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的餘暉灑盡了最後一抹霞光,夜色漸起,冷冽的寒風吹過那片黑煙嫋嫋的戰場,在空中轉了一個圈,落在第四道防線上,落在每一個土匪的心頭。
直到此時,掠過戰場的那道寒風似還帶着一股大地的餘溫,透發着一種令人駭然的焦臭味。
鐵男是第一個自震撼當中轉醒的,眼看着身前那片焦黑的大地,四處遍佈着鬼子的焦屍,饒是這個手下有着幾十條人命的悍匪,也不由感到陣陣後怕。
然而,即便是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沉重,可鐵男卻毫不後悔。
這些遭天殺的小鬼子們,在中國大地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手段極度的血腥與殘暴,對於這些畜生們,無論用怎樣殘忍的方式去對待,都算不上過分。
相比於今天的這場火攻,這些小鬼子以往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所做過的種種行徑,那才叫慘無人道。
所以,眼看着面前的這一切,鐵男根本就不會感到一絲一毫的罪惡感,更不會對那些鬼子有任何的憐憫。
當下,鐵男一個翻身登上身前的戰壕,對着蹲伏在第四道防線上、依然處於震撼之中不能自己的第二第三中隊的土匪們大吼:“兄弟們!打掃戰場!遇到還能喘氣的小鬼子,全特孃的給我捅了!”
蹲在戰壕內的土匪們這才如夢方醒,紛紛從戰壕內爬出,然後高喊着,嘶吼着,衝着那片依舊散發着溫熱的焦土大地上匆匆跑去。
山鷹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端着槍向第三中隊的幾十個土匪一招手,喊道:“三中隊的兄弟們跟我走,把撤退的鬼子殘兵截下!快!”
山鷹腦子還算是轉的比較快的,意識到鬼子的大部隊雖然盡數陣亡,可在遠方那片陣地上,卻還駐紮着鬼子的運輸部隊。
然而,即便他腦子轉的再快,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耽擱,再想要去追,卻是已經晚了。
早在半個小時以前,岸本圭介眼看着遠方那片遍地狼藉、焰火滔天的戰場,就已經意識到,局勢斷然是不可挽回了。
大橋中隊與松下中隊,在那片無窮的大火中絕無生還的可能。
關鍵是,除了那場兇猛的大火之外,敵人的火力也簡直令人膽寒,那一二十挺輕重機槍就不說了,連榴彈都跟雨點似的落下!
在這麼狂猛的火力覆蓋下,大橋中隊要能成功突圍那纔是見鬼了。
岸本圭介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盤踞在春安鎮一帶的這支中國部隊,竟會如此的兇悍。
要知道,他岸本大隊雖然不是大曰本皇軍那十七個常設師團麾下的,但卻也是一個經歷過太原會戰的野戰部隊,戰鬥力即便比不上那些個常設師團,卻也弱不了太多。
但就是這樣的一支部隊,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讓這羣名不見經傳的小股敵人給全殲了!
直到此刻,岸本圭介還是有些懵懵的,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岸本圭介也不得不認清現實。
不過,在當時依舊抱着一絲僥倖心理的岸本圭介,卻還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命令部隊撤離,他首先做的,卻是立刻命令通訊兵向安平縣發電,希望聯隊司令部在得到消息後,能夠緊急派兵增援。
因爲岸本大隊雖然主力部隊全滅,但輜重部隊完全沒有受到傷害,所以岸本圭介認爲,只要避過敵人的追剿,在得到兵力增援後的岸本大隊,憑藉着大量的物資,還是有機會能夠折返回來殲滅這支敵軍的。
可是令岸本圭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駐紮在安平縣的聯隊司令部,在這個時候竟然失聯了!
無論通訊兵發出再多的緊急求助電報,都全然得不到一絲一毫的迴應。
萬般無奈之下,岸本圭介又打算向距離岸本大隊最近的中井大隊請求增兵,然而,令岸本圭介感到心慌意亂的是,向中井大隊發出的電報,同樣如石沉大海,足足等了半天,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這種相當不正常的情況,讓岸本圭介一度認爲是通訊部的電臺出現毛病了,可在接連換了兩部電臺後,情況竟是如出一轍。
無論是中井大隊,還是縣城的聯隊司令部,全都鳥無音訊。
最終,倒是出發前往石安縣的平崗大隊回覆了一條電報,確認了聯隊司令部失聯的真實性。
這下子,岸本圭介才終於是慌了。
因爲無論如何,在正常情況下,聯隊司令部斷然是不可能莫名失聯的,這種情況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聯隊司令部已經淪陷了,已經被敵人給攻破了!
並且,還是被敵人以雷霆之勢給攻破的,否則的話,聯隊司令部不可能連一條訣別電報都沒有發出。
岸本圭介心神巨顫,在這一刻,他終於是怕了,終於是有些能夠理解,宮本大隊和神崎大隊究竟是遭遇到什麼了。
安平縣將會有大亂!
這是岸本圭介此時心中唯一的想法。
這支盤踞在安平縣境內的中國部隊,絕非是什麼尋常的地方武裝勢力,也不可能是某一支從正面戰場流竄到此地的殘兵敗將,必然是一支帶着某種任務滲透進來的精銳部隊!
這是一條無比重要的情報,必須上報給帝國高層,引起帝國方面的警惕。
否則的話,若是放任他們繼續發展下去,或許會對帝國下一步的計劃造成重大的阻礙!
想到這,岸本圭介再也無法冷靜下來,當即命令運輸部隊調轉車頭,逃也似的向着石安縣的方向撤離而去。
至於爲什麼不去安平縣?
岸本圭介還沒傻到那種地步,連聯隊司令部都被敵人給端了,主力部隊全滅的岸本大隊,就算回去了又有什麼用?那不是送死嘛!
況且,如今連中井大隊也失聯了,想來情況好不到哪去,除了去投奔在石安縣駐紮下來的平崗大隊,他岸本大隊這些殘兵還能到哪去?
於是,根本不敢再做絲毫停留的,不等遠方的那片大火停歇,岸本圭介便迅速的離開了這片令他膽寒的傷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