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帶着戰鬥機羣再一次轉回了重慶的上空,越過嘉陵江往西北方向飛去。
重慶的西面有一條南北向狹長的山系,高飛知道這是華鎣山的支脈縉雲山,過了這一道山就到了璧山縣境,再向西北過銅梁、潼南兩個縣,就是遂寧了,從重慶到遂寧直線距離也有一百五十多公里,走陸路沿着成渝公路的北支前往,開車也要半天三四個小時的功夫;如果是走水路,從重慶嘉陵江碼頭到合川,再沿着涪江上行,距離更遠,速度更慢,因爲是逆流而行,小火輪也要走上一天一夜。但是,飛機就不一樣了,起飛後,最多三十分鐘就可以抵達。
剛剛飛過了縉雲山,高飛便從後望鏡裡發現了位於他這個作戰編隊左後側的楊英華中尉駕駛的戰機脫離了隊伍,他有些奇怪,正要以手勢進行詢問,忽得便又看到左後方的高空之中出現了幾個黑點,那並非是他們機羣的飛機,在這個方園範圍之內,如果不是自己這方面的戰機,那麼就定然是日本鬼子的了。想來,楊英華是發現了這些逼進而來的敵機,所以纔會脫離編隊向自己示警。
那幾個黑點移動的速度很快,越近也就越發看得清楚,已然不是幾個黑點了,而是十多架。高飛的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人也跟着緊張,向身後的僚機作着手勢,示意大家作好戰鬥的準備,後面的兩個飛行員也回報給他一個勝利的“V”字型的手勢,因爲他們都發現了敵機的影子,飛在前面的幾架正是日本人的三菱九七式轟炸機,緊跟其後的幾架敵人卻是一種新式未曾見過的機型,看着這些新機快速俯衝的樣子,大部分的人都判斷這些就是日軍新式的俯衝轟炸機,高飛也很興奮,他通過無線電聯絡機向地面指揮中心報告情況之後,又不由自主地向他們呼叫着:“我們可以大幹一場了,一定會將這些鬼子幹掉!”他一邊說着,一邊帶頭迎着敵機飛去。
可是,飛着飛着,高飛便不由得有些心跳了起來,按照常理來說,鬼子的轟炸機雖然飛得高也快,但是畢竟還是會四散逃開,他們的護航戰機油料不足,也不會與國軍的戰鬥機死拼,在他們的轟炸機逃離戰場之後,他們的護航戰鬥機也會陸續撤離。但是這一次卻有些奇怪,這些鬼子的轟炸機不但不調頭逃跑,反而迎着他們而來,難道他們有什麼詭計不成?想到這裡的時候,高飛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目力再一次盯緊了呼嘯而來的敵人一架新式飛機上,驀然間便嚇了一大跳,這不正是當初他駕着蘇制SB-2轟炸機執行任務回來,差一點被敵人追上的那種敵人的新式戰鬥機嗎?這種飛機的機身上除了刷着顯眼刺目的日本大紅膏藥之外,還有一個一眼就可以看到了“0”的符號,他當即便覺察出了情況不妙來,立即作着手勢讓後面的戰機小心,但是此時已然來不及了。
就在雙方快要接觸上的時候,那些鬼子九七式轟炸機忽然便向兩個側面飛轉開來,還沒有等到大家反應過來,幾架鬼子的新型戰鬥機就象是風一樣,以令人無法想象的速度直衝過來,緊隨着機炮聲在空中響起,當即便有一架國軍的伊十五戰鬥機起火下墜。
飛行員們終於明白了,但是此時顯然有些晚,那些日本人的戰機就好象是一羣見到了血的蒼蠅一樣,漫天地俯衝着,衝向國軍的戰鬥機羣。
高飛知道危急的時刻已經到來,他們是在毫無
準備的情況之下這麼快地便與敵接戰了,當下,他只能迅速地調整位置,示意着機羣按照作戰小隊散開來。很快,各小隊便按照他的指令準備戰鬥,但是已然有幾架戰機與敵人接上了火,他們太過被動了,敵人的新式戰機來得太快,倉促之中,令所有的人都無暇多作細想,處於極其被動的局面之中。
有兩架僚機跟在了高飛之後,他首先想到的是把自己的飛機向上升高,爲了提示跟在他身後的兩架僚機按照他的指令行動,他用雙腿緊緊地夾住了操縱桿,雙手握成拳頭狀,同時豎起了大拇指向上高舉起來,這意思就是讓後方的這兩回僚機跟着爬高,以便以最快的速度組成戰鬥隊形,搶佔有利的位置。但是,他的這個手式,後面左側飛行的僚機飛行員看到了,跟着他的指令立即向上爬升;而右邊另一名僚機飛行員並沒有看到,這個飛行員顯然也是發現了高速穿梭而來的敵人新式戰機,他不但沒有爬高以佔據有利的位置,反而向下俯衝而去,儘管高飛拼命地搖晃着手臂要求這架僚機返回戰鬥位置,但是這名中尉飛行員就好象是中了邪一樣,一邊癡傻般地回望着長機,一邊卻是不聽使喚地繼續下降。高飛猜測着那輛僚機一定是出了故障,在剛纔的時候,他並沒有看到,敵人發動攻擊一開始,便有彈片擊中了那架戰機飛行員的身體,此時這個飛行員正忍受着萬般地巨痛,不得不迫降下去,他不想因爲自己的犧牲而損壞這架被他視爲自己生命的戰機。
無奈之中,高飛只能帶領着後面的一架從僚機衝向此時已然加入混戰之中的敵我雙方的機羣之中。在他衝過來的時候,正有一架伊爾十六型戰機被幾架日本戰機追逐,這架伊爾十六型戰機的飛行員左突右衝着,試圖擺脫掉後面的敵機,但是無論是從速度,還是從起伏升降翻滾等的動作上來說,都跟敵人的這種新式戰機差着檔次,根本就無法甩脫。也正在這架戰機被敵人追上之時,高飛帶着僚機適時的卡準時機,切入到了內圈之中,憑着多年來戰鬥的經驗,他馬上咬住敵人的一架戰機,隨即便扣動扳機開了火。但是,也就在他扣動板機的時候,眼見着敵機也同時扣動了扳機開了火,機炮吐着火舌,幾乎是轉瞬之間,便將這架伊爾十六型戰機擊中,這架戰機當即起火下墜,飛行員藉助着離心力的幫助,從座艙中彈射出來,降落傘的傘包適時的打開來,飛行員就象是一朵雲彩一樣緩緩地飄落。
可是,高飛的機炮還是打空了,“噠噠”的開槍聲雖然在瞬間便掩蓋了飛機的轟鳴之聲,眼見着一串的火焰呈一條直線撲向前方,而敵機的反應速度卻是更快,在高飛剛剛扣下扳機之時,這架鬼子的新式戰機便已經翻轉着逃開了,高飛射擊落空。而也在這個時候,高飛忽然感到自己的駕機忽然一震,一顆流彈突然從後方射入了他的座艙,立時將儀表盤打得粉碎,幸虧蘇聯人的飛機護板還算厚實,子彈打在鋼板上發出“噌”地一聲響,並沒有傷到他的身體。這其實是千鈞一髮的剎那,不容人有一點思考之機,所有的動作完全就是靠着人體的本能反應,沒有哪怕是萬分之一秒的猶豫,高飛感覺到危險的來臨,憑着他多年的作戰經驗,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後面的敵機咬住,所以想也未想地向左側滾翻而去,擺脫敵人的緊盯。他的反應還是非常及時的,就在他駕機剛剛脫離戰場之時,一連串的彈片象火焰一樣
激射而來,就打在高飛剛纔移動的機位上,如果他沒有及時地躲開,那麼此時一定會象剛纔的那架伊爾十六戰機一樣,機毀人亡。但是,跟在高飛身後的那架僚機卻沒有這麼幸運,這名飛行員努力地向左前方的敵人進行着掃射,但是敵人的戰機反應速度太快,而且動作連貫迅捷,他的掃射並沒有擊中對手,卻也產生了一定的威攝力,那架敵機本來還想要擊斃跳傘的飛行員,繞着那個打開的傘包準備進行點射,卻因爲僚機的的奮勇,不得不迅速地拔高,躲避身後的襲擊。跳傘的飛行員暫時得到了安全,但是這架僚機卻沒有逃脫離厄運的降臨,被後面跟上的敵機擊中,拉着一道長長的黑煙向地面撞去,飛行員還在極力的想要將其控制住,但是顯然他也受了重傷,連逃離的能力都失去了,隨着這架僚機一齊從空中載了下去,不久,便看到地面上騰起了一團火焰,那火焰瞬間又散去,成了一股的煙塵,最終無聲無息地飄散了。
高飛看着自己的兄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逝去,心頭有如刀絞一般難受,他憤怒地調轉機頭,想要拔高高程,向着那個日本人的戰機掃射,但是,直到這個真正的轉起來之後,他才發現,這一切已然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麼簡單了,雖然他的飛行駕駛技術在國軍裡面是公認的拔尖數的着的,可是如今卻有些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的感覺,只是覺得力不從心!當他剛剛拔高起來,便發現後面的敵機也先他一步升高,並且向着他這邊俯衝着,同時發動了三四次的點射,他迅捷無比地向旁邊躲開了,馬上加速以脫離戰鬥圈。但是,後面的敵機卻始終緊緊地咬住他,令他根本就無法脫身。
這片廣闊的天空之中,已然成爲中國空軍的墳場,雖然他們在飛機總量上佔據着絕對的優勢,但是由於飛機性能的落後,與敵人這種新型戰機的性能相差甚遠,而敵人又採用偷襲戰術,在中國空軍幾乎是沒有防備的情況之下,突然出現,日本人立即取得了整個戰場之上的主動權,國軍的戰機相繼被擊中或者擊傷,接二連三的或者墜毀,或者受傷逃離,倒是半空中撐開了一朵朵降落傘包,那自然是國軍飛行員在機毀之前跳倉而出,但是便是這些跳傘之後已然失去了戰鬥能力的人,也成爲了兇殘的日軍戰機瞄準的對象,他們會繞着撐開的傘包對跳傘的飛行員進行掃射,企圖將中國的飛行員趕盡殺絕,而且這種暴行從抗戰開始,中日空中交鋒時便已經進行了。那些跳傘成功的飛行員,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裝死,任由降落傘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日本人的戰機輕便靈巧,但是所帶的彈藥也就有限,所以他們也不會輕易地浪費自己的子彈。
在拔高無解之後,高飛馬上又採用速降的策略,掠過山頭,幾乎是貼着地面劃過,那架跟在後面的敵機飛行員卻沒有這麼大膽的操作,只得從高飛的戰機之上飛過去,到前面調轉頭來。
看看終於是擺脫了敵人的死咬,高飛長出了一口氣,再一次架機向高空之中飛去,他還要轉回戰場,繼續去與敵人進行生死的周旋,因爲他知道,敵人的戰機雖然性能領先,但是能帶的油料卻是不多,續航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長時間地在這裡盤旋。實際上,這個戰場之上,還有國軍許多優秀的飛行員也是報着這樣的想法,在努力地和敵機進行着戰鬥,他們相信,只要堅持下來,那麼勝利就會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