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初上,繁星點點,輝映下一股陰柔之光,令山川萬物披上一層淡淡的熒光。
寶山北郊,一棟磚瓦結構、佔地約千平的四合院屹立於土坡上,此刻一片聖潔,冷冷清清。
院內一間廂房中一盞油燈搖曳不定,微弱的光度照亮了不大的空間,模模糊糊、但景物依稀可見。
“沙沙,咔……”陽關拆裝毛瑟駁殼槍,五把組裝出兩支優等品。
毛瑟駁殼槍俗稱匣子炮、快慢機,空槍重1.13公斤,全長288毫米,槍管14o毫米,使用7.63子彈,射425米每秒,有效殺傷1oo米,最大射程2oo米,供彈6、1o、2o與4o彈匣,v型刻度瞄準具。
陽關與槍械接觸過兩次,合共三十個小時左右,拆裝與分析結構,此次爲第三次。
王宏傑五十四歲,但所學均爲革新流派,留學日美兩國,不守舊,末代皇帝的維護者。
舊中國宛如患上沉痾絕症,頑固不化,守舊,且**不堪,令有志之士痛心疾,王宏傑猶有過之。
陽關受其薰陶打磨,雖交流遲鈍智障,但絲毫不影響一顆恆心,死記硬背十數年,完全按照王宏傑的憂慮而研習。
王宏傑,槍炮、機械博士,默默地淪喪抱負,忍辱負重,把一身所學授予陽關與女兒,一身正氣不減當年,報國之志時刻警醒、革新雪國恥!
陽關承接了武器與機械理論,此刻頭腦清晰,無數念頭泛起,緊迫感越來越甚。
外國列強欺凌,東三省淪陷,皆是王宏傑的教導話題。他自認無力迴天,把一腔抱負強加給陽關,王雅婷不堪重壓而經常開小差,學藝不精。
傻人有傻福,也許正是這般道理,陽關白日自啃書本,晚間銘聽教誨,早起晚睡、十數年如一日,時至此刻出師了。
“紫靈,從今以後別跟着我了,殺日本人很危險,留下來自謀生路吧!”陽關爲紫靈犬謀後路。
“嗷嗚!”紫靈搖頭晃腦,雙目流露出堅定之色。
“那可不行,到時候、打炮轟轟震天響,喪生其中如草芥,別不識好歹!”陽關不讓步,試圖斬斷一切牽掛,一心一意獵殺日本人。
“嗷嗚……”紫靈反對更爲激烈。
“小東西,你不要命了?大不了給你多宰幾隻羊,天天泡在肉堆裡,多美啊,怎麼樣?”陽關威逼利誘。
以前捨不得殺羊,自打靈智清醒之後,國恥家恨立上心頭,一腔熱血奔放不息,不在乎身外的一切。
他知道時間不多了,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必須馬上追捕犬養一郎與韓啓明,否則會錯失良機。
陽關悄然的迴歸四合院,滿以爲可以揪住賊人,殺一個措手不及,不曾想撲了個空,就連往日十來個護院、全都消失無蹤。
因而,陽關更爲着急,吃飽喝足之後,就開始準備遠行事宜,無法容忍賊人逃之夭夭。
陽關很清楚,追捕犬養一郎如大海撈針,日本特高科行蹤詭秘,無疑是無跡可尋,唯有對韓啓明下手,再順藤摸瓜直搗黃龍。
“沙沙,吱嗤…”陽關於廂房磚牆頂端摸出儲存物,一張證明與一枚勾玉。
王宏傑千叮呤萬囑咐,證明與勾玉關乎一家人的性命,務必小心收藏,對誰也不能說!
“行了,紫靈、走吧,你不留下來、死掉了可別怨我!”陽關嘟囔了一句。
“沙沙…咕咕…”月隱星稀,涼風習習,夜蛙此起彼伏的鳴叫,顯露出夜色獨有的一份和諧。
陽關頭戴黑色氈帽、遮擋住一頭淡褐色的頭,身着青灰色的布衣與寬鬆的筒褲,腳穿布鞋,與紫靈一起急前行。
迴歸收拾衣物時現頭已變色,爲此,陽關懊惱了好一會兒,也找不出所以然,地道的中華國人、怎麼就轉變爲洋人呢?
“紫靈,跟我走很危險,你的嗅覺敏銳,但殺傷力太弱,牙齒鋒銳就該獵殺日本人了,聽見沒?”陽關打定主意,想把牧犬訓爲嗜血獵犬。
“嗷嗚!”紫靈犬仰挺胸,四條腿如風車般旋轉,用行動回答主人。
寶山北郊距離吳淞很遠,陽關星夜趕路迫於無奈,爲了堵住賊人在所不惜。
此時的陽關精力充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力,體能好得令他作舌,疑似飽食之因。
陽關隨王宏傑逃難至此,常年避於寶山北郊,因兒時勁力驚人,當時韓啓明也在學列,卻被陽關舉手投足間傷及無數次,因而懷恨在心。
自那時起,王宏傑一家的食糧受到了限制,勉強溫飽而已,但對於陽關卻是飢餓虐待。
正所謂有一利則必有一弊,陽關力大無窮,但自小食量堪比五位壯年男子,因而虛歲十六、身軀既瘦弱又矮小,不堪入目。
陽關自小智障,且消耗巨大,累贅、飯桶與白癡的綽號不亞於羊倌,沒少被鄙視與嘲哄,若非王宏傑夫婦省吃儉用,他早就夭折了!
正因所得恩惠太過,過得王雅婷也看不慣,甦醒後、情感一不可收拾,飢腸轆轆之下,也在恩師與師孃墳前一跪不起,愧疚與悔恨令他捨棄了一切。
由於韓啓明從中作梗,陽關十數年處於飢餓狀態,烙下小體格子、且瘦弱不堪的面貌。
此時此刻,陽關一改常態,性情也有所變化,傻樂了十數年的面頰不見了,雖然笑意烙印隱現,但是嚴肅佔據了上風,只不過略顯白皙的皮膚顯不出嚴厲。
“包子,剛出籠的包子……”
“賣報、賣報,小日本意圖亡我中華,蔣委員長增兵……”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反對列強……”
“賣報、賣報,小日本巧借名目偷襲瀘定橋……”
陽關按圖索驥,星夜兼程一路疾馳,最終踏着晨暮進入吳淞,汗未乾、卻目瞪口呆看得眼花繚亂。
每一條街道人聲鼎沸,抗日浪潮洶涌如濤,激奮人心,匯聚人流無數,山呼海躍久久不息。
陽關若非身懷滿腔憤恨私仇,也會加入其中,成爲搖旗吶喊、高宣抗戰的一份子,好幾次差點沒忍住而衝上去!
世面人心令人稱道,如此齊心合力、軍民同心,何愁日本人不滅?國強民富指日可待!
他懷着激奮之心一路打聽,將盡一個小時之後才摸索到門庭,悄然的來到韓永亮的別苑之外,試圖探知韓啓明的下落。
陽關巡視高牆大院,六名彪型護院把守門庭,一時間不好查探,直接詢問肯定沒戲、長得太寒酸,怎麼辦?
“打草驚蛇絕對不行,大白天也不能翻牆而過,不好辦啊!”陽關小聲地嘀咕。
“嗷嗚!”紫靈犬不樂意了,隔着衣褲對陽關實施處罰。
“嘶,小東西,你有現?怎麼着、把你甩進去?”陽關雙眉一挑,默契交流了起來。
少頃,陽關圍着院牆轉圈,當現內院一顆緊挨牆邊的大樹之時,毫不猶豫的把紫靈犬甩了上去。
“嗷嗚!”紫靈犬輕而易舉的抱住了樹丫,隨即下滑消失不見。
陽關拍了拍雙手,優哉遊哉,一搖三晃的回到門庭前,卻現紫靈犬已經出來了,令他一陣迷茫。
“嗷嗚!”紫靈犬仰低鳴,而後展開嗅覺天賦,一馬當先尋覓前進。
陽關無語,韓啓明不在家,一大早就不在,令他心裡沒底,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緊跟而上。
烈日當頂,火辣辣,沐浴行走於街道異常難受。
“嘀、嘀嘀!”一輛吉普鳴笛驅趕行人,兩名美國人坐於前列,不停地吆喝,極不耐煩。
“紫靈、回來,搭便車咯!”陽關雙目一亮,一頭淡褐色的頭豈能浪費,當機立斷阻攔於車前。
“賣糕的,天啦,邁克,他是美國人?”吉米驚呼出聲。
“嗷,嗯哼,小子,報上名來,不,美國沒有難民,這不可能!”邁克攤開雙手,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傑克遜-布什,你們好,搭個便車怎麼樣?”陽關用不怎麼流利的英語交流,對韓啓明造成的瘦弱增加了一絲恨意。
所謂他鄉一張口便知有沒有,陽關輕易地坐上車,不過卻被吉米女士盤根問底,職業本能、記者的天分不可避免。
陽關好不容易編出一套善意的謊言,總算矇混過關,並且以紫靈犬爲嚮導,享受了一把威風與寵愛,令邁克嫉妒得要命。
“嗷,謝得,租界有更近的路,小東西、你的嗅覺不怎麼樣,絕對不行!”邁克大加指責,一路針對紫靈犬。
“邁克,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咯咯!”吉米嬌笑連連。
“仇人失蹤、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看來先要進行武器改良了!”陽關不停地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