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打了這麼多子彈,也不知道咱們打死了多少鬼子。”一名173團的重機槍射手說道,173團也就是於光良團。
他這句話是衝相鄰的直屬營的那個看上去明顯比一般士兵要壯碩魁梧一些的射手說的。
國軍重機槍的彈藥基數是每天1000發,一個月卻只給一萬發,這一萬發要是不省着用那打起來可是很快的,要知道那重機槍一分鐘可就是能打出幾百發子彈的。
剛纔那一陣急射,這名重機槍射手便打出去了六百多發子彈,這要按天算兩天的子彈可就打沒了,他着實讓他有點心疼。
另外,雖說重機槍陣地一般設置得離前沿要遠些但自己打了半個基數的子彈卻是連日軍在哪裡都不知道,這也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
此時在這名173團射手看來人家直屬營的這個射手有些奇怪,因爲對方穿是軍官服裝,他還是頭一回看到有軍官充當重機槍射手的。
“我們頭兒很少錯。”那個看上去憨憨的機槍射手很憨地回了一句後就不吭聲了。
話少是他的特色,因爲本來他就叫憨子。
憨子穿軍官服裝那是因爲他現在的軍銜是上尉,軍需處在變成了直屬營後,自然就得按正規部隊的規矩走,憨子由於是公認的機槍方面的頭兒便也被“授”了上尉。
直屬營管理自有自己的一套體系,當初霍小山也只是把直屬營夠頭級別的人寫了個花名冊往戰區司令部一送,於是便得到了相應的軍裝。
直屬營嘛,全戰區蠍子粑粑——獨一份,霍小山即使一營四百人他就算報上去一百個軍官怕是也沒有人去管他們。
不過此時雖然憨子穿着軍官服裝可那憨厚朴實的表情言語很少的樣子便讓173團的這個射手失了對軍官的敬畏,於是他又說道:“這位兄弟你們原來的機槍手呢?”
“跟誰說話呢,叫長官。”憨子的副射手不樂意了。
“都是兄弟,沒有長官。”憨子卻很厚道地先說了一句,於是憨子的副射手瞪了那個不知道尊敬長官的友軍機槍手一眼不吭聲了。
“什麼原來的機槍手?”憨子不大理解173團士兵的話。
“原來的機槍手就是原來的機槍手唄,是不是——,要不你一個軍官怎麼玩起了重機槍?”173團的射手說出了自己的困惑。
在時下的國軍裡,重機槍射手永遠是最受其他士兵尊重的。
原因有兩個,一個是重機槍是給士兵提供火力支援的,對缺少火炮的中國軍隊來講也能被稱之爲重武器的重機槍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
另外一個原因是重機槍射手陣亡率非常之高,正因爲重機槍給日軍造成的威脅大日軍飛機大炮坦克擲彈筒都盯着它呢。
同時也正因爲如此,在與日軍大多數戰鬥中,國軍的重機槍陣地一般都很難倖免。
“我始終是開重機槍的,我們直屬營重機槍手陣亡的少。”憨子這才明白友軍士兵是什麼意思便解釋道。
“這怎麼可能?”173團的射手不大相信,因爲他自己也是才當重機槍射手不久的,根據他自己本人作爲一名老兵所知道的,他們連的重機槍已是被日軍炸壞了十挺,機槍射手更是陣亡了十四個了。
這機槍射手的陣亡率之高是絕不亞於在前面衝鋒的士兵的而重機槍又很重要能用好的又都是老兵,所以這也是在軍隊裡重機槍手受尊敬的主要原因。
時下中國工業基礎薄弱,連汽車都造不出來所以纔會被在工業上還談不上一流的日本欺負得啥也不是。
但很慶幸的是,中國人自己能仿造馬可沁機槍,而且生產的速度還能略高於在戰鬥中損耗的速度,這也算是讓國人聊以**的事情吧。
憨子看了看這個驚訝莫名的173團的重機槍射手,這回卻是想明白了,於是就又簡單說了一句道:“我們直屬營一般不和鬼子硬頂。”
只不過他這話一出口就讓那個射手更驚訝了,於是脫口便問道:“一般不硬頂?那你們不和鬼子打陣地戰?那你這重機槍又能殺多少個鬼子?!”
難怪他有此疑問,因爲他確實不信。
中央軍士兵和其他系部隊比起來多少都有一些優越感,更何況他還是國軍之戰號有虎賁之稱的74軍的人呢。
不過這個射手也知道人家直屬營也不糠且聽說了自己的團長和人家直屬營的營長是睡過板鋪的弟兄(都是士兵以訛傳訛,他們並不知道當時霍小山那個特訓班是各睡各牀的)。
所以他在言語上對憨子已經很客氣了,換成別的部隊,他那可絕對是高射機槍的射手眼睛從來只看天的。
“殺多少鬼子那誰知道,不過能驗證出來。”憨子說道,他自然知道霍小山和餘光良的關係,那回霍小山被於光良的兵誤抓他還打倒了衛兵衝進去扛過人呢。
因爲知道了兩位長官的關係而也難得這個173團的士兵沒有常見的中央軍士兵牛氣哄哄的樣子,憨子也樂意跟他多說上幾句。
畢竟憨子也只是憨卻不是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泥人。
“怎麼驗證?”那個機槍射手問。
“看鬼子飛機轟炸猛不猛唄,笨。”憨子的副射手終於忍不住回了句。
173團的射手讓人家懟了一句卻是不好意思的笑了,難怪人家說自己,是笨了。
要是打死的鬼子多,鬼子自然要報復,那轟炸就會很猛,小鬼子很記仇的!
而就在這時,炮聲響了,當然也可以說是日軍的報復開始了。
重機槍陣地上所有的射手副射手彈藥手全都趴了下來看那炮火,他們甚至頭一回期待那日軍的炮火來得更猛烈些,因爲那樣就證明他們用的這招隔山打牛殺死的小鬼子會很多。
眼見得陣地上煙塵又起很快便被籠罩在了那土紅色的煙塵之中。
“比頭一回炮擊猛多了!肯定沒少殺鬼子!”173團的射手在那隆隆的爆炸聲中興奮地高聲喊道。
其餘的士兵也都興奮地喊了起來,日軍根本就看不着他們,自然也聽不到他們的喊聲,所以他們儘可以大聲歡呼。
這也是他們開重機槍最快樂的時候,能爲自己的弟兄提供火力支援並且直接摧毀即將進攻的日軍還有比這更興奮的事嗎?
只是此時唯獨憨子一個人看着那煙塵瀰漫的陣地眼神中卻有着擔憂。
日軍的轟炸剛停,飛機卻又來了。
剛纔看起來很猛烈的炮擊和航空炸彈的爆炸一比那就又變成了小兒科,因爲後者所造成的視覺衝擊更甚!
前方山頭上如同颳起了一場紅色風暴,只見升騰的爆炸產生的塵霧已經連山頂的輪廓都看不清了。
甚至有一顆離他們較近爆炸的炸彈將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崩了過來,砸在了這些正在觀察戰況的重機槍手們身後的子彈箱上發出“咣”的一聲。
當日軍的飛機飛走,173團的那名射手便又衝憨子說道:“相信你們的話了,鬼子肯定被咱們打痛了!”
“不是一般的痛,是很痛。”憨子的副射手接口道,“鬼子正常報復時先飛機轟炸然後再炮擊的,可這回他們沒等飛機來就先炮擊了,顯然很痛!”
173團的射手默認了他的這種說法沒有反駁,不過他看到憨子此時卻仍然面帶關切地看着前面的陣地這又讓他迷惑了,於是他就又問憨子道:“你怎麼不是很高興?我信這回咱們用重機槍殺了很多鬼子了!”
“我們頭兒在頂上當觀察哨呢。”憨子說道,不過他感覺自己還是需要再解釋一下就又說道:“除了他沒人能算準咱們重機槍射擊的參數。
另外我們再打一回就得轉移陣地了,鬼子沒想到我們會用超越射擊打他們,他們再死一回人就該明白是咋回事了。”
“知道嗎?這也是我們直屬營重機槍聲很少陣亡的原因!”憨子的副射手很驕傲地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