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隊爲這一次空戰中犧牲的隊友們舉行了一個隆重的葬禮，在白市驛機場的西山之上，買了一片的山嶺，那裡原來就有幾座墓地，也都是歷來犧牲的航空隊的隊員們的墓地，只是這一次又多增加了幾座而已。
基地裡很多的人都去了，王進和其他的隊員們作爲兄弟，擡着三口棺材緩緩地走上了這個小山崗上，遠遠就看到那棵高大的黃桷樹在風中抖動着，就好像是一個守護神一樣，守護着這個山崗之上的幾塊墓地。就在這棵黃桷樹下，原本有兩座新墳，一座高一些，一座矮一些。這兩座新墳，正是前不久何立民大隊長親自建起來的，高的那一座埋着何大隊長的妻子陳金香，矮的那一座埋着何立民的女兒美美；而如今，就在美美的墳旁邊，又挖了一個很大的坑，這個坑是爲了安放何立民的棺材，用高飛的話來說，大隊長最喜歡自己的女兒，死了也可以守護着女兒的左右！美美是幸福的，她的墳的兩邊，一邊是媽媽，一邊是爸爸！
王進、高飛、汪紀泉和楊英華擡着何立民大隊長的棺材放到了挖好的大坑旁邊，其他的隊員們負責將這口棺材用繩子慢慢地放進到土坑裡，他們放得是那麼得小心，就彷彿生怕會將大隊長吵醒一樣，在大家的心裡面，大隊長並沒有離去，他一直守護在機場之邊，守護在大家的身邊，從來也沒有離開過！
淚水早就已經模糊了所有人的眼睛，王進恨不能大哭一場，眼見着泥土漸漸地蓋住了那口棺材，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裡空落落地，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令他無法踏實下來。
莫主任買了一堆的爆竹，此時鞭炮劈劈叭叭地聲音響成了一片，將這個陰鬱的天空炸得也淚雨紛紛，這個美好的春天裡，飄落下來的不再是沾衣雨，而是英雄淚！
墳頭慢慢地壘了起來，高飛又按照何立民老家的習慣，專們用鐵鍬挖了一個倒三角的圓錐形結在一起的土塊，小心的放到了墳包之上，就好像是給這座墳戴上了一個帽子，然後用鍬將墳包拍得又平又緊，以防下雨的時候水會將土衝下來。更有一名隊員，不知道從哪裡挖來了兩棵小樹，分栽到了何立民夫婦及女兒這三座墳的兩邊，如今這三座墳差的只是三塊墓碑，王進知道，這要等一年之後的清明節到來之際，再立起來，而立碑的事，也被高飛責無旁貸地攬了下來。
何立民的墳終於完成了，所有的隊員們都齊齊地跪倒在墳的前面，然後在高飛的帶領之下，向何大隊長一家磕了三個頭。高飛跪在那裡，淚眼迷離，也許有很多的話，但是最終說出來的時候只有一句：“何大哥，你們一家真得團圓了……”這句話也只說到這裡，便再也止不住悲聲，只剩下了哽咽和流淚，頭腦中一片得渾沌，哪裡還能想到其他的話來呢？
在何立民的墳壘起來的時候，另兩個犧牲隊友的墳也壘了起來，那兩座墳都位於何大隊長一家墳墓的後面，其中左面的那座墳就是李子明的墳。
基地裡幾乎所有認識這三名烈士的人都來了，爲他們送行，也爲了安撫一下自己不安的心。而吳曉青就屬於後者，她是專門跑過來爲了平慰她的不安的，因爲她一直還記得在他剛剛到通訊處不久，李子明就對她的追求，雖然她並沒有答應李子明什麼，可是這也令她感到十分得難過。
通訊處的幾個女兵也來到了這塊墓地，爲了給烈士們送行，因爲她們也認識李子明，還曾經拿他開過許多的玩笑，而這個時候，李子明已經逝去，留給她
們的卻是無比的悔意。
吳曉青在李子明的墳前跪下來磕了三個頭，楊英華也來到了李子明的墳前，他對李子明同樣是懷着無比的歉疚，也跪了下來，對着這座墳叩下頭去。對於曾經的戰友，不管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是非常要好，還是死不對付，而當戰友真得因戰而離去，便是往日裡所有的恩仇也一併得帶走，留給人的只能是無限得惆悵。
楊英華磕了三個頭，當他再跪直身體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的吳曉青一直在奇怪地在看着他，他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眼睛還是紅紅的又酸又脹，他很想對着吳曉青笑一笑，可是如今在這種場合之下，卻又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是覺得悲從心生，反倒是越發得難過。
“你跟他是好朋友嗎？”這個時候，吳曉青卻問着楊英華，她對楊英華還是有些印象的，看到楊英華如此傷心的樣子，忍不住地問着他。
楊英華愣了愣，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回答了，他總不能告訴這位讓他感到心儀的女孩子，說他跟李子明打過架吧？他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這要怎麼說呢？雖然我和李子明不算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們都是一個航空隊裡的隊友，我們大家都是兄弟，在戰場上的時候，都會互相照應”他這一次說得倒是實話。的確，就算是在航空隊裡打過架又如何呢？上了戰場，還是會互相合作的，因爲大家都是中國人，他們都知道自己肩膀上所承載的重任是什麼！
“你們這些隊友的感情真得太好了！”吳曉青由衷地道：“我想，要是李子明泉下有知的話，也會感到十分欣慰的！”
聽着吳曉青的話，楊英華只覺得很是羞愧，他知道吳曉青把他的話意理解錯了，但是如今也只能由着她去怎麼想了，卻不太好多作解釋！要說的話，的確是自己的脾氣不好，所以纔會跟李子明鬧過彆扭，而李子明的犧牲，卻令他永遠感到了一種無法釋懷的負疚之感。
“這一次的戰鬥，你沒有去嗎？”吳曉青又不由得問着楊英華，對這個不敢仔細看自己一眼、象個大男孩子的飛行員有些好感。
楊英華搖了一下頭，道：“我們二十一中隊的沒有去！”
吳曉青愣了愣，想到了什麼，又不解地問道：“你也是二十一中隊的？王進哥也是二十一中隊的，他怎麼就去參加戰鬥了呢？”
這個問題，又令楊英華感到有些不好回答，想了一下，只好如實地解釋着：“王進跟翁覺民是被大隊長叫上的，因爲他們兩個人跟鬼子的新式戰機打過，知道怎麼應付，有經驗！”
“哦！”聽到楊英華這麼一說，吳曉青越發得對王進崇拜了起來，她點着頭，告訴着楊英華：“那天，你們在空中與鬼子交戰的時候，我們很多姐妹也沒有去躲起來，而是都仰着頭看了，王進哥打得是好，我聽說好像你們出去的十幾個人，就他一個人沒有受傷地回來了，是真的嗎？”
看着吳曉青一臉對王進欽慕的樣子，令楊英華不知不覺之間，又感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升騰起來，他只能點了點頭，分明感覺得到吳曉青對王進的愛慕之情。他咬了咬脣，不由得問着：“你跟王進好像很熟悉呀？”
“也不是很熟！”吳曉青如實地告訴着他。
“哦？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吳曉青看了他一眼，道：“我爹是開理髮店的，他在上學的時候，他大哥總喜歡帶着他去我爹的理髮店裡理髮，這樣一來二去的，我們就認
識了！”
“原來是這樣呀！”楊英華點了點頭，有意地告訴着她：“王進那小子長得太帥了，呵呵，所以很有女人緣！只不過人家已經訂婚了！”
“你是說王進已經訂婚了？”吳曉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地又問了一句：“他怎麼從來也沒有說過呀？”
楊英華道：“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有必要到處說嗎？”
“哦！是這樣呀！”吳曉青點了一下頭，從地上站起來，只覺得自己有些恍惚起來，踩在邊上的溼泥上，險些滑倒，還是楊英華飛快地一把拉住了她。“謝謝！”吳曉青客氣地說了一聲，轉身向山崗之下走去。
“吳小姐，我送你回去吧！”楊英華自告奮勇着。
吳曉青卻連頭也不回地道：“不用了，我知道怎麼走！”她說着，就在這紛紛的細雨中快步得向着機場方面走了回去。
楊英華有心追上去陪她走上一段的路，但是卻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轉過頭去尋找着其他隊友們的身影。
第四航空隊裡一下子便少了七名飛行員，除了三名犧牲的飛行員和翁覺民還在住院之外，還有三名也因爲受傷，而暫時無法歸隊，航空隊裡立即顯得冷清了許多。
高飛被任命爲了第四航空隊的代理大隊長，正式的任命要經過三個月以後，由軍委會及蔣委員長親自下發任命書。雖然日子又回覆到了原來，每天依然按部就班地就進訓練，在鬼子飛機到來的時候，還象是以前那樣駕機逃跑，但是在這個時候，所有的飛行員都沒有原來的那種火氣，便是連王進也已經學會了忍氣吞聲。飛機不如人，遭遇只能是找死，逃跑的確是最佳的選擇方案，雖然空軍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此時，在江西和湖南方面，日本人對南昌以西地區開始進行進攻，想要掃清南昌周圍的國軍的威脅，錦江會戰已經在江西西部進行之中，第十九集團軍與日軍兩個半師團的混戰越發得激烈起來，而第十九集團軍方面一直要求軍委會能夠派出偵察機協助作戰，可是如今中國空軍方面不要說飛機不夠，但是飛行員能夠應戰的人員也寥寥無幾，航委會經過研究之後，最終決定把這個任務分派到重慶空軍司令部，由第四航空隊抽調兩名飛行員駕駛偵察機協助第十九集團軍作戰。
在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令剛剛升任爲代理大隊長的高飛有些爲難起來，對於這種偵察來說，雖然比空中作戰要來得簡單，但是一樣有着很高的危險，因爲要飛越敵佔區，除了要防備敵人緊急起來的戰鬥機的攔截之外，還要防備他們隱伏於四處的炮火襲擊。如果高飛沒有成爲代理大隊長，又或者說何立民還活着，那麼這個帶隊去搞偵察的任務，自然非他莫屬；而如今，他這個代理大隊長還需要安排隊裡的許多事情，就算是他想要去，毛司令也不會允許他去的。而搞偵察，翁覺民倒是很有經驗，卻又受傷住院，想來想去，整個第四航空隊裡能夠抽出來、並且能夠勝任的飛行員幾乎沒有。
“就讓王進去吧！”毛邦初司令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就是王進，這當然主要還是因爲在剛剛結束的空戰之中，王進過於耀眼了。
既然毛司令都點了名，高飛也只能答應，爲了給王進找一個好一些的伴兒，高飛又安排了汪紀泉一同前往，畢竟此時，在第四航空隊裡，除了高飛和翁覺民之外，論技術方面比較全面、能力也比較強的就只有汪紀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