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搞得江南的一顆心忽上忽下,方寸大亂。
然後不等江南迴過神來,徐銳就已經離開了江南身邊,揚長而去。
江南站在那裡愣愣的看着徐銳遠去的背影,耳畔彷彿仍能感受到徐銳說話時從他嘴裡噴出的溫熱氣息,一時間真是又羞、又氣,又急。
這個壞蛋,真是太欺負人了,我跟你沒完。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清早,南通廢墟上就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
聽到哨聲,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第六十七軍、復興社別動隊還有蘇南遊擊隊的隊員們便紛紛爬起身,打點行裝,準備上路。
不管是一起走還是分道走,南通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對吧?
趁着打點行裝的間隙,游擊隊的大兵不着痕跡的走到東北虎身邊,先是向東北虎借火點了一顆煙,然後兩人又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半天,直到打點好行裝,再吃了早餐,大兵才又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隊伍那邊去了。
大兵一走,萬營副就把東北虎叫到跟前,問道:“虎子,剛纔你跟人嘀咕了半天,說什麼呢這麼熱乎?別忘了,人可是共黨。”
東北虎道:“沒說啥,就是瞎聊唄。”
“就瞎聊?”萬營副的表情冷了下來,冷然說道,“虎子,跟大哥也不肯說實話?”
“大哥,真沒有說啥。”東北虎便急了,皺眉說道,“就嘮了嘮家常,大兵那人實在,雖說人家是共黨,可是實在,值得咱們結交。”
萬營副道:“虎子我可告訴你,悠着點。”
東北虎的表情便有些僵,又有些不以爲然。
當下東北虎說道:“大哥,之前在陝西時。你對共黨不也挺有好感的,怎麼現在對共黨的成見卻變深了呢?”
“我對共黨從來就沒成見,現在也沒有。”萬營副擺了擺手,又小聲說道。“可如今不比以往了,以往咱們有少帥在呢,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要地盤還有地盤。可現在呢?少帥被老蔣軟禁起來了,二十萬大軍也是死的死,散的散了,咱們現在得夾着尾巴過日子,能不跟共黨摻和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東北虎看了看左右,說道:“大哥,你擔心徐銳?”
萬營副點了點頭,又說道:“徐銳這人太會打仗,瞧着就不像一般人,要說他不是中央軍校畢業再派往西方留過學的高材生。打死我也不信,虎子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這個徐銳很可能是老蔣門生。”
“老蔣門生?不能吧。”東北虎道,“我聽大兵說,徐銳在包興鎮還曾經趕走三戰區萬副總司令派過來的特派員呢。”
“這才更加可疑。”萬副營長說道,“徐銳要是沒底氣,他敢這麼做嗎?徐銳的底氣是打哪來的?就因爲他是老蔣門生!所以咱們還是跟共黨保持點距離的好,要不然,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惹來殺身之禍,唉,今時不同以往了。”
東北虎沉默片刻。小聲道:“大哥,就算徐銳真是老蔣得意門生,他應該也不會對共黨下手吧?畢竟現在是國共合作,槍口一致對外嘛。”
“那誰知道?”萬副營長搖搖頭。皺眉說道,“政治層面的事情可說不好,當年北伐時國共兩黨不也是合作得好好的,可老蔣還不是說清黨就清黨了,這次說是合作,鬼知道能合作幾年。說不定就只有幾個月。”
東北虎沉默片刻後又說道:“大哥,要不然咱還是自己走?”
萬營副看了東北虎一眼,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半天了,但是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辦,徐銳已經明確的流露出了要收編他們的意思,萬營副相信,手下這三百多殘兵裡的大多數也是願意加入獨立營的。
更何況老話怎麼說來着?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們拿了獨立營一大批武器彈藥,現在就提出走人,好像也不合適,雖說他們幫着獨立營打了一個勝仗,還一傢伙殲滅了小鬼子整整一個旅團,可是在這裡面,他們並沒有出啥大力。
好半天,萬營副才把目光轉向東北虎,幽幽的問道:“虎子,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是希望跟着獨立營走,還是想着自己走?”
“大哥,要我說還是跟獨立營走。”東北虎悶聲說道。
第六十七軍已經在青浦讓小日本給打殘了,軍座吳克仁也戰死了,現在他們這三百多號人已經成了一支孤軍,如果說維持自己的建制,軍餉從哪來?兵員又從哪裡補充?更重要的是武器裝備,又應該找誰要去?
如果加入獨立營,那問題就簡單了,一切自然有徐銳操心。
而最讓東北虎心動的一點,是徐銳跟別的中央軍不太一樣,徐銳沒有拿他們當炮灰,非但給了他們武器裝備,而且拿他們跟獨立營的殘兵們一視同仁,至少在南通這一場戰鬥,徐銳做到了同等的對待,所以東北虎服他。
萬營副的臉色便陰鬱下來,皺眉道:“可他畢竟是老蔣門生。”
萬營副言語之間,對蔣委員長的怨氣不是一般的大,事實上,進關的二十萬東北軍,就沒一個不對蔣委員長心存怨念,不抵抗的命令是蔣委員長下達的,可是丟失東三省的責任卻要他們二十萬東北軍將士來背。
還有,蔣委員長不僅軟禁了少帥,還通過收買、挑撥、恫嚇等不光彩的手段,挑起東北軍的內鬥,致使二十萬弟兄互相殘殺,從此淪爲喪家之犬,他們這些大頭兵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卻也知道這都是蔣委員長搞的鬼。
東北虎吭噗半天,最後黯然說道:“大哥,我聽你的,你說咋整就咋整。”
萬營副嘆息一聲,拍着東北虎肩膀說道:“虎子,好兄弟,這樣吧,你去把大彪他們幾個叫過來,咱們合計合計。”
東北虎噯了一聲,去把幾個連長、排長都叫了過來。
衆人一合計,還是贊成留在獨立營的意見佔了上風。
這邊纔剛商議出結果,那邊徐銳就派何書崖過來了。
“萬營副。”何書崖衝萬營副敬了記軍禮,說道,“我們營座請您過去。”
萬營副跟東北虎、大彪等幾個連、排長交換了一記眼神,便站起身跟何書崖走了。
不出萬營副所料,徐銳請他過去說的就是收編的事,不僅僅只有六十七軍的潰兵,還有共產*黨的蘇南遊擊隊以及復興社特別行動隊。
萬營副過去時,肖雁月和江南、崔九已經在那裡了。
在徐銳的身後,擺放着昨天繳獲的槍械,三八大蓋、歪把子輕機槍、九二式重機槍還有八一迫擊炮,堆得跟小山似的,重藤支隊的武器裝備幾乎全都在這裡了,也就損失了一些火炮還有馬匹,美中不足的是,彈藥卻是少了一些。
徐銳請萬營副、肖雁月、江南還有崔九幾個人坐了,然後作揖說道:“南通之戰,多虧了諸位的鼎力相助,我獨立營才能大獲全勝,如今我們獨立營就要走了,我想聽聽諸位的打算,有願意跟我們一起走的,我們不勝歡迎,不願意的,這裡邊的武器裝備還有彈藥,你們隨便拿就是,就當作是我們獨立營的謝禮了。”
聽徐銳這麼說,肖雁月的眼睛便立刻亮了起來。
肖雁月是游擊隊出身,游擊隊一直過的就是緊巴巴的苦日子,就說蘇南遊擊隊吧,一百多號人卻只有五十多條槍,這五十多條槍裡,有一半還是老套筒,漢陽造還算是好的,相比之下,小鬼子的三八大蓋那就是難得的好槍。
何況這裡還有歪把子、野雞脖子甚至是迫擊炮。
肖雁月心想,這次就算不能夠把徐銳和獨立營爭取過來,只要能從這裡分潤一批武器彈藥那也是不枉了,有了這批武器彈藥,他們蘇南遊擊隊的戰鬥力就會得到極大的提升,說不定就真有機會開闢抗據地,站穩腳跟。
費了好大勁,肖雁月才抵住了這些裝備的誘惑。
肖雁月雖是農家出身,沒上過學,可帳卻還是會計算的。
如果從這裡頭分潤一批武器裝備,好處也就只是這些了,可如果選擇留在獨立營,他們就有機會將徐銳還有整個獨立營都爭取過來,到了那個時候,徐銳、還有整個獨立營,以及這裡所有的武器裝備就全都是他們的。
孰輕孰重,肖雁月還是分得清的。
當下肖雁月毫不猶豫的對徐銳說:“徐營長,我們跟你走。”
徐銳嘴角便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說道:“肖隊長,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如果跟我們獨立營走,可是要服從指揮的喲,要不然萬一中途遭遇小鬼子,令出多頭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也就是說,將來你們游擊隊必須接受我指揮。”
“我知道。”肖雁月大大咧咧的道,“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協助你們獨立營突圍,這中間當然也包括服從徐營長的命令。”
徐銳呵呵一笑,又道:“看來肖隊長還是不太明白,那我就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些,你們要跟我們獨立營走可以,卻必須接收我們獨立營收編,也就是說,今後再也沒有什麼蘇南遊擊隊,而只是獨立營4連。”
“獨立營4連?”肖雁月道,“徐營長連番號都給我們選好了那?”
徐銳微笑着道:“願走願留,悉聽自便,我們獨立營絕不勉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