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場口位於臨江門、儲奇門、望江門和南紀門之間,在明清時期,原是駐軍部隊的閱馬場外面的一片荒地,所以纔會有這個名字。在抗戰之前,這裡有很多的露天茶館,因爲茶客雲集,所以牙儈興市,形成了重慶比較大的一處市場。在重慶成爲國民政府陪都之後,較場口因爲正處於重慶的市中心位置,所以自然而然地坐地起價,頓時成爲了整個重慶最熱鬧的地方,並且因爲有比較開闊地方,所以這裡也成爲了羣衆集會的廣場。較場口的周圍,店鋪林立,公司衆多,想當然地便成爲了重慶市區最重要的商業中心。
豐華雜貨店位於較場口的南面,在李新的帶領之下,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這家臨街店鋪,老闆是一個十分和氣的中年男子,叫作黃耀先,是從南京搬到此地的,原曾在軍中任過職,所以與政府的很多官員都有聯絡。黃老闆同時還經營着一家商業貿易公司,在豐華店裡,雖說經營的是雜貨,但是卻是以軍隊的用品爲主,這主要是因爲黃老闆和重慶附近的許多軍工廠都有合作,可以從他們那裡購得一些並非是軍隊嚴控的物資,比如服裝、領章、鞋帽,甚至於水壺、皮帶等連普通士兵有時候都無法配製齊全的東西。
王風拿着這枚污染得根本就看不出本色的領章讓黃老闆來看,黃老闆仔細看了半天之後,最終點了點頭,承認着道:“不錯,這是我們店裡的賣出去的!呵呵,我們這裡賣出去的領章,都會在背面刻上我們商店的章子”
“你能看出來這枚領章是少校還是少尉的呢?”王風問道。
黃老闆又仔細地看了看,良久之後,卻又搖了搖頭:“這個真得已經看不出來了!”
王風想了想,又問着:“那麼,你還記得誰在你這裡買過這種領章嗎?”
黃老闆想了一下,道:“這種領章是炮兵用的,跟陸軍裡的顏色不一樣,所以一般別的店裡都沒得賣的,只有我們這個店裡可以買到!”他一邊吹着牛,一邊又道:“買這種領章的人自然是炮兵的軍官。”
“你這裡還有這種領章嗎?”王風道:“我想你能不能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一聽說要他拿出領章來,黃老闆又有些尷尬了起來,連忙搖着頭,道:“呵呵,我這個店裡雖然有賣這種炮兵領章,但是沒有現貨,要訂的!”他說着,又解釋着:“你們要知道,這種領章用的人不多,只有炮兵們才用,我這裡有現貨的陸軍各種領章,要不要我給你拿來看一看?”
“不用了!”王風擺了一下手,又問着:“那麼,這兩天有人到你這裡來訂製這種領章嗎?”
黃老闆想了一下,點着頭:“你們別說,昨天下午的時候,還真得有個人到我這裡來訂這種領章!”
一聽到他提起來,王風的心頭不由得一動,連忙問道:“哦?他訂的是哪種?”
“就是這種藍底的,要少校軍銜的!”黃老闆說道。
王風與李新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王風連忙問着:“你知道訂這個領章的人叫什麼嗎?”
黃老闆卻是搖了搖頭,馬上又道:“我只登記了那位長官的姓,而且他也預交了訂金。”
“他姓什麼?”
黃老闆道:“我看看!”說着,從櫃檯上取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來,翻了幾頁之後,擡起頭來告訴着王風:“姓石!”
“石?”王風愣了一下,馬上就想到了石永川來。
“你讓他什麼時候來取
?”李新忍不住地問道。
黃老闆道:“本來我是讓他今天下午就可以來拿的,但是你們兩位警官過來了,我還沒有空出去拿呢!”
王風看了看手錶,此時已然是下午的三點多鐘,於是他問道:“你讓他幾天來取?”
黃老闆道:“四點鐘吧!”
王風點了點頭,又問着:“你去拿領章的地方遠嗎?”
黃老闆道:“在化龍橋那邊,來回也要個把小時的!”
王風看了李新一眼,對着黃老闆道:“這樣好了,讓李警官開我的車帶着你去拿領章,我在你的店裡等着你們回來就是了,我想這樣的話,有四十分鐘,應該就可以拿回來了!”
聽到王風如此安排,黃老闆喜出望外,連連道着謝。
王風卻擺了擺手,他之所以願意在這裡等候,就是想看一看,到底是誰過來拿領章!
當下,黃老闆叮囑了他的夥計幾句之後,便和李新一起走了,臨走之時,他還特意的讓夥計爲王風沏了壺茶,坐到裡屋去慢慢喝。
對於國軍裡面,許多部隊按道理每年應該發兩身冬裝,兩身夏裝,但是,因爲畢竟國力有限,條件艱苦,許多部隊根本就無法辦到。很多部隊的士兵連鞋子都穿不上,只能靠打草鞋將就着。在這些部隊裡,新兵入伍後的第一件是,並不是學習列隊,而是學習怎麼樣來打草鞋。而吃飯也是一個問題,絕大部分的國軍部隊每天只能吃兩頓飯,其中還有一頓飯是稀飯!這就是國軍的現實,也是國軍的無奈。對於國軍裡的軍官們來說,就算是將校級別,也只會發給一套領章,如果換洗的時候,需要自己把領章摘下來縫製或者用別針別到衣服領上去;而有的時候,在參加活動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造成領章破損或者丟失的時候,就需要自己去買。所以對於有條件的軍官們來說,他們寧願自己掏錢去購制兩套、甚至於三套領章保存,以防不測,所以這也就給了象黃老闆這樣的商人以商機,畢竟此時是抗戰時期,中國的軍隊的數量還是龐大的,尤其是象重慶這樣的國民政府的臨時的首都裡,軍官的數量也是非常多的,對領章、甚至於其他軍品的需求自然不小,也正因爲如此,所以黃老闆的生意還算是不錯的。
在黃老闆和李新走了之後,王風坐在後面的屋子裡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報紙,但是也就隨便看了看新聞號外之後,便沒有了心思,腦中還在想着這個案子的情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也許是這些日子以來太累的緣故,想着想着,王風便打起了盹來,剛剛要睡着的樣子,耳邊便傳來了一個他所熟悉的聲音在外面喊着:“黃老闆在不在?”
門外的夥計連忙答着:“我們老闆出去了,要一會兒才能回來。”
“哦!”這個人道:“我昨天下午在你們這裡訂了一副領章,如今有了嗎?”
“您是石長官吧?”夥計道:“我們老闆正是去給您拿領章去了,您要不在裡面坐一會兒?他估計也快要回來了!”
“是石永川!”王風馬上想到,他不由得激靈靈地打了個戰,剛纔還睏意十足,一下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精神也馬上振作了起來。
“好吧!”門外的石永川只得答着,說話間已然向屋裡走過來,一挑門簾,便走了進來。這個時候王風已然站起了身,當石永川看到屋子裡還有一個人的時候,先是怔了一下,馬上便看清原來是王風,他不由得越發得驚訝,忍不住地叫了起來:
“咦?大表哥,你怎麼也在這裡呀?”
王風對着石永川笑了笑,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座位,對着他道:“來,坐下來說!”
石永川滿腹的狐疑,一邊看着王風有些詭秘的表情,一邊緩緩坐了下來。
王風並沒有先說明問題,而是倒了一杯茶,放到了石永川的面前,看着他端起來喝了一口,這才笑着問道:“今天是不是你們營長派你出來的?”
石永川點了一下頭,越發得奇怪了,問道:“你怎麼知道?”
王風道:“我是因爲查案子,查到了這裡來!”
“又是查案子?”石永川有些失望,但是隨即又有些好奇地問道:“又是什麼案子?”
王風看了他一眼,警告着他道:“你是軍人,應該知道有些事情是不應該問的!”
石永川的臉一紅,也笑了起來,連連解釋着道:“我……我這不也是因爲好奇嗎?”
“呵呵!”王風又笑了一下,忽然話題一轉,問着他:“永川,昨天我讓你幫我查的事,查得結果怎麼樣了?”
石永川愣了一下,馬上又點了一下頭,他當然知道王風是對他的營長呂青產生了懷疑。當下如實地告訴着他:“我問過了那天當值的兩個兵,這兩個兵私下裡分了工,一個守前半夜,一個守後半夜。前半夜的那個衛兵說他沒有看到營長回來;但是後半夜的那個兵卻告訴我說,他當時在打瞌睡,營長卻突然查崗,還把他訓了一通呢!”
“哦?”王風想了一想,又問着他:“那麼,他沒說那是幾點嗎?”
“說了!”石永川道:“那是在凌晨三點鐘的時候!”
“這麼早呀?”王風又是一愣,然後問道:“當時,你們營長穿的是什麼衣服?是你們吃飯去穿的便服?還是軍裝?”
石永川道:“這個我沒有問過他!”隨即又道:“不過我問過他,在營長訓完了他之後,又去哪了?他告訴我說,當時的霧特別大,他被營長訓了之後,便到連忙去找那個跟他一起值勤的同伴起來,他們兩個還以爲營長會把他們兩個大罵一通呢!哪知道回到守衛崗的時候,營長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想來應該是回去睡覺了。但是那一晚上,他們兩個再也沒有睡過,一直強打着精神捱到了天亮。”
“是這樣呀!”王風低下頭沉思着,心下里已然有了七八分的底。他再一次看着石永川的臉,此時的石永川正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分明對他感到十分得不解。他笑了一下,又問道:“永川,你們營長讓你到這裡來拿領章,他原來的領章用不了了嗎?”
石永川道:“他有兩套領章,那一套也是我替他在這裡的買的。不過,昨天估計是爲了應付敵人的飛機轟炸,大家都搞得手忙腳亂的,他的一個領章不知道掉到了哪裡,如何也沒有找到,所以沒辦法,他就讓我再幫他買一套!”
“這樣呀!”王風點着頭,同時又問道:“那麼,昨天你回到炮兵陣地的時候,你們營長在不?”
石永川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地告訴着他:“當時他不在!”
“那麼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在我都向天上打了兩發炮之後,他纔出現!”石永川說着,然後又補充着道:“其實他在不在,對於我來說都一樣的!呵呵,就算是他在,負責打炮的還是我!”
“哦,原來是這樣呀!”王風說着,不由得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