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滿懷不捨,兩天之後江南還是跟徐銳分開了。
江南甚至都沒能給徐銳送行,因爲第三天的早上,鳩田寬就又帶着南京特務機關的一行人等匆匆趕赴澄湖,在當地維持會以及僞軍的協助下,對澄湖水面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江南作爲日語的翻譯,也隨同前往。
當江南在澄湖忙着給鬼子和維持會的漢奸轉譯時,徐銳和冷鐵鋒卻登上了竹野田磯僱來的駁船,順着運河,往南京去了。
竹野田磯爲了省錢,沒有僱拖船,而是僱了幾十個縴夫拉縴。
僱用縴夫雖然省錢,卻走得極慢,從蘇州到鎮江足足走了四天。
不過到了鎮江之後,滿載設備的駁船就不能再沿着運河往北走,而必須改走長江了,這時候縴夫就沒辦法拉縴,只能僱用拖船了。
竹野田磯便花高價,在鎮江的船運公司僱了條拖船。
鎮江的這家船運公司也是日本人開的,而且明顯具有軍方背景,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像船運業這樣的暴利行業,要是沒軍方背景,根本玩不轉。
竹野田磯僱的這艘中型拖船還有個十分響亮的名字,大和丸號!
跟隨大和丸號拖船一起過來的,還有兩個鬼子憲兵,一隊僞軍。
有了這兩個鬼子憲兵以及僞軍,一路上就再沒有被日軍的巡邏艇盤查過,這與從運河走的時候形成了鮮明反差,從運河上走的時候除了有哨卡,隔三岔五還會遇上巡邏艇盤查,每次都得給好處才肯放行,竹野田磯是日本人也沒有卵用。
不過僱了船運公司的拖船之後,一路上就暢通無阻,這也讓竹野田磯覺得物有所值,付給船運公司的天價租金,卻也不是白給的。
拖船的拖行速度就比縴夫拉縴快多了,才半天時間,就已經可以遙遙看見江心島了。
從時間計算,此時距離雷響離開蘇州已經過去七天,雷響早應該把消息送回根據地,王滬生那邊也應該早已經準備妥當了,很快,徐銳的視野中就出現了一條小船,船頭站的,卻是喬妝成船孃的小桃紅,還有船尾搖櫓的老太婆可不就是銀花婆婆?
小桃紅看見是徐銳,包子臉上便立刻掠過一抹喜色,當即將頭上的斗笠一掀,露出了一張宜喜宜嗔的包子小臉,站在拖船船頭看風景的兩個鬼子看清楚小桃紅的長相後,便立刻發出了兩聲忽哨,命令駕駛員將拖船靠過去。
徐銳也跟着起鬨說:“花姑娘的,屁股大大的,漂亮!”
那兩個鬼子憲兵便跟着嘎嘎大笑,連連向徐銳豎起大拇指,讚許徐銳好眼光,儘管只相處了半天時間,可徐銳跟這兩個鬼子憲兵卻已經無話不說,剛剛他們就在談論女人的話題,結果就遇到了小桃紅這個俏麗的船孃。
那兩個鬼子憲兵便立刻淫心大動,命令駕駛員掉頭追上去。
拖船這一掉頭,駁船上的竹野田磯便立刻發覺了,趕緊從船艙出來詢問究竟,徐銳便告訴他不用緊張,竹野田磯便不敢再多說什麼,這下那兩個鬼子憲兵就越發的來勁,一個勁催促拖船駕駛員加大馬力,去追小桃紅的漁船。
小桃紅和銀花婆婆將漁船劃得飛快,從岔道鑽進了江心洲。
兩個鬼子憲兵正感到滿心失望之時,江心洲畔的蘆葦蕩裡卻忽然間盪出十幾條漁船,一下就把已經開始在減速的拖船團團圍住。
而這十幾條漁船船頭站着的,赫然就是賽紅拂、韓鋒等十幾個狼牙,還沒等那兩個鬼子憲兵反應過來,賽紅拂、韓鋒等十幾個狼牙就已經閃電般出手,霎那間,弩箭、飛石等暗器便飛上了拖船,將那兩個鬼子憲兵斃殺當場,
剩下的十幾個僞軍見狀,立刻嚇得跪地求饒。
一槍未發,狼牙中隊就控制了拖船以及駁船,竹野田磯、十幾個僞軍以及拖船的駕駛員也被控制起來,爲了防止被沿江巡邏的鬼子巡邏艇發現異常,徐銳親自駕駛着拖船,拖着滿載設備的駁船駛入江心洲背面的河灣,隱蔽起來。
做好這一切,徐銳又從兩個被射殺的鬼子憲兵身上沾血,往自己身上塗。
賽紅拂帶着小桃紅上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便取笑說:“喲,您這是要唱戲呢?”
“唱戲?”徐銳嘿嘿一笑,說道,“還真的是,我還真準備唱一出好戲,小桃紅,快點過來搭把手,幫我把後背塗上。”
小桃紅便不假思索的過來,幫着徐銳往身上抹血跡。
一邊抹血跡,徐銳一邊問賽紅拂:“小白,老王呢?”
賽紅拂說道:“政委帶着民夫隊在對面的太子山下潛伏呢。”
徐銳又問道:“你們這麼多人,來的路上沒有暴露目標吧?”
“沒有。”賽紅拂說,“我們是化妝成難民過來的,從梅鎮到浦口,這一路上都是北邊逃難來的難民,根本沒人懷疑我們。”
說話間,徐銳身上已經塗滿血跡。
“行了。”徐銳最後往臉上抹了兩把血跡,又對賽紅拂說,“把我也押進船艙裡去,跟那個日本人關一起,對了,最好抽我兩鞭。”
賽紅拂說道:“你這到底唱的哪出啊?”
旁邊的冷鐵鋒也是滿臉茫然,這是鬧哪樣?
徐銳嘿然說:“沒什麼,我就是下一步閒棋,眼下沒什麼用,但是將來或許能有用。”
賽紅拂搖了搖頭,當下拿手中的長鞭照着徐銳身上就是兩鞭,徐銳咧咧嘴沒啥表示,小桃紅卻心疼得不行了,埋怨說道:“姐,你真抽啊。”
賽紅拂嗔道,“這可不能怪我,是他讓我抽的。”
小桃紅說道:“那也不能真抽,意思一下就行了。”
徐銳卻勸道:“小桃紅,沒事,就這幾鞭子,給我撓癢癢都嫌不足。”
“知道你皮厚,行了吧?”賽紅拂白了徐銳一眼,把他推進了駁船船艙。
駁船船艙的一間艙室裡,竹野田磯正不知所措時,艙門忽然被人打開來,然後渾身是血的西村被給推進來,一跤摔倒在地。
西村摔進來後,艙門又重重的關上。
竹野田磯因爲手腳都被人捆住,只能夠屁股着地挪過來。
竹野田磯挪到徐銳的面前,小聲問道:“西村桑,你沒事吧?”
“沒事。”徐銳佯裝吃痛,嘶的倒吸一口冷氣,然後說道,“就是捱了幾鞭子。”
竹野田磯便長長嘆了口氣,愁眉苦臉的說道:“西村桑,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碰上支那人的武裝分子了呢?”
徐銳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竹野田磯又說:“現在可怎麼辦纔好?”
事到如今,竹野田磯不擔心他的設備,設備雖然值錢,可他還損失得起,但是性命卻只有一條,如果命沒有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徐銳便眼珠一轉,小聲說道:“竹野桑,別急,我有辦法。”
“你有辦法?”竹野田磯看看被捆成人形糉子的徐銳,搖頭說,“你能有什麼辦法?”
徐銳便嘿嘿一笑,然後將舌頭從嘴裡吐出來,竹野田磯定睛看,只見徐銳的舌尖上赫然沾着一片鋒利的刀片!徐銳只是將刀片展示一下,便又倏的縮回去,然後壓低聲音對竹野田磯說道:“等到天黑,我們就想辦法逃出去。”
竹野田磯重重頓首,也有了逃生的信心。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幾個小時後天色逐漸黑下來。
然後便不斷有人上船來,不斷的往下搬東西,雖然看不見外面的動靜,但是竹野田磯就是用腳指頭都能夠猜想得到,定是中國人在往下搬他的洋灰廠設備,想到這些設備都是他花高價從德國人手中買過來的,竹野田磯心頭便一陣陣滴血。
不過事到如今,竹野田磯也不再奢望還能奪回設備了。
這次只要還能保住性命,竹野田磯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時間在令人發瘋的等待中緩慢的流逝,竹野田磯又餓又累又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纔剛剛迷迷糊糊睡着,耳畔忽然響起一陣微不可聞的叫喚聲:竹野桑!
竹野田磯茫然睜開眼睛,便看到西村小次郎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他面前。
“竹野桑。”西村說道,“快轉身,背對我,我先幫你割斷手上的繩子,快。”
竹野田磯便趕緊轉過身,然後他就感覺到西村用嘴咬住刀片,開始割他手腕的繩索,割了大約半分鐘,竹野田磯忽然感覺到手腕一鬆,雙手恢復了自由,恢復自由後,竹野田磯又趕緊接過刀片,先割掉了自己腳脖子上的繩索,再替西村鬆了綁。
竹野田磯揉了兩下被捆得有些發麻的手腕,小聲說道:“西村桑,這次要能逃出去,您就是我的恩人,我一定會重重答謝你。”
徐銳說道:“竹野桑,這麼說你就太見外了。”
“哈依。”竹野田磯頓首說道,“現在怎麼辦?”
“等。”徐銳沉聲說,“等中國人都睡着了,咱們再撬窗逃跑!”
話音剛落,船艙外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遂即有個聲音說:“那兩個日本人呢?”
竹野田磯勉強能夠聽懂中國話,聽到這裡,一顆心便立刻懸了起來,然後另外一箇中國人的聲音響起:“都在裡邊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