逗她,但看到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裡早已索然無味,他把手一擺:“算了,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中村琴音看了他一眼,把鈕釦重新扣上後,說道:“少佐閣下,我替你換。”
凌風兩眼一瞪:“你給我出去!”
中村琴音“啪”地一個立正,朝他一鞠躬:“哈衣!”
等她走出門口,凌風把門一關,非常迅速地換好了鬼子的軍裝,當他打開門時,發現佐藤站在門口,正準備伸手敲門。
中村琴音則象尊雕塑似地站在門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