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苦的保衛戰終於勝利了,戰鬥整整進行了三個多小時,全殲鬼子兩個甲種步兵中隊、一個機槍中隊共537人。擊斃日軍中佐一名,上尉中隊長三名及以下各級軍官多名,擊毀汽車13輛,繳獲5輛。九二式重機槍12挺,九六式輕機槍14挺,步槍約480支,擲彈筒10具,各種彈藥和其它作戰物資無數。
在取得巨大戰果的同時,中國“神鷹”抗日特遣隊也付出了慘重代價。總共有178名戰士犧牲,214名戰士不同程度負傷,彈藥消耗過半。
此戰創造了中國“神鷹”抗日特遣隊成立以來的多項紀錄。第一次與鬼子打陣地戰,第一次打包圍戰,第一次多兵種聯合作戰;殲敵人數最多,傷亡人數最多,擊斃日軍軍官軍銜等級最高,繳獲數量最多等。
“神鷹”的一連和二連由於被鬼子連續攻擊,所以損失最爲慘重,其中一連犧牲63人,二連犧牲59名,機槍排犧牲11人。
此次作戰後,日軍在滁縣和定遠兩地之間基本沒有守備兵力,“神鷹”以自己的實力贏得了廣闊的戰略發展空間。
戰後最忙的除了後勤部門外,就數野戰醫院了。連續幾天,身爲院長也是唯一一個醫生的吳慶都在不知疲倦地爲傷員做手術。醫院裡的護士嚴重不足,“神鷹”緊急招募了很多當地的婦女來到醫院臨時擔任護理工作,何春香也暫時撇開了其他事務和小娟一道邊培訓邊工作。然而這一切都還不是大問題,最要命的是,消炎藥的用量急劇增加,已經接近庫存底線!
陳際帆下令所有部隊就地休整。而他和副營長則全力投入到傷員救治和物資準備上來。
作爲副營長,鐘鼎城此次沒有直接參加戰鬥,而是在小王莊全力保障部隊後勤。但是陳際帆深知,把一個參加過“愛爾納”國際偵察兵大賽的冠軍如此使用,實在是有些委屈他了。
“老鍾,仗打完了,但我心裡總也不是個味,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我想和你好好談談。”從醫院回來的路上,陳際帆對這位一直任勞任怨的副營長真誠地說。
“是啊,醫院的景象告訴我們,我們真的還很脆弱,部隊的物資人員儲備根本打不起這種大仗,要是鬼子再多來幾個中隊,或是鬼子配屬炮兵和飛機,那咱們可就被動了,小王莊也許現在就是一片瓦礫了。”鐘鼎城接過話題說道。
“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在全軍上下認真搞一次戰後總結,總結這次和鬼子作戰的得失。首先我就要總結一下這次指揮中的不足。”陳際帆看來不像是開玩笑。
鐘鼎城看到營長嚴肅的樣子,想想後也說:“不光是軍事上,還有政治、後勤等方面都要做總結。老陳,說實話,我越來越感覺到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別賣關子,快說。”陳際帆不由好奇。
“到營部去再說吧。”
兩人到了營部後,鐘鼎城把他的感覺講了出來,自己拉隊伍抗日,沒有老百姓支持是絕對不行的,而要老百姓支持,像小王莊這樣靠喊幾句口號發幾塊大洋也是不行的,只有在活動區域建立政權,才能通過制度或是法律的形式最大限度地動員起所有力量來抗日。而“神鷹”,將成爲這個政權存在的保證。
簡單地說,現在小王莊這個不叫根據地,只能叫落腳點,隊伍的一切糧食都要靠從老百姓手裡買。
“等等,老鍾,你說說這隊伍的糧食不靠從百姓手裡買,難道靠搶?”陳際帆一臉疑惑地說。
“哈哈,你老陳什麼時候這麼幽默的?我是說,如果咱們建立一個抗日政權,在保護老百姓的同時,既可以對轄區內百姓按比例提取軍糧,又可以組織民兵預備役爲我們儲備兵源,這樣纔是長久之計嘛。”
“提取軍糧,提取軍糧”,陳際帆反覆琢磨幾遍,然後忽然擡頭說,“老鍾,你不厚道,這主意肯定不是你想出來的,誰,誰的想法?”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我一個偵察兵能想到這些?出這個主意的就是你從武漢帶來的一個學生,他給我寫了一封信,你看,信在這。”鐘鼎城把一封信遞給陳際帆。
陳際帆接過信沒有先看,而是自信地說:“我知道這個人,他叫李祥韜,韜略的韜。在武漢的時候這小子就給我說過這話,我敢斷定,他不是黨員就是入黨積極分子,好吧,下一步就照他說的辦。”
接下來兩人又聊到神鷹未來的打算,武器裝備的來源以及如何與兩黨打交道等問題。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最要緊的還是馬上開總結會,由上往下層層落實。
“神鷹”的作戰總結會議在小王莊的祠堂裡舉行,參會人員除了各連、排長外還有聯絡員李濤、院長吳慶和王繼纔等人,另外營部還把蘇霓虹和李祥韜請來參加旁聽。
會上陳際帆首先講話,在列舉了此次戰鬥的戰績數據和己方傷亡損失數據之後,陳際帆沉痛地指出,這次作戰計劃的不足是造成己方傷亡較大的直接原因,首先是沒有充分發揮炮兵的支援作用,炮兵的位置不能很好地適應戰場形勢的變化;其次是對新兵上戰場後的心理估計不足。雖然鬼子的戰鬥力較強,但若是計劃和指揮再周全點,減少傷亡還是有可能的。
營長上來就作自我批評,大傢伙那還能藏着掖着?下面先是一陣沉默,緊接着開始就互相交頭接耳起來。
一連長宋關虎看起來一肚子火,他騰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道:“營長的話過了,我有不同看法。”
宋關虎打破僵局的舉動立即把大夥的目光全吸引過去,都想看看這位立下大功的連長會有什麼驚人的觀點。
宋關虎扯了扯皮帶接着說:“打仗就會死人,這我想大夥都知道。我們一連和二連因爲擔任正面防守,所以陣亡的弟兄要多些。可要在我們當國軍時,面對鬼子三個中隊的進攻,別說是死人,就是我們兩個連都早就打光了,但這次我們卻陣亡一半都不到,全殲了鬼子,這還不是勝利?所以我是打心眼裡佩服營長他們的。哎我說營長,您就不要自責了。”
宋關虎的話引起了與會的許多幹部的共鳴,包括聯絡官李濤。李濤這是第一次親身經歷中國“神鷹”的作戰,巨大的戰果讓他恨不得馬上回去告訴孫立人長官。三個中隊的鬼子是什麼概念,凡是和鬼子打過仗的人都清楚,而“神鷹”卻僅僅以傷亡不到一半的人數就取得了全殲鬼子的驕人戰績,這要在國軍那邊,報紙電臺早就捧上天了,這會兒恐怕開的不是總結會,而是升官的慶功宴了。可是這位指揮若定的營長卻率先檢討,讓李濤十分感慨。
“陳長官,我覺得宋連長說得一點都不錯,這次打鬼子能夠贏下來,首先是您的計劃和指揮,其次是將士用命,能夠以這麼小的代價全殲頑敵,恕我直言,還真看不出營長有什麼要檢討的。”李濤忍不住發言。
陳際帆一看不得了,氣氛要變。他正色道:“不錯,這一仗我們是贏了,還是個大勝仗,要擱蔣委員長那兒,沒準團長的委任狀都下來了,在座個個都升官……”
陳際帆的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可是我們贏了,鬼子走了麼?鬼子還在滁縣、定遠,還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殺人放火。要是鬼子再來怎麼辦?一個大隊、一個聯隊甚至一個師團怎麼辦?鬼子的大炮、飛機、坦克來了怎麼辦?到時候我們還能坐在這裡開懷大笑?”
下面再沒人笑了。
“在總結之前,我希望全軍上下都必須明白兩件事,第一、我們爲什麼打仗!爲了發財、爲了升官,還是爲了把侵略者徹底消滅;第二、我們靠什麼打仗,是靠人命去填,還是靠指戰員們的技戰術和指揮?”陳際帆動真格的了。
下面鴉雀無聲。特別是宋關虎和李濤似乎更尷尬。
鐘鼎城一看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說:“營長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部隊上下好好進行戰鬥總結,從中吸取經驗教訓。一連長,你們一連在這次戰鬥中就沒有值得反思的地方?”
“有!當然有了”,宋關虎站起來說。
“那你就說說看,戰場上有什麼你不滿意的,又有什麼是你最滿意的。”鐘鼎城接着問。
“既然副營長這麼說,我也豁出去了,把咱一連的醜事給抖摟抖摟”,宋關虎利索地喝了口水說,“最不滿意的是新兵的問題,不管訓練時怎麼磨嘴皮子,到了戰場都是一個慫包樣,還有擲彈筒,他孃的一個德性。請兩位營長處分我吧,仗沒打好讓好些弟兄白白送了命。”
“其他部隊有沒有這些問題?”陳際帆問。
“有!”齊聲回答。
“歸根結底就是我們成立時間太短,戰士們訓練時間不夠,所以要想在最短時間內提高戰鬥力,我們就必須做到從營部到和戰士都要總結得失,從戰爭中學習戰爭。鬼子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所以我命令:”
下面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從即日起,各部隊在訓練之餘,要認真開展這次戰鬥的總結活動,戰士向班長彙報,班長向排長彙報……依此類推,而且以後要形成慣例。限三日之內各連和營直屬部隊要寫成報告上交營部,還有問題嗎?”
“有!”又是宋關虎。
“說!”陳際帆沒好氣地。
“報告二位營長,我不太認字,不會寫報告!”
“那就上營部來口述,我來整理。散會!”
三天後,各部隊按命令上交了報告,陳際帆和鐘鼎城兩位仔細閱讀後有分門別類整理出來。
一、 新兵的訓練方面:加強射擊、拼刺、運動等戰術動作的訓練;加強新兵心理素質訓練;加強新老兵之間的戰術配合訓練;加強對新兵的思想教育等。
二、 炮兵的使用和步炮協同問題:加強炮兵的機動性、及時性和準確性;加強偵察兵和炮兵之間的信息溝通。
三、 特戰排的武器問題:由於衝鋒全部裝備突擊隊,特戰排除了駁殼槍就是三八大蓋和軍刀,希望能加強火力。
四、 後勤問題:後勤人手嚴重不足,一到戰事就會延誤彈藥物資的運送;沒有穩定的糧食物資補給,制約部隊的發展。
五、 情報問題:沒有情報,每次都是被動應戰,如果進攻就更加找不到明確目標。
六、 通訊問題:各連由於以後分開駐紮,通訊必須得到加強,這次幸虧鬼子來得慢點,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戰時各部隊之間的通訊必須加強。
七、 醫療護理問題:醫生根本不夠,護理人員少得可憐,需要培訓和加強;藥品器械等儲備不夠,血漿根本沒有儲備。(沒法保存)
八、 發動羣衆問題:發動羣衆的力度不夠,建議先搞各村聯防,然後嘗試建立抗日民主政權。
九、 根據地的問題:縱身狹窄,不利展開和迴旋。
十、 軍功激勵問題:必須建立一套軍功獎勵機制。
“好傢伙,這一總結還真是問題多多啊。老陳你瞧瞧,句句在理。”鐘鼎城興奮的說。
陳際帆簡單看看說:“情報、軍功、醫院、訓練、通訊,就按這個順序,一個個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