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陳際帆所料,兩天後高煥捷報告,滁縣有重要情報傳來。情報上說滁縣有大量日軍進駐,還有很多輛卡車裝載物資進入。此外日軍還在滁縣周圍鄉鎮大量搶糧。
高煥捷說:“還遠不止這些,我們的電臺發現最近一星期以來,鬼子的電臺活動非常頻繁,可惜還不能破譯密碼。”
“給滁縣下令,讓他們儘可能搞清楚滁縣鬼子的兵力和意圖。”陳際帆對高煥捷說。
鬼子要動手了。一旦鬼子從滁縣撲過來,全椒是守不住的,也是不能守的,可是自己一旦撤離,合肥守軍將腹背受敵,崩潰得更快。
現在華中日軍已經由原來的幾個師團驟增至十幾個師團,日軍兵精糧足,一旦殺來自己就是傾全師之力也無法抵擋。可是全椒又不能輕易丟失,否則不僅使友軍後路被斷,而且自己苦心經營的根據地還會就此丟失殆盡。
陳際帆暗自苦笑,自己好不容易湊齊一個近萬人的師,還沒怎麼訓練就又要開赴戰場了,看來鬼子是不會讓自己從容練兵的。
必須召開作戰會議研究對策!
新成立的“神鷹”獨立師各團和師直屬各營的主官全部趕到全椒師部,師長的命令很緊急,大家見面時只是互相打打招呼,沒有任何輕鬆的氣氛。
陳際帆已經記不起這是自己在這個時代召開的第幾次會議了,只有這次雖然部隊擴編至將近一萬人,但危險卻更近。
所以會議一開始他就以一種沉重的口氣說道:“我們現在表面上擴了軍,但是由於部隊一下子擴充了好幾倍,新兵比例過大,部隊戰鬥力反而有所下降。按常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不宜進行戰鬥的。可是形勢卻不等人,武漢會戰實際上已經開始,我們這裡緊鄰鬼子,就像一把劍頂在鬼子的腰眼上,如果你們是鬼子會怎麼樣?現在鬼子已經集結了重兵,一旦鬼子全力向我們進攻,以我們全師的力量根本抵擋不住,所以今天請大家暢所欲言,我們該怎麼辦?”
陳際帆說完後靜靜地看着全場,大家都沒說話,都是帶兵的,師長的話誰不明白?以前和日軍作戰,最多的一次是殲滅一個大隊,但那次雖然勝利,自己這邊也付出了慘重傷亡。而現在鬼子不會只出動這麼點兵力,實際上就憑自己這些新兵,連鬼子一個聯隊都不一定對付得了,更何況是一個甚至幾個師團。
大家都把目光投在鐘鼎城身上,雖然他現在也是團長,但以前是上司,大家都比較敬重。
鐘鼎城見大家那眼睛看自己,索性站起來說道:“全椒是守不住的,不光全椒,和縣、含山巢湖等縣都守不住。原因很簡單,鬼子不僅兵力佔優,而且技術兵器的數量和質量都遠在我們之上,鬼子還有毒氣,如果我們和鬼子硬頂,結果只能是全軍覆沒。關鍵是我軍的犧牲毫無意義,不但不能擋住鬼子,對鬼子也不能造成威脅。所以我的看法是,既然守不住就乾脆不守。”
鐘鼎城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團長宋關虎站起來搶白道:“不可,鍾團長的意思我明白,我軍雖然擅長游擊戰,但是那樣就意味着將百姓讓給鬼子,鬼子的殘暴令人髮指,不到萬不得已我覺得絕不能這樣做。”
鐘鼎城看着心急火燎的宋關虎,不由笑起來,“宋團長關心百姓,難道我就是鐵石心腸?我說過要打游擊嗎?再說,一個師在這彈丸之地打游擊,機動性要大打折扣,一旦鬼子重兵圍剿,只怕連回旋餘地都沒有。師長,我的意見是主動進攻。”
“主動進攻?”這個提議可謂是大膽之極,連防守都成問題還敢主動進攻?鐘鼎城的話立刻在在座軍官中引起紛紛議論。
“我覺得鍾團長的看法有道理,事到如今咱們只能先發制人、主動進攻!”參謀長胡云峰看到會場有些亂,趕緊起來說話。
會場立刻安靜下來,胡云峰慢慢走到掛在牆上的軍事地圖前,指着地圖開始繼續陳述他的想法:“我軍的宗旨從來都不是被動應戰,從來都是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現在我們要怎麼打才能得到最大的勝利。換句話說,我們怎麼打才能最大限度地支持正面戰場呢?”
胡云峰止住不說了,他的木棍指着一個地方,大家隨着木棍望去,看見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浦口!
是的,就是浦口縣,津浦鐵路的終點站,更是日軍最重要的戰略物資轉運站。無數的武器彈藥,糧食被服正是從這裡源源不斷地送到前線日軍手中。
這下會場上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不愧是參謀長,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大膽了!在自保尚且不足的情形之下還敢打鬼子後勤的主意,真是天才的想法。
陳際帆心想這就是特種兵的習慣了,打仗不按常規,專門找敵人最薄弱又最致命的地方下手,以最小的代價打擊敵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浦口車站的確是當前最重要的戰略目標,但卻不一定是好啃的骨頭。自從南京被攻擊後,華中派遣軍加派了防禦力量,爲保證前線作戰的順暢,司令部直轄的五個師團主要負責滬、寧、杭等地警備,當然這其中也包括防守各地的鐵路、公路、橋樑、碼頭和車站。
陳際帆揮手製止了會場的紛紛議論,他接着胡云峰的話題說:“鍾團長和參謀長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我的意見也是如此,唯有主動給小鬼子添麻煩,才能製造新的戰機。當然,浦口有鬼子重兵把守,再想像上次那樣出動少量特種部隊炸燬車站幾乎不可能的,所以當務之急是全力偵察浦口和滁縣日軍的動向。另外今天的會議是絕密,在座任何人絕不能輕易透露半句!”
“是!”
“下面進入第二個議程,各部隊通報訓練情況。”陳際帆嚴肅地命令道。
一說到訓練,每個起來發言的軍事主官就有一大通話要說,主要是新兵的戰術素養和團隊協作問題。反正綜合起來看,訓練情況很不樂觀。這些陳際帆都能理解,畢竟才短短二十天,不要說更高級的戰術配合,就連最基本的射擊恐怕都還很陌生。至於拼刺,估計除了特種偵察隊外,沒有一支部隊是鬼子的對手。
唯一令陳際帆欣慰的是,部隊的訓練大綱是完全科學的,有具體的考覈指標和科目。所以各級部隊的訓練尚沒有出現隨心所欲之事。
現在陳際帆只能命令各部隊回去加緊訓練,並且要求每三天彙報一次進展情況。大戰在即,師部必須時時掌握部隊的動向。
“各位,訓練時間緊迫,回去後各團、營要加大對班長的訓練力度,要提拔那些有作戰經驗的老兵爲班長,這樣可在短時間內提高部隊的戰鬥力。”陳際帆建議。
陳際帆所料不錯,華中派遣軍司令部當然不會忘記這支給他們造成重大損失的部隊,因爲“神鷹”特種部隊的偷襲,不但使帝國空軍蒙受巨大損失,而且直接影響了帝國的外交,德、意兩國遲遲不見和大日本帝國結盟,而北面的蘇聯正在和中國政府打得火熱,英美等國的對華政策開始出現鬆動。
皇軍迫切需要一場偉大的勝利來挽回這一切。當然,對支那新成立的“神鷹”獨立師更是不能放過。情報部門已經掌握了這支部隊的一些情況,部隊嚴重缺乏武器和訓練,所以,華中派遣軍司令部命令一個聯隊進駐滁縣,準備待作戰物資準備充足後立刻沿滁全公路向南發起進攻。
當然,驕狂的日軍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對手並不像中國政府軍那樣一味死守,而是在策劃一場足以讓他們震驚的戰役。
鑑於日本間諜活動的猖獗,所以策劃只能秘密進行。
散會後,陳際帆把趙俊單獨留下,他要特種偵察中隊秘密執行對浦口和滁縣日軍的偵察,務必查清浦口守軍的兵力部署情況。
趙俊走後,陳際帆又命令高煥捷,讓滁縣的何春香儘可能蒐集滁縣境內,尤其是津浦路沿線各地日軍的兵力駐防情況。
這一仗是一定要打的,而且要在鬼子對自己發起進攻之前。陳際帆相信,津浦路一旦有事,日軍肯定顧不上進攻全椒。
“師長,”參謀長胡云峰問陳際帆,“這個計劃要不要上報軍委會?”
這倒是個問題,現在“神鷹”獨立師好歹是軍委會的直屬部隊,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都不報告,即使勝利了上峰也不會高興的。沒有哪個上司會喜歡自作主張的下屬。但是報告軍委會的話,計劃很難保證不被日軍竊取。
陳際帆心裡壓根就瞧不起國軍的某些做法,武漢會戰已經開始,國軍雖然裝備較弱,但好歹也集結了上百萬人,可是這上百萬人的部隊居然大部分死守在各個孤立的要地上等着日軍來攻。鬼子的補給線明明拉得很長,可恁是沒有哪支部隊敢於從側翼迂迴到鬼子後方攻擊日軍漫長的補給線。只知道正面硬頂,缺乏精銳的機動兵團對鬼子實施運動中打擊,而且派系林立,相互之間又缺乏信任和配合。結果只能是一點失守全線退卻。
陳際帆決定讓自己統轄的“神鷹”獨立師擔當起打擊日軍後勤補給線的任務。
他沉吟半響,對參謀長道:“暫時不用上報,再說咱們也只是個想法,一切還要等偵察結果出來再說。”
他擔心軍委會讓他們死守全椒,掩護合肥守軍的側翼,但這樣一來“神鷹”獨立團勢必遭到重創,這樣可能正中鬼子下懷。
給趙俊的時間是三天,這三天陳際帆必須和參謀長做好一切準備工作,畢竟主動向強大的日軍進攻可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