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英雄帖(下)

苟豪雙目圓睜:“我要殺鬼子!爲我妹報仇!”

“這麼說,你妹妹她……”朱永勝停下筆。

“她被日本鬼子侮辱後,沒臉再活下去……”苟豪抹了一把眼淚:“投河自盡……她才十五歲啊……十五歲……”

董李茂再次站起身,走到苟豪身邊,輕輕拍拍他肩膀,說:“你現在,已經是一名特務連的兵了,將來,有的是殺鬼子爲你妹妹報仇的機會。”

苟豪抱住董李茂的大腿哇哇慟哭起來,哭得董李茂心裡酸酸的難受。

“報告!”忽然門口一聲報告。

苟豪頓時止住哭聲,用手袖把淚痕擦了。

“進來!”董李茂回頭的同時,大喊一聲。

看到一個戴了眼鏡的少尉軍官走進來,董李茂以爲團部派來送什麼文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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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裡是特務連招募英雄的地方嗎?”眼鏡少尉用手朝上推一下鏡架問。

苟豪站起身向董李茂和朱永勝敬個禮,轉身出門了。

“這裡就是。”董李茂上下打量眼鏡少尉,他壓根沒往來報名上想,因爲眼前這個人,根本不像能上戰場殺敵的人:“你有什麼事嗎”

“我前來報名參加特務連。”眼鏡少尉立正昂頭回答。

“你……”董李茂走到少尉身邊,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一番,搖搖頭說:“我們這裡要的是能上戰場殺鬼子的英雄,不是招聘公司文員。”

眼鏡少尉臉唰的紅了,又往上推了推眼鏡架,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難怪沒人來報名……”

“你說的啥?!”董李茂聽到了,他正在爲沒人報名憋了一肚子火呢,終於找到個發泄的對象,一把逮住眼鏡少尉衣領,臉幾乎貼上眼鏡少尉的臉,口沫橫飛的說:“就算沒一個人來報名!老子也不會要你這樣的軟蛋!”說完,猛的推了眼鏡少尉一掌:“給老子滾出去!”

眼鏡少尉被董李茂推倒在地,但他並不害怕,而是大聲回敬一句:“光憑匹夫之勇是消滅不了鬼子的!”

董李茂一愣,翻了幾下白眼,心想:這小子還真說對了。

朱永勝走上前來:“連長,先聽聽他怎麼說吧。”

於是董李茂像審犯人一樣叉開腿站住:“你當兵多久了?”

眼鏡少尉慢慢站起身,推了推眼鏡,拍了拍屁股,纔回答:“兩年多。”

“上過戰場殺過人嗎?”董李茂本以爲這一條足可以讓他打消報名參加特務連的念頭。

“難道董連長你不認爲已身在戰場中了嗎?”眼鏡少尉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笑。

董李茂又一愣,心想:這小子有點意思。

“你爲何要當兵?”董李茂又問。

“如果我回答是爲了保家衛國,董連長你信嗎?”眼鏡少尉仍然用反問來回答董李茂的問題。

“這麼說,你到這裡來,是爲了自己?”

“要是董連長的全家也被日本鬼子給殺了,你會怎麼做?”眼鏡少尉那雙被鏡片遮擋住的雙眼,發出仇恨的光芒。

“你是哪裡人?”董李茂心想:又是一個爲了報仇的。

“南京人。”

董李茂心裡想到了1937年的南京大屠殺:“你全家都……”他沒辦法問出後面的話,不想讓自己的問題,觸痛別人的傷疤。

“沒錯,我是爲了被殺害的家人蔘加抗戰的。”眼鏡少尉的話語儘管很小聲,但卻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你請坐。”董李茂不再小瞧他,很客氣的讓眼鏡少尉坐下:“你叫什麼名字?”

“劉星雨。”眼鏡少尉坐下後推一推眼鏡框回答。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隸屬那個部門?”董李茂也坐回椅子上。

“我在軍部策反處擔任日語翻譯參謀。”劉星雨回答。

“哦,是個翻譯官。”董李茂點點頭,稍作沉言又問:“你想過沒有,一旦加入特務連,隨時可能戰死?”

“死!哼……當一個人活着比死還痛苦的時候,還有誰能阻止得了他去死呢?”劉星雨又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接着說:“我每天要面對那些殺害我父母的族類,整天聽着他們叫囂聲,卻不能爲死去的家人報仇雪恨,董連長,要是你處在我的立場,會有何感想?”

“老朱,算上他一個。”董李茂怎能拒絕一個隨時準備與日本鬼子拼命的人去戰鬥呢。

“可是他……”朱永勝清楚啥叫特務連,他不願像劉星雨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職人員加入特務連中,將來會拖累連隊的。

“我們組建特務連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殺鬼子嘛!這位兄弟有如此家亡大恨,我們爲何不給他個機會呢?你不用多說什麼,我要定他了!”董李茂不耐煩的大聲打斷朱永勝的話。

“請董連長放心,我絕不拖累大家,我學過射擊,只要你給我一支槍,讓我什麼時候衝都可以。”劉星雨激動的說。

“不,請你記住,任何時候,沒有比人的生命最寶貴的東西,現在,你已經是特務連的一員,那我作爲你的連長,有權命令你在任何時候都要以保全你自己生命爲主。打戰不是爲了去死,而是爲了更好的活着。往後,你仍然做翻譯,衝鋒陷陣的事,輪不到你去幹……”話沒說完,門外院子裡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然後聽到有人大聲喊:

“立正……”正字後面拖出長長的尾音,接着聽到:“報告連長!苟豪率領弟兄們前來報名!”

“是苟豪!”董李茂疑惑的看了朱永勝一眼,站起身幾步跑向門口。

董李茂驚呆了,院子裡整整齊齊站着四排官兵,每一排三十人,個個精神抖擻,挺胸昂頭,只聽苟豪大喊一聲:“敬禮!”他身後所有人齊刷刷舉起右手,向董李茂敬禮。

“苟豪,他們這是……”董李茂意一時沒能明白過來。

“報告連長!這些弟兄,都是自願前來報名參加特務連的!”苟豪一個立正回答。

一個劣等兵,身後站的一百二十人,每一個,級別都比他高,但每個人,似乎都願意聽從他的指揮。

“你是說,這些人都是來報名的?”董李茂走近苟豪身邊,不敢相信的小聲問:“你是怎麼發動他們來報名的?”

“嘿嘿……他們中,有那麼幾個是我的徒弟,跟我學過幾天功夫,是我讓他們去發動身邊弟兄的……董連長,請你放心,這裡除了我沒上過戰場外,其餘所有人都是九死一生從戰場上活下來的,我敢爲他們打包票,他們每個人,都是以一敵十的勇士。”苟豪小聲回答。

董李茂拍拍苟豪的肩膀,眼眶潮溼了,面對一百二十人,他想說上幾句豪言壯語,或是激勵士氣的話,但他最終只說出:“你們都是英雄!”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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