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疑惑地心情,王風撕開了信封,從裡面抽出了一張薄薄的、疊得十分整齊的信箋,他小心的展開來,當看到信箋的內容之時,他的眼睛不由得爲之一亮,紙上娟秀的字跡竟然是用狼毫小楷書寫,卻只有一首詞:
“一盞離愁,孤單窗前自鬢頭。奄奄門後,人未走。月圓寂寞,舊地重遊。夜半清醒淚,燭火空留。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君去後,酒暖思誰瘦?
水向東流,三春如夢向誰偷?花開卻錯。誰家琵琶東風破?歲月流離,不解時候。仍記總角幼,琴幽幽,人幽幽,琵琶一曲東風破,楓染紅塵誰看透?籬笆古道曾走,荒煙漫草年頭,分飛後。”
讀着這首詞,不知不覺之間,王風的淚水已然悄悄地浸出了他的眼窩,記憶裡就好像是沖塌了土壩的洪水狂泄而出,珞珈山、東湖岸、歸元寺、漢口碼頭等等許多的場景清晰地映現在他的腦海中,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充滿了幻想的少年,而那個時候,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梳着小辮子一直跟着他的少女,那個少女叫作李夢茹,是與他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玩伴……
這張紙上的筆跡,他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不是李夢茹,還會是誰寫的呢?
似水流年,白駒過隙,轉眼之間已然十多年過去了,可是逝去的年華以及那些不可能再回來的往事,卻如同歷歷在目一般,令人心悸不已,彷彿一切已經結束,而又彷彿一切纔剛剛開始!童年的美好只不過是人這一生中轉眼即逝的瞬間,那種浪漫與純情也再不可能在長大之後重新體驗,但是,即便是勞燕分飛之後,那種邂逅之美也不可能隨風飄遠,只要是在彼此的心中有過印跡,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五湖四海,終還會有一點的幻境,也許當初錯過的纔是最美麗的!只是,錯過了,也就錯過了,就好像是覆水難收一樣,難道還能夠找得回來嗎?
王風輕輕地折起了這張紙,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將之裝進了信封裡,然後重新把它放處了抽屜中,關上了抽屜,並且順手將之鎖上。雖然他的動作十分得平緩,但是內心卻再也平靜不起來了。
他不知道爲什麼遲尚武會把李夢茹的一首詞寄給他,那封信裡連個解釋都沒有,想來遲尚武定然知道當他接到這封信之後,一定會想起李夢茹來。只是,王風卻又有些
奇怪,李夢茹寫的這首詞怎麼會跑到了遲尚武那裡,而且他剛纔也專門看了信封上的提字,那沒錯,就是遲尚武的字跡。難道說遲尚武最終還是與李夢茹見了面?所以纔會有這封信的嗎?不管怎麼樣來講,王風都決定明天一定要去江南的黃桷椏走一遭,親自去問一問遲尚武,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想到李夢茹的時候,王風的心裡頭多少還有一些溫暖。自從他從遲尚武那裡得知李夢茹已經來了重慶,在開始的那幾天裡,儘管他一下壓抑着自己想要見一見她的願望,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壓制住,終於有一天的一大早,他還是悄悄地去了化龍橋,《新華日報》總館就設在化龍橋虎頭巖村八十六號,王風在守了兩天之後,果真得便看到了李夢茹從那裡出來,李夢茹的變化很大,再不是原來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女,便是連走路也變得急匆匆得,也再不原來那個慢慢吞吞,什麼都怕的姑娘了。儘管李夢茹的變化不小,但是王風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來,王風遠遠地跟着李夢茹,一直跟着她坐上了黃包車往市裡面去,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羣之中。
辦公室的鐘敲響了來,把王風從沉思之中拉回到了現實裡,他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傍晚的六點鐘了,這個時候正是許多人下班後到家做飯地時間,他又想起了弟弟王進對他的詢問,是呀,弟弟就要離開他去了,不管怎麼樣?身上的事情再多,也應該跟他吃最後一頓晚飯!想到這裡,王風再不遲疑,決定還是回家與弟弟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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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進還是很佩服高飛的機智,他三言兩語地便將自己的大哥說服,無奈地接受了自己當航空兵的事實,想一想在他們剛纔要去見大哥的時候,他還那麼得忐忑不安,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大哥交涉呢!
“其實你大哥並不是個不講理的人!”高飛笑着告訴着王進:“他對你也是非常得愛護,不希望你有危險,所以纔會反對你去當兵!”
“我知道的!”王進答着,又道:“可是,我不喜歡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一輩子,在他的面前,我總是被當成沒有長大的孩子!”
“你是不是很怕你大哥?”高飛問道。
王進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又有些說不明白地告訴着他道:“我也不知道這
是爲什麼,大哥的脾氣其實很好的,從來就沒有打過我,罵過我;就算是我犯了什麼錯誤,他也只是批評我,跟我講道理,並且連個髒字都不帶的!可我就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那麼怕他,不是怕別的,而是怕他生氣。”
“這也許是你過於懂事了!”高飛嘆了一口氣,解釋着道:“正因爲你跟他相依爲命,看到他爲了你的成長而不辭勞苦,十分心痛他,所以纔會這麼得怕他生氣,怕忍他不高興!”
王進仔細地想了想,覺得高飛的分析的確是這樣的。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很快回到了王進兄弟在童家橋租住的家,可是,當他們剛剛來到院子的門口,便聽到了有人在裡面吵架的聲音,尤其是裴芙蓉尖刺的聲音穿透了厚厚的院牆,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他有些奇怪,不明白爲什麼翁覺民與芙蓉纔剛剛相熟悉起來,就會因爲什麼事而吵架,難道說翁覺民真得有什麼地方得罪了芙蓉嗎?王進連忙推開了院子的門,這個門是虛掩着的,他一進去,便看到了院子中站着的是三個人,除了裴芙蓉和翁覺民之外,還有一個人卻是石永川;他不由得怔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石永川也會出現在這裡。
當王進和高飛進院子的時候,正見到裴芙蓉在把石永川往外面推着,但是因爲體弱無力,卻根本無法推得動,而翁覺民一臉尷尬地站在廚房的門口,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只能好言對兩個人相勸着。
聽到門響,三個人都同時看向門口,裴芙蓉的眼睛還是很尖,馬上叫了起來:“表哥,這個傢伙又來了,我趕他走,他都不走!”
石永川也回頭看着王進,卻是笑着道:“阿進,你趕我走嗎?”
聽着他這麼親切地呼叫着王進的名字,令裴芙蓉很是不快,她憤憤地道:“阿進?是你叫的嗎?”
面對着這種場面,令王進也有些難堪,他來到了兩個人的面前,看了石永川一眼,對着裴芙蓉道:“芙蓉,人家過來看我們的,肯定有什麼事,你不能這麼沒有禮貌!”
“呵呵,是呀!”石永川笑着接着王進的話茬道:“你看看你表哥,哪象你這麼任性呀?一點禮貌都不懂!”
裴芙蓉掘起了嘴來,對着王進罵道:“表哥,我知道你就是吃人家嘴短!”說着,一轉身跑進了屋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