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季節,晝長夜短,傍晚八點,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
特務連爲了不和運輸車隊擠在一起,率先從寶石坑軍需站驅車出發,除了仁安羌衝出重圍的那四輛武裝吉普車外,其餘卡車全換了,不再開那幾輛改裝過的英式卡車,而是換成美式軍用卡車,一共五輛,四輛卡車載人,一輛卡車裝彈藥物資。
按董李茂的吩咐,除了每個戰士隨身攜帶的行軍揹包外,這次潘光祖在軍需站還搞到了四門山地迫擊炮和六個反坦克火箭筒,而最多的是彈藥和罐裝食品及常用藥品,甚至,連雨天穿的雨衣雨鞋都備齊了,除此之外,潘光祖還順帶給自己準備了兩箱巧克力和四箱紅酒,巧克力是他的最愛,他身上可以沒有一顆子彈,但絕不會沒有巧克力,其它的如美國香菸、打火機、手電、電臺及步話機專用的電池等等,樣樣都有,小到剃鬚刀,潘光祖都很仔細的備辦齊全。
刀蘭香、曾子凡、胡三及潘光祖坐在董李茂開的第一輛吉普車上。
曾子凡始終沉默不語,身上帶的那個皮質小藥箱,總是不離他的雙手,潘光祖很好奇,想看看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
“曾軍醫,這小箱子裡,都是些什麼寶貝玩意呀?”他坐在左邊,中間是曾子凡,右邊是胡三。
曾子凡側頭斜了潘光祖一眼,把藥箱抱得更加緊,生怕潘光祖動手搶奪似的。
潘光祖討了個沒趣,從衣兜裡掏出一塊巧克力,掰了一半遞給副駕駛上坐的刀蘭香,這才問董李茂。
“連長,你讓我準備那麼多的物資,憑我們特務連一百多人,恐怕每人身上帶一些,都拿不走,要是不走公路,我們該怎麼處理那些彈藥和食品?”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董李茂駕駛吉普車,他既然吩咐潘光祖準備這些東西,那肯定早已想好怎麼處理。
胡三接過話說:“連長還擔心這些彈藥不夠用呢。”
潘光祖似乎有些吃驚的問:“這麼說,我們要打大仗了?這些彈藥,可是足夠消滅一整個小鬼子聯隊外加幾十輛坦克裝甲車的哦!”
胡三回答:“連長說了,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持久戰?我聽着怎麼這麼耳熟呢……”潘光祖嘴裡嚼着巧克力,像是在努力的回想‘持久戰’這個詞的出處。
曾子凡冷不丁的說話了:“八路軍一位最高領導人,曾經寫過一篇很有戰略意義的文章,標題就叫論持久戰,我在美國時,在報紙上看到過。”
“沒錯!那個人寫的論持久戰,與我們連長說的持久戰一個意思。”胡三立即附和說。
董李茂哈哈大笑起來:“小鬍子,你大字不識一個,難道還看懂了論持久戰啦!我說的持久戰,與他寫的不是一回事,人家那是站在戰略高度論述如何打贏這場戰爭的思想,我說的持久戰,說的是我們特務連和小鬼子將來的戰鬥,完全是兩碼事。”
“呵呵……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打鬼子,是吧?曾軍醫?”胡三呵呵憨笑,問曾子凡。
曾子凡嘴角露出難得的一笑,但沒說話。
“原來曾軍醫也會笑呀?”潘光祖有意的想逗曾子凡說話:“稀奇了,連長,看到了沒?曾軍醫他會笑。”
刀蘭香扭回頭笑哈哈的說:“跟你這個彌勒佛似的胖子在一起,死人都會被你給逗笑的。”
潘光祖又從衣兜裡摸出一塊巧克力遞給曾子凡說:“給,這是獎給曾軍醫難得一見的微笑的。”
曾子凡看了一眼潘光祖手中的巧克力,搖搖頭嘆息一聲說:“你遲早會死在巧克力的香甜味道中。”
潘光祖一愣,朝刀蘭香使個鬼臉,然後把那塊巧克力裝回口袋裡說:“那也總比被子彈射個血窟窿或被炸彈炸成碎片好吧,帶着滿嘴的香甜去見上帝他老人家,說不定他還會賞我個軍需官乾乾呢。”
曾子凡被潘光祖的話逗得又露出微笑,而董李茂和刀蘭香,卻哈哈的大笑。
胡三卻不知道他們笑什麼,於是問:“上帝也是個皇帝嗎?”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越加把董李茂和刀蘭香笑得合不攏嘴,曾子凡和潘光祖也樂得哈哈笑出聲。
曾子凡拍着胡三後腦勺哈哈笑着說:“沒錯,上帝是個看不見摸不着的皇帝。”
“看不見摸不着……”胡三似乎難以理解,撓着頭說:“人影還可以看到呢,難道上帝是個連影子都不如的皇帝嗎?”
胡三的話,又引起一陣大笑。
這是董李茂穿越以來,笑得最過癮最舒心的一次,在過去這段短暫的血雨腥風日子裡,他爲失去兄弟和姐妹流過淚,爲看到日本鬼子殘忍的殺戮而憤怒得吐過血,胸中積攢了太多仇恨的他,終於在輕鬆的說笑中,把那些血腥的殺戮帶給他內心的壓抑趕跑了,他此時恍若不是在抗日戰場上,而是和深愛的女人及朋友一起開車出遊,緩慢穿行在彎彎拐拐空氣清鮮的叢山道路中,可惜的是夜幕把美麗的大自然風景給遮蓋住了,就像一個美麗的少女身體,被一塊黑乎乎的破布包裹住一樣,不能一睹她美麗絢爛妖嬈多姿的胴-體。
特務連車隊,午夜後,上了高黎貢山那條艱難的山道,這條道路,每到夜晚,從中國境內往緬甸前線運送彈藥物資的車特別的多,爲了防止日軍空襲,都關了車燈,只有靠一輛接一輛的剎車尾燈微弱亮光往前行駛。
路上拋錨的車不少,經常要錯車,董李茂他們行進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幾乎整個夜晚,都耗在了山上,直到天微微亮,可以看清道路,往緬甸方向的車也少了,這才加快了速度,中午時分,特務連車隊基本進入了騰衝境內。
這裡有豐富的地熱溫泉,山上隨處可見一些大大小小的天然巖洞。
當車子行駛到離騰衝城還有五六公里的一個山坳時,董李茂命令把車停在了山坳的樹林中。
“二條,讓狙擊班警戒四周,兩百米內,不許任何人靠近車隊!”董李茂大聲朝後面一輛吉普車上的王家貴說。
趙勇跑上前問:“連長,怎麼啦?”
“我們得把大部分的彈藥物資藏在山上的巖洞中。”董李茂用望遠鏡朝山上望着說。
“爲什麼呀?”趙勇在潘光祖搞了滿滿一卡車物資後就感到迷惑,不知董李茂究竟想幹啥。
“以後你會明白的。”董李茂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說:“告訴弟兄們,原地休息。”
董李茂朝後看,見車上跳下來的戰士,都跑進樹林解大小便,要是沒有刀蘭香在,他們纔不會這麼‘文雅’,可有個女人在,總是會有所顧忌。董李茂想到刀蘭香也許想方便一下,於是給胡三和刀蘭香說:“蘭香,小鬍子,你倆跟我走。”
刀蘭香確實內急了,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聽到董李茂讓她也跟着上山,心想:董大哥真會體貼人。
三人爬上山後,大約離公路有五六十米遠,看到一個巖洞。
“就是這裡了。”這是董李茂在路邊用望遠鏡看到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裡有個巖洞口,他拔出腰間的手槍,扒拉開洞口的雜草和蜘蛛網,朝裡走了進去。
胡三和刀蘭香相互看一眼,也跟隨董李茂往山洞裡走。
洞中黑乎乎的,可以聽到裡面有叮咚的滴水聲,董李茂把槍別回腰帶上,拿出潘光祖給他弄的一個美國ZIPPO打火機,這種打火機,在後來成了名牌,董李茂的父親就有一個這個牌子的打火機。
點燃打火機後,董李茂能看清幾米範圍內的巖洞了:“乖乖,還真不小!小鬍子,你下山去,讓弟兄們把除了攜帶用的裝備彈藥和食物以外的物資,全搬到這裡來!”
胡三回答一聲跑出山洞。
董李茂這纔給刀蘭香說:“蘭香,你找個地方方便吧,我到洞口給你站崗。”
“這裡呀……我害怕……”刀蘭香看着陰森森的四周,雙手抱在一起,像是怕冷的說。
“這樣啊,那好,我不走開,背對你,這樣可以嗎?”董李茂說完,背轉過身,面對洞口,手裡的打火機舉過頭頂。
“你……你不許轉過身來看哦。”刀蘭香走到洞壁一個稍微平整的地方,有些不放心似的說。
“呵呵……放心吧,我不會偷看的。”董李茂回答。
要是刀蘭香沒說這句話,也許董李茂心裡還想不到什麼,可聽到刀蘭香提醒他不許轉過身時,反而讓他有股想回頭看的衝動,於是慢慢地扭回頭。
刀蘭香穿的是軍裝,褲腰上繫了皮帶,她雙手快速解開皮帶,準備抹下褲子時,下意識的朝董李茂後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扭頭過來,於是立即停手,嬌羞的說:“還說不偷看!”
“哦,我是看看你好了沒有?”董李茂剛馬上把頭轉回來說:“你們女人真是麻煩,尿-尿還得脫褲子。”這時,手裡的打火機燒燙了,董李茂手一抖索,火機掉在地上滅了。
火光一滅,洞裡頓時漆黑一團,刀蘭香嚇得一聲驚呼,跌跌撞撞朝董李茂撲過來。
董李茂在手中打火機掉了後,心想不好,把身體轉過去,打算拉刀蘭香,沒想到才把身體轉過去,刀蘭香已經整個人撲進了自己的懷裡,一時沒防備,往後退了幾步,絆到一塊岩石,身體失去重心,仰面倒在了堅硬的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