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汪紀泉被高飛叫走,王進有些不安,總覺得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情。實際上,在汪紀泉回來之前,他就已經通過了芷江機場方面,把這個消息早早地告訴了白市驛基地方面,雖然不是他親自跟高飛說的,但是高飛也肯定一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想來對於汪紀泉的安排也會有一個大致的想法。
“走吧!”王進對着身邊的葛二梅道:“我帶你去吃飯!”雖然這裡的食堂與空運隊的食堂是分開的,但是基地裡兩個食堂的飯票都是一樣的。
“他……他不會有什麼事吧?”看到汪紀泉被長官叫走,葛二梅有些擔心地問着。
“怎麼會有事呢?”不等王進答話,翁覺民便走了過來,對着葛二梅道:“放心吧,如今紀泉可是我們隊裡的英雄,大隊長希罕他還來不及呢!把他叫過去,可能是要向他詢問一下他離隊之後這三個月的具體情況,到時候打報告,好象上面要求嘉獎!”
聽到翁覺民這麼一說,王進也覺得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
當下,在王進和翁覺民的帶領之下,他們來到了食堂裡,爲葛二梅打了飯,可是在飯快要吃完了,汪紀泉還沒有過來,王進有些擔心起來,對着翁覺民道:“翁哥,你在這裡照顧一下嫂子,我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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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覺民想了想,點了點頭。
王進離開了食堂,來到了高飛的辦公室外面,還沒有進屋,便聽到了裡面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聲,汪紀泉在問着高飛:“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這是高飛的聲音。
“這麼說,我也要和阿進一樣,必須去運輸隊了?”
“是的!”
王進猛地把門推開來,已然忘記了自己的禮貌,忍不住地叫着:“飛哥,爲什麼汪哥你也不要了?”
當看到王進突然出現的時候,屋裡的兩個人都怔了一下,汪紀泉沒有說話,高飛卻皺起了眉頭來,不快地道:“阿進,你是不是在外面站了很長時間了?”
王進的臉一紅,只得如實地道:“不是,我也是剛剛來!這麼半天,我的飯都吃完了!”
“既然你是剛剛來,那麼剛纔的話你也一定沒有聽到!”高飛看着王進,對自己的這位徒弟顯然還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愛惜,如果換作別人,他或許早就發起了怒來。“紀泉已經不適合開戰鬥機了!”高飛告訴着王進。
“爲什麼?”王進大聲地問着。
高飛與汪紀泉互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沒有說話,而是微微點了點頭。汪紀泉來到了王進的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大熱天裡,他本來就只穿了這麼一件衣服,所以撩起來的時候,便直接到了胸口。王進不由得張大了自己的眼睛,馬上看到在他的前胸有一條又長又粗的大疤,就象是一條盤在那裡的蛇一樣令人見之生懼。汪紀泉放下了自己的衣服,卻又忍不住地乾咳了兩聲,高飛明白了什麼似地給他遞過了一杯水,他喝了兩口,便將這個杯子放到了邊上的桌子上。
“阿進,紀泉的這個傷,如果是在陸軍醫院裡做,也許不會成這個樣子!”高飛也不無可惜地道:“
但是……”他說到這裡,已然說不下去了,聲音有些哽咽。
王進明白了什麼,但還是怔怔地看着汪紀泉。
汪紀泉只能發出了一聲苦笑來,對着王進道:“阿進,我的命不好,不象覺民那樣,受傷了可以及時地送到一個大醫院裡來治療;呵呵,我在那個小山村裡,他們能夠把我的命救回來,就已經很了不得了!這道傷口只是外傷,還有兩根肋骨是折的,到現在都沒有接好,只要一作劇烈的運動,就很痛!……”他說到這裡又是自嘲一樣地笑了笑,道:“我也跟你一樣,真得不想離開第四航空隊呀!更不想離開我深愛的天空!……”說着,眼睛再一次紅起來,已然是強忍着一種心頭的傷。
王進默然了,他忽然明白了今天汪紀泉在搭着他的飛機回來的時候,有意地問他去空運隊的事情,也許在那個時候起,汪紀泉就給自己想到了一個最好留在空軍裡的辦法。
“我想還能留在第四航空隊裡!”汪紀泉告訴着王進,卻又有些無奈,苦笑了一下,對着高飛道:“飛哥,我也知道這真得是讓你爲難!只要不讓我退役,就算是把我發到勤務部門掃地我也願意!”
“沒有你想得那麼可憐!”高飛對着汪紀泉道:“如今國家對飛行員還是奇缺的,空運隊是你最好的一個選擇!”他說着,沉思了一下,對着汪紀泉道:“別想這麼多了,先去吃飯吧!明天我就去找毛司令,讓他把你調到空運隊裡去,這樣你還可以跟阿進在一起有一個照顧!”他說着,又對着王進道:“阿進,以後你們兩個人可以互親互愛,如今空運隊裡,只有你一個人是從第四航空隊裡出來的,如果再加上紀泉的話,你也應該不會那麼怪我了!”
“飛哥,看你說得什麼話?我從來也就沒有怪過你!”王進卻是在說着自己的真情實話,的確,就算是高飛昇任爲了第四航空隊的大隊長,他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可以想調誰到哪裡去,就能去哪裡的!
王進一直對汪紀泉懷着一種愧疚之感,因爲在他的想法中,如果當初在錦江上空,汪紀泉不是留下來掩護自己逃跑,他或許也不會受被敵機擊落,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但是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如果汪紀泉真得不那麼做,不進行掩護的話,他們兩個人可能一個也跑不了的!
正是因爲有這樣的思想,所以王進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汪紀泉什麼。
當天晚上,王進帶着汪紀泉的妻子葛二梅回來跟錢琪住到了一起,而他自己則搬到了張仁和潘飛的宿舍裡去,那些宿舍裡倒是有幾張空牀,他只要領一張涼蓆就可以睡了,只是這裡的蚊子比較多一點,要掛好蚊帳,整晚上點着蚊香。
雖然錢琪是個大家閨秀,但是卻也沒有因爲葛二梅是一個鄉下的女孩子而對她有所嫌棄,正好相反,當知道汪紀泉正在爲葛二梅的去處發愁的時候,她卻向汪紀泉提出了一個建議,告訴着他正好基地的衛生所裡缺人,尤其是女護士之類的護理人員,如果葛二梅不怕髒、不怕累、也不怕血的話,她可以跟衛生所的所長說一說,讓葛二梅去那裡當一個實習的護士。
錢琪的這個建議立即得到了汪
紀泉的讚許,他告訴着錢琪,他在江西的那個小山村養傷的時候,每天就是由二梅幫他換藥,幫他梳洗的。二梅做這些事情肯定不會有問題,她是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女人,就是沒有見過大世面,來到重慶之後,有些認生,不會跟陌生人交往而已。而如果二梅能夠在白市驛空軍基地裡安頓下來,對於汪紀泉來說,無疑也就是令他少了一個後顧之憂,他也可以象王進那樣,申請一間單獨屬於他們兩口子的小屋。
見到汪紀泉這個作丈夫的都不介意了,錢琪自然樂意幫這個忙,所以在汪紀泉的工作還沒有落實,他們回到白市驛也不過第三天的時候,倒是葛二梅先去衛生所裡上了班。王進特意地叮囑着錢琪,要她好好照顧一下葛二梅;錢琪自然明白王進的心思,她十分痛快地點着頭答應着。
一直到一個星期之後,汪紀泉的調令也從航委會下了來,把他從第四航空隊調到了運輸機大隊裡,擔任飛行員;而朱隊長也知道他就是王進的戰友,所以非常有意地將他放到了王進的第五中隊裡。第五中隊只有三架運輸機,有一架老舊的運輸機只有一個飛行員,而王進便把與自己對倒的那個飛行員調到去開那架運輸機,而讓汪紀泉與自己開同一架運輸機。便是這樣,他還覺得有些不對,又跑到朱永光那裡,要求將自己的中隊長一職撤下來,由汪紀泉來擔任。
看着王進如此認真的樣子,朱永光不由得笑了起來,反問着他:“阿進,你當我們這是在過家家呀?今天由你來當中隊長,明天就由別人來當中隊長?想要讓誰當,誰就可以當的呀?”
王進愣了一下,明白朱永光的話意,的確,雖然中隊長的提名是由朱永光大隊長提出來的,但是真正的任命書卻是由航委會的主任周王至柔下發的,他纔剛剛被任命爲中隊長不久,再冒然更換另一箇中隊長,的確很難說得過去,便是讓朱永光在長官們的面前也無法作出解釋來的。
“可是,汪哥比我的技術好,而且比我的資歷也深,他打下來的敵機也比我多!”王進告訴着朱永光。
朱永光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我都知道,如果你們兩個人是同時進入到空運隊裡來的,那麼肯定他是中隊長,你不是!”他說着卻又把話題一轉,道:“但是,他的機會不好,我們新的空運隊都成立了一個月,他纔回來!呵呵,便是在民間收徒弟,也是隻講進門的早晚,進門早的,哪怕是年歲小,也比進門晚的,年歲大的徒弟要大,後者要管前者叫師兄的!”
“可是!……”王進想了一下,又道:“在第四航空隊裡的時候,他是長機,我只是作過他的僚機,是他的副手!”
朱永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有些後悔一樣地道:“是呀,你這麼一說,當時我倒是忘記了,還想着你們兩個是同一個航空隊裡出來的,配合一定會很好呢!呵呵,他是你的師兄,讓你管他的確有些不合適!”他說着,想了一下,又道:“這樣好了,我把他換一相中隊吧!讓他去第一中隊,那裡面的人都是老人,料想他也沒得去比的!”
王進愣了愣,沒想到他和朱隊長交涉之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