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聽了劉玉棟的話,心知人家早有防備,要是硬闖的話,難免會發生衝突,他對董李茂向來敬畏,佩服他敢作敢爲的行事作風,但也不能因爲這,不聽鄭成奎的話,畢竟自己是鄭成奎的人。
“董連長,我知道特務連的弟兄也非常需要彈藥和物資的補給,這次空投呢,是給我們縱隊的,特務連也屬於縱隊的一個部分,該得的那一份,肯定少不了的,你看,是不是……”李德全儘量說得委婉一些,他不想惹怒了董李茂。
“李德全,你搞錯了吧,特務連啥時候屬於縱隊的一部分了?是蔣委員長告訴你的嗎?特務連生是五軍的人,死是五軍的鬼!剛纔你那話,我怎麼聽着好像咱們特務連搶了你們東西似的?你大半夜的帶着全副武裝的人跑我的地盤上來,我沒把你當鬼子算你走運了!怎麼着?難不成還要我熱情招待你,請你喝酒吃肉呀!回去告訴你們鄭司令,就說特務連在開篝火晚會,要是他想來湊熱鬧,趁早來,要不然,篝火都快被雨澆滅了!”董李茂耍起橫來,大呼小叫,這樣做的目的,也是不願意雙方發生衝突,要是把李德全他們放進去的話,那局面就難控制了。
李德全看出董李茂不願把落在特務連地盤上的物資交出來,說過多也沒用,於是給董李茂笑着說:“董連長,打攪了,告辭!”
“不送!”董李茂頭一昂,雙手背在身後。
望着李德全灰溜溜的帶着人走遠了,劉玉棟和苟豪哈哈笑起來。
“連長,你說鄭成奎會親自來嗎?”劉玉棟問。
董李茂反問一句:“你說呢?”
“我敢說他絕不會來。”劉玉棟回答。
“何以見得?”董李茂轉身往回走。
“白天他從你這裡什麼也沒得到,哪還有臉面來見你呀。”劉玉棟和苟豪一左一右走在董李茂身邊。
“今晚他肯定不會來,但明天就很難說了。”董李茂說。
“難道他就那麼在乎這批空投物資?他完全可以再向上面要呀,爲何偏要和咱們特務連過不去呢?”劉玉棟說。
“你說對了,鄭司令在乎的不是空投物資,他是想跟咱們過不去。”董李茂說:“咱們不能給他留下任何把柄,告訴弟兄們,把收到的物資和降落傘,統統集中到最後面那個山洞裡,做好僞裝,別讓鄭司令明天帶人來看出任何破綻。”
當晚,按董李茂的吩咐,特務連忙了一個通宵。
第二天,劉玉棟放出去的偵察排弟兄回來報告,說鄭成奎的人把特務連駐地給包圍了。
董李茂聽了劉玉棟的彙報,冷笑一聲。
“連長,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讓弟兄們做好準備?”劉玉棟問。
“讓弟兄們好好的睡個覺吧,他鄭成奎沒那個膽子向特務連下手。”董李茂回答。
不一會,鄭成奎帶着他的警衛連氣勢洶洶的來了。
“給我搜!別放過任何山洞!”鄭成奎手中提着槍,指揮他的警衛連。
董李茂和胡三站在他住的山洞口,悠閒自得的抽菸,冷眼看着鄭成奎的警衛連分散開跑向各個山洞口。
鄭成奎和幾個警衛走到董李茂身前,歪着腦袋問:“董嘉城,你們昨晚收到的空投物資藏哪裡去了?”
“藏?”董李茂哈哈大笑:“我幹嘛要藏!能藏到哪裡去呀?鄭司令不是正在讓人搜嘛!儘管搜就是,但別把我們特務連的那點家底給搜刮走了哦!”
“把你的隊伍集合好!”鄭成奎用命令的口氣說。
“爲什麼呀?有任務嗎?”董李茂裝傻。
“問這麼多幹嘛!我命令你集合隊伍!”鄭成奎大聲說。
“昨晚特務連弟兄在篝火邊又唱又跳,累了,我想讓他們好好睡個覺,除非來了敵人,否則即使天塌下來,我也不會打攪他們休息的。”董李茂說着,走過鄭成奎身邊,一個警衛用槍想攔住他,董李茂雙眼一瞪,厲聲喝道:“立正!”
那名警衛嚇得趕緊立正。
“沒規矩!用槍對準上級長官,是死罪!剛纔你用槍對準我的時候,我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在不到一秒時間內,要了你的小命!”董李茂拍拍警衛的肩膀說,他不是危言聳聽,他確實有這個本事,當然,他這也是說給鄭成奎聽的,警告他:這裡是我的地盤,別逼人太甚,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
鄭成奎是個聰明人,豈能聽不出董李茂含沙射影的話,朝幾個警衛使個眼色,說:“你們,都退下。”
幾個警衛走開了。
董李茂回頭說:“鄭司令,走吧,我帶你去搜一搜,看看到底能不能搜到你說的空投物資。”
鄭成奎以爲董李茂把昨晚空投的物資藏在他住的山洞裡,口中說道:“好啊,那我就去搜一搜。”說着,朝董李茂住的這個山洞裡走。
“站住!”董李茂沒想到鄭成奎竟然要搜自己住的山洞,大喝一聲。
鄭成奎心裡一緊,手中的槍握得更緊了,回過頭來笑哈哈的說:“不是你讓我搜的嘛?是不是怕我搜出點什麼來呀?”
“你現在不能進去。”董李茂冷冷的說:“蘭香還在睡覺。”
董李茂不提刀蘭香還好,鄭成奎聽到董李茂說刀蘭香睡在裡面,那股心頭的乾醋又發酸了,恰好在這時,一個士兵拿着一個裝壓縮餅乾的鐵皮罐子跑來,遞給鄭成奎說:“報告司令,這是在特務連司務長那裡找到的!”
鄭成奎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然後打開蓋子,拿出一塊壓縮餅乾放進口中嚼了嚼:“嗯,味道不錯,是美國貨,董連長,你也來嚐嚐!”
董李茂心中叫苦不迭,暗罵潘光祖這個貪吃鬼,但他表面上卻顯得很坦蕩,走上前,從鄭成奎手中接過餅乾盒,也從中拿了一塊放進口中嚼起來:“確實不錯,就是鹹了點,我吃這個東西都膩味了。”
“董連長,這如何解釋?”鄭成奎臉一沉,指着董李茂手中的餅乾盒問。
潘光祖被兩個士兵用槍逼着,朝這邊走來。
董李茂當作沒看見,回答鄭成奎說:“這有啥好解釋的,是我們到騰衝時,從寶石坑軍需站帶來儲藏的壓縮餅乾,與那些火箭筒和迫擊炮一起運來的,要是鄭司令喜歡的話,我讓胖子給你準備幾盒帶回去嚐嚐。”於是喊潘光祖:“胖子,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把這種餅乾,準備幾盒,讓鄭司令一會帶走!”用手把餅乾盒舉起搖晃着。
潘光祖笑呵呵的回答:“對不起,連長,這種餅乾,僅剩這一盒了,要是鄭司令喜歡,就讓他帶走吧。”
“不好意思,鄭司令,看來要讓你失望了。”董李茂嬉笑着說。
“你少給老子來這套!”鄭成奎聽着董李茂和潘光祖一唱一和,十分惱怒:“你們幾個,到山洞裡給我搜!”鄭成奎用手中的槍指着山洞口,給他手下的幾個警衛說。
“看你們***誰敢進洞!”董李茂把手中餅乾盒往地上一摔,大聲吼道。
那幾個警衛立即停住腳步,都忌憚董李茂,他們知道這個董連長不好惹,把目光盯着鄭成奎看。
“想違抗軍令嗎?還不快給我進去搜!”鄭成奎舉起手中的槍,對着那幾個警衛吼叫。
胡三在洞口拉響了衝鋒槍的槍栓,大聲說:“想要進洞,除非從老子屍體上踏過去!”
幾個警衛也拉響槍栓,一起把槍口對準胡三和董李茂。
雙方頓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刀蘭香這時蓬鬆着頭髮,出現在洞口,把胡三的槍口壓低,看着鄭成奎說:“鄭司令,請進去搜吧。”
鄭成奎看到刀蘭香頭髮蓬鬆的模樣,確實像剛睡醒的樣子,回頭看看董李茂,朝那幾個警衛頭一擺。
幾個警衛這才走進山洞,胡三和刀蘭香閃在一邊。
有個上尉連長跑過來,附在鄭成奎耳邊嘀咕了幾句。
董李茂可以從鄭成奎的臉色變化中看出,可能這個連長告訴鄭成奎什麼也沒搜到。
不一會,跑進山洞的幾個警衛也魚貫而出,向鄭成奎彙報沒搜到任何東西。
董李茂點上一支香菸,嘴角露出微笑,望着鄭成奎問:“鄭司令,需要挖地三尺嗎?”
鄭成奎沒找到任何證據,那股心氣早沒了,剛要說點什麼,只聽到其它山洞口傳來吆喝聲,他一看,自己帶來的人,都被特務連的戰士用槍逼着從山洞口退了出來,再往周邊一看,他驚呆了,只見樹上有狙擊班的人早已用槍瞄準了他們,還有張大力的機槍排,也架設在山樑上。
這一切,都是劉玉棟安排的,他沒聽從董李茂的話,私自悄悄佈置的。
“好!董嘉城,算你狠!還說什麼不能把槍口朝向自己人,你看看!”鄭成奎指着周圍說:“你這是把我們當地人了!”
董李茂也感到意外,但既然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也不能去怪罪劉玉棟他們,於是冷笑一聲說:“是鄭司令逼的,要不是你帶兵包圍了我們特務連,帶着荷槍實彈的警衛連闖入特務連駐地,我能這樣嗎?咱特務連一百多號弟兄,究竟做錯了什麼?值得你如此興師動衆嗎?”
鄭成奎把槍別回槍套裡,瞪了董李茂一眼,然後把目光移向山洞口站着的刀蘭香,深深嘆了口氣,像是給刀蘭香說似的:“以後,你們特務連,不再屬於滇西抗日遊擊縱隊,我會向上面彙報,說你們主動從縱隊脫離出去,從此以後,你們所做的任何事,都與縱隊毫無關!軍餉和彈藥裝備,縱隊不再發放!”
“我們什麼時候從縱隊領過軍餉和裝備了?你放心,鄭司令,就算咱特務連餓死凍死,也不會去麻煩你這個大司令的!”董李茂心裡清楚,這樣一來,特務連以後將真正成爲一支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