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強一輩子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在他身體剛剛復員以後,準備回到東京租借的家裡再休養一段時間的時候,接到了草鹿將軍的特別指令:“不得隨意離開軍營,”
徐強就在軍營裡呆着,那天不過是架不住官兵們的熱情,出來透透風而已,沒有想到要和百十名部下聯歡會什麼的。對於這些士兵,他有着本能的反感情緒,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原諒參加過侵略中國戰爭的日本人,只要你帶着武裝踏上了中國的領土,你就是有罪的!可是,這些士兵在徐強的面前,又是血肉之軀體,畢恭畢敬姿態,使他怎麼都擺脫不掉,只能出來“巡視”。
“爲什麼?”徐強還沒有說,就有士兵義憤填膺地責問那名騎兵了。
“這是草鹿將軍特別指示的,要山本大尉留在軍營,因爲有特別重大的事情。”
“什麼事情?”
“對不起,這不是我所能夠告訴你的。”那傢伙是第二艦隊參謀部的軍官,很傲慢地說着走了。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一起吃飯的時候,有數輛摩托車趕來了,還有兩輛軍用轎車,草鹿將軍走下車來,還帶了其他幾個軍官,一看肩章,都是佐級軍官,其中三個是大佐,相當於中隊的大校級別,至少是聯隊長,海軍艦長之類的高級軍官了。
全體官兵急忙敬禮,草鹿將軍過來,先向士兵還禮,然後將徐強拉過來:“你立刻準備一套好軍服,隨我進東京。”
“哈衣!請問將軍,有什麼重大事情?”
“嗯?”在日本軍中,直接反問上級的軍官很罕見。
“將軍,我想知道爲什麼,也好做出相應的措施,更符合你的意圖。”
“哦,很好,很好,我們要去大本營見一個人,活動相當重要,所以,你必須穿最新的軍裝。”
這下子,徐強不能再窮追不捨地八卦了,趕緊去找衣服,不料,草鹿將軍一揮手,就有隨從的士兵過來,將一個箱子打開,一套嶄新的軍服給他捧到了跟前:“山本大尉,快!”
徐強告別了士兵,趕緊在屋子裡換了一套軍裝,時令已經深秋季節,他們穿上了夾衣,草鹿將軍的神情很不安,不時地看着手腕上的表,“快,上車!不要遲到!”
一行軍車,迅速地離開了軍營,讓陪同徐強的小倉優秀子,也留到了軍營內。
徐強和藤原大佐乘車在一起,所以,首先對他點頭示意,藤原也是興高采烈地點頭,微微豎立起拇指:“要西!”
兩個人是老熟人,就沒有必要那麼客氣了:“請問大佐閣下,我們要去哪裡?大本營是怎麼回事兒?”
“反正是好事情!山本君,你別怕,是好事兒,千載難逢的好事兒啊!真的!”藤原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兩隻眼睛已經眯到了一起了,顯得非常和藹可親。
車隊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到了東京,接着,就在一片片軍警的崗哨叢中,走走停停,被反覆檢查着,才突然加速,拐彎了。
不能不說,徐強的心裡,有很多的擔憂,無論草鹿和藤原怎樣說,他都覺得蹊蹺,你想想,沒有由頭的要去什麼大本營,自己一個大尉,拽什麼?難道是自己東窗事發,特高課要秘密逮捕自己?又擔心在軍營裡有自己的部下保護?誘捕行動?不可能,在當時的日本軍中,夏季再驕橫,也不敢公開對抗上級的,尤其是在國內。
正在徐強擔憂不已的時候,突然,車隊停止了,接着,數十軍警衝過來。
徐強的心裡,撲撲狂跳,已經將心一橫,準備等待最後的命運了,不,只要鬼子敢逮捕他,他就拼命地反抗,對,將身邊傻瓜般的藤原大佐的軍刀首先奪過來,然後,要挾這個人質,不,一個破大佐沒有什麼分量的,直接咔嚓了,和鬼子們對拼,拼一個夠本兒,拼兩個賺一個!
徐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爲,前面來的人當中,竟然全是特高課的人!
青一色都是特種警察啊。
真正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就是百戰不殆的徐強,都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神秘運氣,他的拳頭握緊了,時刻盯着藤原的軍刀。
土肥原來了!
小鹿雲子來了,還有一個陰沉着臉兒好象吊死鬼的傢伙也來了,然後,就是三名身強力壯的軍警,身上還帶着傢伙。
徐強唰的一聲,就從藤原的腰裡奪取了軍刀,把藤原嚇了一跳:“喂,山本君,不要開玩笑!”
徐強從土肥原兇悍的目光裡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已經決定破釜沉舟決戰了,所以,將軍刀一橫,擱置在藤原大佐的肩膀上:“老子絕對不開玩笑!”
“哈呀!你真是!山本君,我們馬上要去見天皇了,你還這樣不懂事理!”藤原驚訝地責怪道。
“見天皇?”徐強不由自主地問。
“是呀,我們這回是要見天皇,我們都是來保護你的,這兒已經接近皇宮了,特高課的人都來例行公事,檢查車輛了!”藤原看着徐強,難以置信他的玩笑程度。
徐強恍然大悟!
從藤原的臉上,果然看不出奸詐的神色,在短暫的疑問以後,他立刻聯繫到了自己這段時間的輝煌榮譽,又聯繫到草鹿和藤原的神秘,突然意識到,自己誤會了!
“哈哈,藤原大佐,您的軍刀真是鋒利!讓我愛不釋手!”徐強一面說着,一面將軍刀也在自己的脖頸上比劃了一下,這才順理成章地插到了藤原的腰間刀鞘中。“我什麼時候能夠有您這樣的一`把軍刀啊!”
徐強的掩飾,沒有多大破綻,估計藤原大佐從來都不可能想到徐強剛纔準備魚死網破的拼命心態。所以,只是苦笑着,覺得徐強過於孟Lang:“馬上你就會有的。晉見天皇之後,你會提升的!”
提升?大尉往上再提升?那不就是佐級軍官了?徐強心裡爲之一動。
果然,特高課的人雖然還帶着武器,卻不是來逮捕徐強的,土肥原親自往每一輛車子裡張望,將每一個人的面貌都掃視了一遍,那種眼光,兇殘,犀利,絕對象狼。只是到了徐強這當兒,眼神爲之一變,臉上有了一絲的笑意。“勇夫,好!”
在土肥原親自檢查以後,海軍車隊向前,又走了十幾分鍾,停止下來。
徐強出來,一看就相信了,不錯,這兒就是皇宮面前的廣場!自己對這兒是熟悉的。
廣場上,有來來往往的部隊,恐怕自上回的廣場慘案以後,禁衛師團就對這兒進行了嚴厲的警戒保護。因爲前面有特高課的軍警引導,草鹿一行沒有受到任何阻撓,直奔皇宮而去。
徐強的心裡激動,上一輩子,不過就是導遊,接見過自己的最大領導,不是大學的校長,就是旅遊公司的總理,而且,這倆人還都是副的。現在,可是日本的天皇接見自己啊。不管怎樣說,他都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天歡?他長什麼樣子?兇不兇惡?想要問我什麼話?徐強暗自揣測着。
兩旁,有列隊的軍警荷槍實彈,猶如泥塑木雕,還有警犬吐着恐怖的血色舌頭,閃爍着脖子上鋼鏈條的銀光,一蹭一蹭地窺視着草鹿一行。
很快,前面有了引導官,穿着極爲整潔的服裝,和草鹿一點頭,就讓隊伍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皇宮侍衛武官,看起來非常精幹,戴着雪白的手套兒,軍帽的美觀甚於平常軍官,“請!”
於是,十幾個人的隊伍留下,只有徐強和草鹿兩人向前繼續走。
徐強用眼睛的餘光窺探着道路和兩旁的建築物,暗暗地記下了環境情況,“皇宮?”
終於到了皇宮面前,可是,來不及仔細欣賞,他們就急急忙忙地進去了。
徐強看見,草鹿龍之介將軍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兒,雙手雖然靠緊了褲腿縫,還是微微顫抖。
看草鹿那樣緊張,徐強忽然放鬆了。
老子怕什麼?又不是去死。
東轉西轉,到了皇宮裡面,一個不深的閣子裡,那武官卻又停止下來,對徐強兩人叮囑起具體的禮節來。這禮節,雖然也很簡單,可是,其實很麻煩,草鹿將軍估計是經過了這樣的大陣勢,所以,比較熟悉的樣子,他擔心地看着徐強:“你趕緊把握下,小心出錯兒。”
“嗯!”那武官交代的情況,徐強很快就掌握了,因爲,他是搞導遊的,對於禮節是格外重視的,所以,他演示了一遍,立刻被那武官讚賞不已:“要西,你很聰明!”
又亂了一會兒,徐強和草鹿才被允許向前,那武官緊緊地在前面引導,最後進入屋子時,還體貼入微地講道:“不要緊張!天皇陛下很溫和的!”
在一個普通的辦公室模樣的房間裡,徐強見到了日本天皇!
裕仁,日本第124代天皇,昭和軍閥集團的最高領袖,一個綁架日本國家而逃脫了審判的戰犯。一個把自己打扮成和平天使的虛僞者。一個以海洋生物學者而聞名的科學家。以他的年號命名的昭和時代(1926-1945)充滿了暗殺,血腥和暴力,以他名義發動的侵華戰爭和太平洋戰爭導致了數千萬無辜人民的死。
徐強直視着天皇裕仁的面孔,想起了自己在互聯網上曾經看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