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何文希便開始介紹他的基礎訓練科目安排。
看着何文希在那裡滔滔不絕的介紹他的訓練安排,鍾毅內心忽然涌起一種無比強烈的衝動,要不要直接向何文希亮明他的身份?
再然後通過何文希跟組織取得聯絡?
說真的,沉睡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失去了家庭的孤兒,孤獨!
如果可以選擇,鍾毅是真想盡快與組織取得聯絡。
但最終,鍾毅卻還是放棄了這想法,還是那句話,組織紀律不允許!
一旦違反黨紀,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你曾經爲黨、爲人民立下過什麼樣的大功,都必須得受到嚴懲,開除黨籍都是輕的!
不過鍾毅還是想到了一個折衷辦法!
直接向何文希亮明身份肯定是不行,這麼做違反了紀律,但是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何文希的身份,然後暗中發展他加入我黨!
這一來,何文希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跟組織也就有了橫向的聯繫!而且他這麼做還沒有違反紀律!
當下鍾毅說道:“何教官,能否借一步說話?”
何文希聞言明顯愣了一下,旋即又道:“好啊。”
鍾毅便將楊封打發到一邊,然後帶着何文希來到僻靜處。
“何教官,你是上海人嗎?”鍾毅問道,“聽你一口地道上海口音?”
“我的口音真有這麼重嗎?”何文希自嘲了一句,又道,“不過我還真是上海人,上海南匯縣祝橋鎮。”
鍾毅又道:“龔衛謙跟我說,你是江蘇陸軍講武堂畢業,而且還曾經在中央軍校當過軍事科目的教官?”
“衛謙說的沒錯,我是江蘇陸軍講武堂畢業的,而且也在中央軍校當了兩年的軍事科目教官。”何文希點了點頭。
又掏出一包煙道:“鍾市長抽菸嗎?”
“我不抽,謝謝。”鍾毅擺了一下手,婉拒道。
何文希便把煙裝回口袋,說:“其實我也不抽,只是裝點門面用的。”
鍾毅又道:“何教官,據說中央軍校待遇挺好,後來你怎麼又離開了呢?”
“因爲看不到希望,在國民黨軍中看不到希望。”何文希說此一頓,又目光灼灼的盯着鍾毅說道,“我聽說過鍾市長的不少事蹟,鍾市長你在367團當團長時,對於國民黨軍的諸多現狀似乎也頗多不滿,還屢次頂撞上峰甚至常校長,傳聞都是真的嗎?”
鍾毅面露尷尬之色,摸着自己鼻子說:“是真的,我確實頂撞過校長。”
何文希深深的看了鍾毅一眼,又問道:“那鍾市長覺得,國民黨能救中國嗎?”
霎那之間,鍾毅的心頭便猶如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娘嘞,老子這邊還沒來得及露口風試探你呢,倒讓你搶了個先?
顯然,何文希也把他當成了一個可以爭取的對象!
這事鬧的,原本還想發展何文希入黨,結果倒好,反而讓何文希搶了個先。
果不其然,何文希緊接着就亮明他的地下黨身份,說道:“鍾市長,我也不隱瞞你,我其實是共產黨,而且我覺得你跟我們共產黨人的理念很相近。”
何文希明顯是豁出去了,估計是覺得要是真能把鍾毅發展入黨,那對於黨的事業來說無疑是很大助力!
鍾毅便不想再讓何文希說下去,當即轉移話題道:“那啥,何教官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就暫時告辭了,我想再去要塞看看。”
說完之後,鍾毅便直接轉身走人。
然而,已經豁出去的何文希卻兀自不肯放棄,追上來又道:“鍾市長,相信我,你早晚會成爲我們的同志!我們就是一類人!”
此時此刻,鍾毅真想回頭說一句,哥,我就是你的同志啊!
但鍾毅終究還是忍住了這股衝動,低着頭一聲不吭的走開,甚至連小舅子都顧不上見一面。
離開軍官訓練班的駐地,鍾毅又帶着楊封緩步登上招寶山。
這個時候,因爲從米國訂購的首批二十萬噸洋灰已經到貨,所以招寶山要塞還有對岸的金雞山要塞已經再一次開工。
不過建設的過程仍舊不怎麼順利。
因爲鬼子的軍艦隔三岔五就會跑過來騷擾,有時候甚至連鬼子的航空兵也飛從上海或者杭州的機場飛過來狂轟濫炸。
這點,從招寶山背面的彈坑就能夠看出來。
所以在見到鍾毅的時候,龔衛謙一臉愁容。
主要還是小鬼子的軍艦,幾乎是每天都來,實在太討厭了。
鍾毅便道:“米國的水雷不是已經到貨了嗎?不怎麼不佈雷?”
“我們放了水雷,但不敢放太多,因爲怕炸着過往的商船。”龔衛謙苦笑道,“但是放的水雷太少的話,很容易被小鬼子排掉,幾次較量,我們非但沒能夠炸掉鬼子軍艦,反而損失了近百顆水雷。”
鍾毅說道:“這麼說起來,就只能等鐵索陣建好了。”
龔衛謙道:“目前看起來,也只能等鐵索陣建好了。”
鍾毅又道:“那麼,鐵索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建好?”
龔衛謙道:“八道鐵索早就已經打好了,主要是現在天太冷,混凝土來不及凝結就已經被水底暗流給沖刷掉,所以沒辦法實施水底混凝土固定樁的施工!”
攔江的八道鐵索是要通過絞輪固定在河底的混凝土固定樁上的。
所以,混凝土固定樁如果沒有澆灌好,攔江鐵索也就沒有辦法固定,攔江鐵索沒有固定好,也就沒辦法佈置水雷陣封鎖住鄞江口。
鍾毅說道:“那還是先把兩座山的山體挖空再說吧。”
“在挖呢。”龔衛謙點頭道,“現在做的就是這個活。”
鍾毅點點頭,忽然之間又道:“衛謙,你知道剛纔在軍官訓練班地地,何教官跟我說什麼了嗎?”
龔衛謙目光一凝,沉聲問道:“市長,老何跟你說什麼了?”
鍾毅咧嘴一笑道:“他說我跟你們共產黨人世界觀很相似,甚至還想發展我加入到你們共產黨。”
龔衛謙臉色一變,張嘴就想要解釋。
鍾毅卻打斷他道:“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是共產黨。”
龔衛謙輕嘆一聲,便不再解釋,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