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宮本與河邊正三通話之時,吉本貞一已經率部趕到刺殺現場。
鑽山豹、韓鋒的拼死阻擊並沒能拖住吉本貞一太長時間,吉本貞一留下一個中隊負責清剿大和旅社,然後率另外一個警衛中隊從小巷繞過大和旅社,步行趕往城外,不過吉本貞一在出城之前,讓通訊員給九江的守備聯隊下了命令。
當吉本貞一出城之後,守備聯隊派來的一個步兵大隊很快也趕到了。
所以跟隨吉本貞一一起趕到現場的,除了司令部的一個警衛中隊外,還有九江駐軍派來的一個大隊,總兵力有一千多人。
遺憾的是,這一切都不足以挽回岡村寧次的命運了。
早在吉本貞一趕到之前兩個半小時,岡村寧次就已經死了。
看着靜靜的躺在擔架上的岡村寧次,吉本貞一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昏厥。
緊趕慢趕,甚至於還在出城之前製造了一場大爆炸,爲的就是能夠及時示警,以儘可能的避免司令官閣下被人刺殺,然而,終究還是慢了半拍,司令官閣下終究還是遇刺了,並且身亡了,這一刻,吉本貞一真想拔出軍刀切腹自盡算了。
身爲第十一軍的參謀長,吉本貞一併不負責岡村寧次的人身安全,所以按照軍規,既便岡村寧次遇刺身亡,吉本貞一也無需通過切腹自盡來維護自己的榮譽,但是,身爲第十一軍的其中一員,司令官的遇刺,對他來說絕對是極大羞辱。
咬咬牙,吉本貞一極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現在還不到沮喪的時候。
轉過身,吉本貞一劈手揪住現場一名大尉軍官衣襟,厲聲大吼道:“刺客呢,刺殺司令官閣下的刺客抓住沒有?”
那大尉軍官回頭一招手,便有憲兵押着兩人上前來。
一個是日本人,他就是竹野炭烤的老闆,竹野田磯。
另外一個卻是個中國人,而且還是個披頭散髮、渾身是血的老嫗。
大尉軍官指着竹野說道:“參謀長,刺客就是跟他一起的那個西村!”
“西村小次郎?!”吉本貞一雖然並不知道和牛養殖場的具體內幕,卻也在竹野炭烤見過西村小次郎一面,知道這傢伙是從東京來的落魄武士,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讓人絲毫生不出懷疑的落魄武士,竟然是人冒充的!
而且,冒充的還是狼牙部隊的人!
吉本貞一很懷疑,西村小次郎就是徐銳本人!
因爲根據特高課所提供的情報,徐銳能說流利的日語!
吉本貞一怒道:“西村小次郎在哪?他在哪,他在哪?!”
噗嗵,竹野田磯嚇得跪倒在地上,惶然道:“長官,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真的不知道西村桑爲什麼要刺殺岡村司令官,更不知道西村桑在哪,我真不知道哇!”
吉本貞一怒道:“八嘎,什麼西村小次郎,是假的,他是奸細,他是中國人!”
“納尼,西村桑是中國人?”竹野田磯茫然道,“西村桑是中國人?不能吧?”
可憐的竹野田磯,他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可是吉本貞一卻根本不相信他。
“把他帶下去,嚴加審問,看是否還有別的同夥。”吉本貞一悶哼一聲,揮手示意憲兵將竹野田磯押下去,然後兇狠的目光便落在了另一個老嫗的身上,陰聲說道,“這個中國老太婆又是怎麼回事?”
大尉頓首答道:“這老太婆跟那刺客是一夥的!負責半道接應。”
“是嗎?”吉本貞一便刷的抽出軍刀,拿鋒利的刀尖抵在老嫗的咽喉上,獰聲道,“行刺司令官閣下的人是不是徐銳?他去哪了?”
這個老嫗不是別人,就是留下斷後的銀花婆婆。
在之前的戰鬥之中,銀花婆婆打死了好幾十個鬼子,在被俘之前,她完全有機會用最後一顆子彈結束自己生命,但是稍一猶豫之後,她便用最後一顆子彈又打死了一個鬼子,然後還在身受重傷的情形下,徒手格殺了好幾個鬼子兵。
最後,銀花婆婆體力耗盡,才落入鬼子的手裡。
說起來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因爲地形極端不利,銀花婆婆又哪有這麼容易被擒住?
銀花婆婆雖然聽不懂日語,但也知道絕沒好話,當下很不屑的瞥了吉本貞一一眼,然後往吉本貞一的臉上噗的吐了一口帶血的血痰。
“八嘎!”吉本貞一大怒,手中軍刀順勢往前一送,便刺進了銀花婆婆的咽喉處。
銀花婆婆的身體劇烈的抽搐了幾下,原本高高昂起的腦袋,終於頹然耷拉了下來。
縱橫肥西將近一個甲子的巾幗英雄,就此落下了人生帷幕,不過中華民族的英烈譜上將永遠銘刻下她的大名!古老的中華民族,正是因爲有千千萬萬像銀花婆婆這樣的人在,幾千年來才永遠不被征服,我們可以被打敗,但是永遠不會被征服!
吉本貞一收刀回鞘,又掏出手絹擦去臉上的血痰,猶不解恨,接着又用腳恨恨的在銀花婆婆的遺體上踹了兩腳。
大尉軍官上前說道:“參謀長放心,刺客跑不了的。”
“哦,是嗎?”吉本貞一這才發現之前跟着岡村寧次一起來的警衛部隊全都不在,留在現場的憲兵也是沒幾個,想必這些部隊追殺刺客去了,當下急聲說,“對了,黑木呢?還有司令官閣下的警衛部隊到哪去了?”
黑木就是岡村寧次的侍從副官。
大尉頓首說:“黑木長官已經玉碎,遺體就在那邊。”
指了指前邊,大尉又接着頓首說道:“不過,吉野長官已經帶着剩下的警衛部隊追殺那兩個逃跑的刺客去了。”
吉野就是吉野理央,九江憲兵隊長。
大尉話音纔剛落,一輛邊三輪摩托就從前方公路上疾馳而來。
飛馳到了吉本貞一面前,摩托車駕駛員猛的一打方向,邊三輪摩托便猛的一個甩尾,急停在吉本貞一的面前,然後坐在邊鬥上的軍曹長跳下車來,向吉本貞一頓首致敬。
不等軍曹長髮話,吉本貞一便搶着問道:“吉野呢?刺殺司令官閣下的兇手呢?”
軍曹長頓首說道:“報告參謀長,兩個刺客已經被雞公嶺的國民軍殘部接應走,吉野長官已經率部包圍了雞公嶺,不過憲兵隊兵力有限,不足以完全包圍雞公嶺,所以請求參謀長從九江警備聯隊緊急調兵前去增援。”
“納尼,雞公嶺的國民軍殘部?!”吉本貞一腦門上立刻浮起兩條黑線,雞公嶺上盤踞着一股國民軍的殘兵,這個小鬼子是知情的,不過由於這股國民軍兵力很少,而且日軍又忙於跟國民軍主力作戰,所以一直騰不出精力去收拾他們。
卻萬萬沒有想到,這股國民軍殘部居然敢這個時候跳出來!
“哈依!”回來報告的軍曹長又頓首說道,“不過,參謀長,行刺司令官閣下的兇手已經是受了重傷,雖然逃回了雞公嶺,只怕也很難活命了。”
“八嘎。”吉本貞一劈手扇了那個軍曹長一個耳光,厲聲怒罵道,“沒有見着屍體,就一切皆有可能!”
“哈依。”軍曹長重重頓首。
吉本貞一又喝道:“命令,立刻向雞公嶺方向進發!”
吉本貞一一聲令下,隨行的一個大隊又兩個中隊的鬼子兵便立刻轉向,向着雞公嶺方向浩浩蕩蕩進發。
再回過頭,看向岡村寧次的屍體時,吉本貞一的臉色卻立刻垮了下來。
岡村司令官遇刺身亡,不僅是第十一軍全體將士的恥辱,更意味着剛剛準備好的總攻又要橫生枝節了,而且這事,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向派譴軍司令部報告,不過有一點他卻是無比的肯定,大將閣下聞訊之後必定會氣得暴跳如雷。
不過很快,吉本貞一就不用糾結了,因爲司令部來人了。
參謀部主任參謀宮本接到河邊正三的電話後,不敢怠慢,親自乘車趕來奠基場,於是吉本貞一便將“報喪”的光榮使命交給了宮本參謀,而他自己則脫身趕往雞公嶺,親自指揮剿滅國民軍殘部的戰鬥去了。
宮本看到岡村寧次的屍體後,頓時如喪考妣。
宮本跟岡村寧次差了十多歲,隔了一個時代。
畑俊六雖然不喜歡岡村寧次,但是像宮本這樣的少壯軍官,卻十分佩服甚至崇拜岡村寧次,岡村寧次指揮的第二次德安會戰,則更是被宮本這樣的少壯軍官奉爲經典,幾乎每次軍官聚會,都會被翻出來加以剖析學習。
所以,岡村寧次的遇刺身亡,對宮本的打擊是十分沉重的。
“司令官閣下!”宮本噗的跪倒在岡村寧次的屍體前,以頭頓地嚎啕大哭。
足足半小時後,宮本才終於起身,神情黯淡的對通訊兵說:“小野桑,立刻給派譴軍司令部回電,岡村司令官於兩個小時前,在九江近郊烏石山附近,遭遇狼牙刺殺,隨行之警衛保護不力,以致司令官閣下當場玉碎。”
“哈依。”通訊兵神情沮喪的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