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抹殘陽落下,喧鬧了一整天的戰場上現在已經逐漸安靜了下來,看來鬼子也撐不住了。在日軍飛機的瘋狂掩護下,足有一個聯隊的日軍倒在了抗日義勇軍的前線陣地上,相應的陳雪明的二團現在也僅剩下一半戰力。在清晨挖掘的戰壕也僅剩下淺淺的一層,陣地上到處都是炸起的浮土,隨意地用手一抓就可以過濾出無數的彈片。
不過此時的抗日義勇軍戰士們已經沒有心思玩這種遊戲,他們如果不是意志堅強已經連一個指頭都動不了了,旁邊戰友的屍體已經由最初的溫暖變得冰冷,被炸碎的屍骨也落在自己的身旁無力收拾。就讓這血肉相連的兄弟看看自己是如何殺鬼子的吧,他們也實在不希望離開這自己誓死守衛的陣地。鮮血凝結的陣地上無數英靈仍舊死死地盯着前面,他們已經無法再拿起槍了。
可是他們的英魂怒火般的屹立着,和他們的戰友堅守在這裡,背後就是他們的家人,背後就是他們的責任。這一刻他們遵守了他們的誓言,我的家我來保,我的國我來護!
沒辦法爲了頂住敵人的瘋狂進攻,所有的力氣都在白日裡的日軍陸空夾擊下耗盡。就在一個小時前連最後的預備隊都已經調了上來,甚至團屬炮營都在打完了炮彈之後端着步槍來補充,沒辦法在白日裡的飛機轟炸下,後勤的彈藥根本無法補充上來。
陳雪明慘淡的一笑,終於守住了,不過二團也遭到了開戰以來最大的傷亡,竟然犧牲了足有一千五百名幹部戰士。看來要恢復元氣恐怕要很長時間了。在最危險的時候他的警衛連也被迫頂了上去,這才撐住了場面,誰也沒想到日軍竟然像瘋了似地拼命進攻,最激烈的時候曾經有一炮炸死三十幾人的記錄,即使這樣日軍也差點衝到了陣地前。
顏舉凡哽咽着報告道:“抗日義勇軍少年團團長顏舉凡率全團和警備大隊奉命增援趕到,請抗日義勇軍二團撤到後方休整待命!”
陳雪明站得筆直大聲回道:“抗日義勇軍二團全體指戰員奉命堅守此地八小時。頂住敵人進攻61次,擊斃敵人近一個聯隊,我部傷亡大半,現將此處陣地交與少年團守衛,我部奉命換防修整,全體都有,敬禮!”
衆人高高舉起右手,向着此處堅守了一整日的勇士們致敬,向着犧牲的烈士們致敬。向着他們的英魂致敬!
顏舉凡看着挺立筆直的戰友淚水止不住地流,就是這些男兒在日軍的瘋狂進攻下寸土未丟!他在等到第二批來援的部隊進駐到他的陣地之後,才匆匆趕到一線。他爲此不止一次的想率隊衝上去,可是陳雪明面對他的要求一再讓他等待,終於在完善的安排了二線的防衛之後,少年團和守備大隊接替了二團重新踏上這條火線。
“全體都有!向堅守陣地的二團致敬!”顏舉凡抽*動了下鼻子大聲的發出口令,少年團和警備大隊的戰士應聲舉起右手向着他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進入陣地立刻搶修工事,二營和警備大隊一連負責左側二號地區守衛,其他部隊按照三號防禦方案配置。今夜必須嚴防日軍偷襲,一律雙崗戒備,立刻行動!”隨着他的口令,士兵們飛快的行動着,現在必須抓緊時間搶修被日軍炸壞的陣地,說不定今夜日軍還會有連夜的行動。
日軍雖然空軍無法在夜間出動,不過他們也說不定會趁此機會偷襲,既然團長已經聰明的預料到了他們的目的,要是再因爲自己的陣地因此而被鬼子突破那可就太也說不過去了。衆人飛快的挖掘着工事。不時的有殘肢斷臂被發現,叮叮噹噹的彈片碰撞着鐵鍬,也訴說着剛纔戰爭的慘烈。
這是一片依託着半山崗修築的防禦陣地,側翼的高地上鋪滿了日軍的屍骨,看得出來日本人把那裡當作了突破的重點,似乎打算從那裡突破過去。看得出來他們白天差點得逞,幾個人影悄悄地接近了那個地方,那是抗日義勇軍少年團的士兵們在依照預定防禦方案佈設地雷,這樣可以防止日軍連夜偷襲。
顏舉凡看到這裡一愣。他不由得暗自合計,如果日軍繞過自己的防線會如何,以夜裡的能見度來講是完全可能的。只要日軍行動謹慎恐怕這裡還真發現不了,萬一真的如此,那可就腹背受敵了。後勤線路也會被日本人破壞。絕對不行!“偵察連,立刻派人接近日軍的陣地進行監視,在他們的外圍也埋上簡易地雷!多佈設幾層,並且沿着這個方向設置警戒線,一定要釘死了日本人的行動。”顏舉凡示意着前方說道。
秦思嬌嘟着嘴巴。看着面前的幾個戰士一臉的生氣,只好張張嘴巴沒有出聲,考慮到即將到來的陣地戰的殘酷,顏舉凡命令他的警衛強行帶着這個秦小小姐返回,結果連她的隨身女侍衛都一致支持。沒了依靠的少女不得不乘着夜色離開,她多麼希望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親自殺敵,尤其是可以目睹壞小子指揮的魅力,可比平時他那懶散的樣子好玩多了。可是現在她已經距離越來越遠了,雖然知道這是對自己的愛護,可真的不好受啊。
“什麼人!口令!”前方傳來衛士的呵斥聲,隨着拉槍栓的聲音響起,衆人都提高了警惕,在這漆黑的夜裡一旦遭遇敵人可是很麻煩的事情,雖然現在的路線應該是安全的後方,可是誰也不能保證現在的位置沒有日軍的間諜潛伏近來。
“是我,我是羅玉濤!你是少年團的同志嗎?”隨着一個幼稚的聲音接近,衆人鬆了口氣,果然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少年的影子,很多戰士都見過這個屢次要求的入伍的小孩子,更是記得他那獨特的童音。否則以他這樣隨意的接近恐怕早就一槍打過去了,兩個戰士謹慎地迎了上去,槍都頂上了火,惟恐是個陷阱。
好在果然是他一個人,秦思嬌看着眼前的這個少年。不由得一陣氣惱,他身上那件自己特意爲他找出來的衣服現在已經跑得不成樣子了,腳上的鞋子也少了一隻,看他這狼狽的樣子不知道有摔了多少的跤。
“你不會是要偷跑來找顏團長吧?”秦思嬌不懷好意地盯着這個小孩子,果然感覺到她意圖的少年哭道:“姐姐,你就放過我吧,我只是想打鬼子的。”羅玉濤可是怕死這個“姐姐”了,這個看起來比他還小的小女孩整個是個惡魔,總是捉弄他。還命令他叫姐姐,即使如此每次見了仍然不放過他,以至於聽到她的聲音就顫抖。
秦思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又落到她手裡的小弟弟,看着這個比自己大的孩子求饒可是很有趣的,尤其是今晚她很不爽,既然自己不能親自殺鬼子,那這個小傢伙也別想如願:“帶他一起走,這麼小的孩子殺什麼鬼子,還是先訓練完畢才行。他要是敢跑就拴上繩子吧。”
隨着秦思嬌的命令。立刻兩個女侍衛走了過去,把小男孩夾在中間,羅玉濤哭喪着臉,一臉的沮喪。沒想到他走了差不多一天才找到這裡來,結果就要被命令返回去了。可是這個“姐姐”又是萬萬得罪不得的,先不說連顏團長都不敢得罪她,即使是眼前的這些衛兵也不是這麼好掙脫地。被深深打擊了的羅玉濤只好跟隨着大隊一起向着他來的方向前進。
大島剛夫一臉的肅然,雖然日間的戰鬥之慘烈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可是明顯的抗日義勇軍也是強弩之末了。不過激戰了一天的大日本陸軍士兵明顯的體力也有些不支了。爲了能夠在突破防線之後還保持着衝擊力,他不得不建議桑川助佑男暫時收縮兵力,在進餐之後再連夜發動襲擊,相信到那個時候一定可以一鼓而下。
桑川助佑男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他作爲這支部隊的直屬長官對麾下的士兵有着不一樣的感情,尤其是這麼多戰死的士兵,更是他多年訓練的心血,可是現在他們都倒在不遠處的戰場上,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士兵要倒下去。雖然知道有戰爭就有傷亡可即使如此,他仍舊無法平靜的接受。
“命令部隊加快晚餐,一個小時後再次發起攻擊。”桑川助佑男吩咐着衛兵,“等一下。”大島剛夫打斷道。
看到對方投過來的目光,大島剛夫沉吟道:“夜間固然是發動襲擊的好時間。可是如果不需要交戰豈不是更加完美?”他指點着馬燈下的地圖說道:“從這裡這裡,採用曲線迂迴過去,在側後方發動攻擊。這樣一定可以讓他們全軍覆沒,如果不是考慮到他們位於我們的前方,即使繞過去也沒有關係。可是現在不拔掉他們,一旦我們成功的攻進了隸縣也不得不被他們在後面夾擊,那樣就失去了突擊的意義。”
衆鬼子不由得連連點頭,是啊,放置一個擁有如此火力的對手在背後那可不妙,一旦在關鍵的時刻被他們夾擊就有失敗的危險,不如趁他們被空軍削弱了一舉殲滅他們。
松下志興奮地撕咬着手中的肉塊,這次能夠從輜重隊弄到如此肥美的食物,他可以說功不可沒,周圍的戰友也跟着沾了些光,即使捧着喝湯的小隊長也很感激的點着頭。雖然他是一個平民士兵,可是即使是中隊長來了也不得不給他擦皮靴,這是自從他加入陸軍以來就定下的規矩。所以實際上他纔是這裡面的靈魂人物。在被徵召之前他可是一個擁有大商社的傢伙,雖然現在被託給家人照看,可是在這種多個下屬服役的部隊裡,他還是名副其實的社長。
“喂,佐助,怎麼樣,味道不錯吧。這可是供給師團長的伙食,即使在上等餐館裡也差不到哪裡去。”松下志招呼着旁邊一個瘦弱的少年,這是他老婆的內弟。自從到了一個部隊裡之後就被他照顧着,即使是上了戰場他也會躲在後勤部隊裡去,反正小隊長連個屁也不敢放。尤其是上次中隊長被他一頓暴打之後,這裡實際上是他的天下。
他不喜歡打仗,尤其是死了這麼多人去攻一個陣地,在他看來遠不如在大城市裡找花姑娘快活。不過軍令如山,尤其是桑川助佑男這個傢伙雖然蠢了些,還很不好對付。
“各部隊集合,準備出發!”隨着上面的吼聲。衆人抓起了身邊的步槍,松下志搖了搖頭,又用力咬了一口手裡的肉骨頭,遠遠得擲了開去,被嚇了一跳的小隊長趕緊笑着把他的內弟排在了後面。
他這才揮手站立起來,衆士兵羨慕地看了一眼那個幸運的傢伙,各自向着前面走去。
沒有聲音,沒有火光,一隊隊的日軍士兵從黑暗中了過來。遠處被炮火點燃的一些火堆已經小得多了,根本無法照的遠,偏偏天上也沒有月色,人影晃動中,又一次的進攻開始了。
抗日義勇軍的戰士注視着前面,在這夜裡只能用心地聽着遠處的動靜,雖然那裡駐紮着很多的鬼子,可是視線所及內卻看不到。衆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在這樣的夜色裡如果被敵人偷襲恐怕很難輕鬆。希望那些警戒地雷可以發揮作用吧。
正想着,遠處轟的炸起一個火球,爆炸的火光中幾個鬼子手舞足蹈得飛了起來,隨即那一線上又有幾個火球炸起。衆人大驚,鬼子果然來夜襲了,好在團長精明居然派人在那裡設下了地雷,讓這些鬼子偷襲不成蝕把米。
頃刻間陣地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各種武器紛紛向着火光下的人影射擊,顏舉凡眯縫着眼睛從掩蔽所裡向外看着。果然日軍自以爲是的發動了攻擊,看起來這次戰鬥很麻煩啊。
“殺!”顏舉凡大喊道,旁邊的衛兵齊聲應和着,“殺!”,隨着滾滾聲浪越傳越遠。整個陣地都回蕩這響亮的聲音。
殺!
殺不盡的鬼子頭!
死屍遍地血長流!
殺!殺!
看我男兒多豪邁!
烈氣盈胸槍在手!
殺!殺!殺!
烽火狼煙壯士起!
衛我神州誓不休!
隨着七殺軍歌的唱響,陣地上的疲憊和昏沉一掃而空,衆人把胸中的怒火化作彈雨噴灑在遠處衝上來的日本人身上。
“殺,我又幹掉了一個。二狗子,哥哥比你厲害吧。”說着一個壯小子躲在戰壕裡開了一槍,隨即拉動槍栓瞄向下一個。根據軍事條例,射擊時必須隱蔽,儘量減少暴露時間。果然隨着颼颼的兩聲槍響,他旁邊打來的幾發日軍的子彈在戰壕的護牆上騰起幾朵煙塵。躲在一邊拿着擲彈筒比劃的二狗子不服氣地反駁道,“石頭哥,你也太小心了。你看我的這疙瘩打出去比你厲害多了,小鬼子疙瘩湯來了。”說着朝外面瞄了一眼,發射了出去,遠處一挺正在噴火的機槍旁騰起個煙柱,旁邊的班長喊道:“好小子,炸得好,來再打一個!”
果然不遠處的鬼子副手跑了過去繼續射擊了。旁邊兩顆流彈打在旁邊的一頂鋼盔上當的一聲彈飛了,那小子疼得啊了一聲,旁邊的醫療兵趕緊問,“打中了嗎?”這被子彈打中很可能會洞穿或者腦震盪,不過聽他叫了出來,應該問題不大,“嘿嘿,脖子扭了,真他媽的準啊,爺爺差點歸位了。”說着準星套住一個鬼子扣動了扳機。衆人鬆了口氣,還行打了半天傷亡不大,只有班長的胳膊被子彈咬了一下。
“問一下三營的陣地附近有什麼情況,他們在外圍,告誡他們小心敵人從背後進攻。”顏舉凡聽着外面的槍聲合計着,按說這裡敵人的火力似乎有些弱了,會不會他們在搗鬼?日本人可是以偷襲起家的,保不齊今天又玩一招金蟬脫殼出來。
一個參謀跑了過來:“報告,根據戰場統計推算,日軍的兵力似乎只投入了一個大隊,加上白天在此傷亡的數字,可以判斷這次進攻是以騷擾牽制爲主。還請團長小心敵人的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