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李茂衝到車廂起火的第一輛卡車邊,兩個鬼子,端着三八大蓋步槍,忽然從濃煙滾滾的車後,一左一右,朝他撲來。
煙霧太濃,董李茂一時沒看到有兩個鬼子朝自己撲來,左邊那個鬼子,哇啦啦呼喊着,也許是沒了子彈,這個鬼子並沒開槍,而是用手中三八大蓋步槍的刺刀,朝他的左肋直捅過來。
等董李茂發覺左邊的鬼子時,已經來不及用手中衝鋒槍射擊,眼看刺刀就要捅進他的左肋,董李茂身手確實很快,而且在如此生死關頭,頭腦非常好使,他把身體弓成蝦一樣,腹部儘量往後縮,鬼子的刺刀從他腹部前,捅破軍服,刺刀從董李茂右邊穿透而出,他腹部肌膚,能感覺到刺刀的冰涼。
這個鬼子以爲刺殺了董李茂,在他往後抽離步槍刺刀的時候,臉部卻被董李茂手中的衝鋒槍槍托砸中,弄了個滿臉開花,朝後仰身倒地,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董李茂一槍托給砸死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右邊那個鬼子的刺刀也到了董李茂身體的右側。
董李茂砸死左邊這個鬼子時,才發覺右邊還有一個,等他反應過來,爲時已晚,右邊這個鬼子的刺刀,已經戳破他右側的衣服,但刺刀的尖正好插在一根肋骨上,董李茂能聽到自己右側肋骨斷裂的聲響,但就因爲這根肋骨,擋住了鬼子的刺刀整把插進他的身體,董李茂疼得一聲獅吼:“去死吧!”右手揮出一拳,這一拳,又快又狠,像一把鐵榔頭,砸在這個鬼子的右半邊腦袋上,只見這個鬼子的頭,扭向了身後,脖頸的椎骨咔嚓一聲爆響,口中噴出伴有幾顆牙齒血水,雙手還緊握着三八大蓋的槍身,整個人像個陀螺一樣,轉了一圈,撲倒在地上不動了。
可董李茂右側的身體,也隨着鬼子手中三八大蓋步槍橫着一劃拉,口子從右肋部朝背部劃開,要是刺刀再往裡伸進兩三寸,恐怕董李茂半個身體,都將被這個鬼子的刺刀給割斷,好在刺刀被一根肋骨阻擋住,刺刀僅僅只刺入不到兩寸,所以劃開的口子,並沒傷及肝臟和腸子,也沒捅破腹膜,但董李茂背部的皮膚及肌肉,卻被割開了,他伸手去摸了一把,血流如注,身體站立不穩,搖晃兩下,差點摔倒,他背靠在卡車頭部穩住身體。
就在董李茂對付從車後衝上來的兩個鬼子的時候,有三個鬼子從卡車左側的路邊,也朝他衝過來,董李茂背靠車頭,正好看到這三個鬼子一起端着刺刀朝他胸前捅來。
這個時候的董李茂,疼得已經沒有力氣舉起手中的槍朝三個鬼子掃射,眼看三個鬼子的刺刀就要插進他的胸腹,董李茂也以爲自己要完蛋了,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還是認爲自己死不了,雙目怒睜,盯着三把晃眼的刺刀,他想看看這三鬼子是如何把刺刀插進自己身體的。
就在董李茂等着刺刀即將捅入自己身體的時候,三個鬼子,卻朝後幾乎同時仰身倒地,董李茂扭頭一看,原來天狼騎着馬趕到,跳下馬奔到董李茂身前,在一個掙扎着想站起的鬼子身上補了一槍,這才雙手抱住快要癱倒的董李茂:“董大哥……快來人……軍醫……曾軍醫……”
這是董李茂閉上眼,最後聽到的天狼嚎叫聲。
曾子凡聽到了天狼的喊叫,天狼的嚎叫聲很特別,震懾耳鼓,不僅曾子凡聽到了,附近幾個特務連戰士也聽到了,紛紛跑上前來。
“連長……”跑到身邊的幾個戰士,看到董李茂躺倒在天狼懷中,都跪下來喊董李茂。
曾子凡提着他那個小藥箱,弓腰跑過來,見董李茂已經閉上雙眼,他趕緊單膝跪下,伸手去摸董李茂頸動脈。
“曾軍醫!快救董大哥呀!你磨蹭什麼?”天狼焦急的對曾子凡吼叫。
“把他放平!連長只是昏迷,我現在給他止血,縫合傷口!”曾子凡說話間,已經打開手中的藥箱,用一把剪刀,剪開了董李茂右側肋部的衣服。
天狼很輕巧的把董李茂放躺下,給幾個戰士大聲說:“都散開!不許一個日本野狗靠近!”
幾個戰士立即站起身,背靠躺在地上的董李茂,面朝外半蹲着,雙手舉着槍。
天狼看看起火的卡車,心裡焦急的給曾子凡說:“快!車子可能會爆炸……”
曾子凡掃了一眼卡車的油箱位置,那裡並沒起火,車頭也沒有火苗,而且風從車頭朝車後吹,回答一聲:“放心吧,一時半會炸不了!你把連長的身體側過來,讓他左側朝下,右側朝上。”
天狼臨時成了曾子凡的助手,很聽話的按曾子凡說的做。
曾子凡在董李茂傷口兩邊,各注射了一支嗎啡止痛,然後開始用血管鉗夾住不斷冒血的動脈血管,這是急救的基本常識,先動脈後靜脈,止血急救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很多戰傷,死亡的士兵,大都是沒能在第一時間止血,導致流血過多而死的,曾子凡作爲一名外科博士,有着豐富臨戰急救的熟練技能,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犯任何細微的錯誤,他非常冷靜,很快把董李茂的血止住,然後開始做簡單的縫合包紮,這只不過是臨時的處理,對於身體中斷了的肋骨,還需要第二次手術,那是以後到了安全地方纔能做的精細手術,現在肯定是不能做的。
十幾分鍾後,曾子凡包紮完,戰鬥也基本結束了。
天狼按董李茂事先佈置好的撤離方案,並沒帶着人原路返回河康山寨,而是把部隊帶到提亞縣城附近的山林中。
打援的苟豪他們,在放跑的鬼子回援提亞縣城戰鬥打響後,也就是董李茂負傷倒下時,也把山坳中的敵人消滅完,簡單的把戰死的弟兄掩埋後,擡着傷員撤離到預先的集結地點,和天狼他們匯合。
天狼從苟豪和張大力口中得知是施虎帶領的人提前暴露,才導致這場本該很順利的戰鬥發生了意外,讓董李茂受了重傷差點喪命,氣得他揪住施虎的頭髮,拔出砍刀來要一刀砍掉施虎的腦袋。要不是苟豪和張大力他們拉住,施虎也許以後也成不了金三角另一個毒王,所謂大難不死,天狼這次饒了施虎,也導致了天狼的部隊在後來分裂成兩個部分,施虎在跟隨天狼抗日過程中,戰功顯赫,贏得了很多人的追隨,最後與天狼爲了爭一個女人而鬧翻,拉起自己的部隊,另立了門戶。
特務連官兵,爲董李茂的傷情,個個心中焦急萬分,尤其是幾個排長,要求天狼把部隊拉回河康山寨,讓董李茂能很好的療傷。
可天狼不想這麼做,因爲他始終認爲董李茂是對的,部隊要是回到河康山寨,日本鬼子肯定會派重兵圍剿,還不如在這裡攔阻敵人,和他們在山林中打游擊,那樣河康山寨就可以避免戰火,畢竟那裡有老有小,與其把戰火引到自己家門前,還不如把戰火滅在敵人進攻的路上。
“董大哥必須回山寨療傷,跟隨馬隊一起回去,特務連作爲護送部隊,也回山寨休整,我的人留在這裡,等着日本野狗們的到來。”天狼給特務連的幾個排長說。
劉玉棟是最清楚董李茂在戰前幫天狼謀劃的戰略思想的人,他想了想,給苟豪他們說:“要是連長醒來,知道特務連撤回山寨,肯定會大罵咱們,我看,要不這樣,由尖刀排護送連長和馬隊回山寨,我們三個排和狼王一起在這裡與鬼子打游擊。”
張大力和苟豪都同意,唯獨王家貴不同意:“不行!特務連離不開連長,連長也離不開特務連,要回,咱們全都撤回去!”他掃了一眼天狼,似乎有話沒說出來。
劉玉棟看出王家貴還有話沒說,把他拉起,走到一邊小聲問:“二條,你是不是信不過天狼他們?”
王家貴搖搖頭回答:“不是我信不過天狼,而是我們不該跟着他們在這裡打游擊,咱們有咱們的活要幹,總不能留在緬北原始森林中不回國吧。”
“那你的意思是,等連長傷好了,咱們一起回高黎貢山去?”劉玉棟又問。
王家貴點點頭說:“如果是連長,他也會這麼做的,畢竟,咱是中國人,特務連的弟兄們,是不想長期在這裡呆下去的。”
“我明白了,就按你說的辦。”劉玉棟覺得王家貴說得有道理。
董李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凌晨,他是被刀蘭香的抽泣聲給喚醒的。
整整兩天兩夜,刀蘭香寸步不離的守候在董李茂的牀邊,這讓她想到和董李茂初次見面的情景,這兩天兩夜,刀蘭香沒合過眼,始終呆呆的坐在牀邊,看着像嬰兒般熟睡的董李茂,眼淚沒停過,儘管曾子凡說董李茂已經脫離了危險,只要不發生嚴重感染,不會死的,但刀蘭香仍然萬分擔憂,因爲每次她給董李茂換藥,傷口沒有癒合的跡象,她把這個情況給曾子凡說,曾子凡也感到不可思議,雖然沒有發生他擔心的那種感染,但要是長時間不癒合,將來會留下後遺症,他也沒啥辦法。
刀蘭香這天一早,又給董李茂的傷口消毒換藥,看到傷口還像剛做完手術時的那樣,依然鮮豔,讓她心中再次涌起傷感,邊給董李茂擦拭傷口邊抽泣。
董李茂睜開眼,看到刀蘭香,以爲自己穿越回到屬於他生活的那個年代,眼前的刀蘭香看起來,完全就是他暗戀的校花白如霜,心裡一陣驚喜,開口叫了一聲:“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