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山領着軍需處的人重新回到禹王山時,就是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山頭中日雙方已經沒日沒夜地大戰好幾天了。
霍小山他們是護送滇軍的重炮營與野炮營到達禹王山後方後,強烈要求再上前線的。
因爲這回滇軍的炮兵可是回到自己的大本營了,那自然是不需要他們再來保護了。
禹王山北望臺兒莊,和臺兒莊也僅僅只有七公里,而禹王山作爲制高點又處於滇軍防禦戰線的中心位置上,別處可失禹王山不可失,現在已經成爲雙方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既然已經到了這兒的後方,那麼霍小山他們想加入這裡的戰鬥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但現在軍需處上戰場可不象原來了,復良才下個命令你們去前線吧,至於是送彈藥還是打仗那都是霍小山說的算,這回他們想上前線可是直接驚動了滇軍60軍的軍長,因爲正是他決定不讓霍小山這一個連的兵力當炮灰的。
那個軍長是滇軍從雲南出來抗日的最高指揮官了,他自然也聽下屬們說了霍小山他們在戰鬥中的出色表現,也有了興致,在百忙之中真的接見了霍小山他們一下。
他在審視了一翻軍需處的隊伍後,見他們還要求上前線打鬼子,就問了一句話,你們不怕死嗎?
沒等霍小山吭聲呢,軍需處的士兵卻都搶答了,有說怕死的也有說不怕死的,但最後卻變成了一句話,頭兒讓我們咋幹我們就咋幹!
那軍長覺是這支部隊很有意思,怎麼看不出來誰象個官樣呢,穿軍官服的(指鄭由儉)偏偏不管事,穿士兵服(指霍小山)的管事吧,可至少在目前沒有看出來那些士兵怕他。
好吧,那還是問正主吧,說霍小山你回答一下你不怕死嗎?
霍小山自然不會與人家軍長談什麼大道理,他只用了一句話卻把那個60軍的軍長說得大半天沒有吭聲。
霍小山那句話說的是“溝死溝埋,路死路埋,狼吃狗啃是活棺材!”
霍小山他們當時奇怪啊,這位長官怎麼不說話了呢,是讓我們去呢還是不讓我們去呢?
可是卻不大好意思再問了,人家可是軍長啊,人家和咱小兵差多少級別呢不能太沒規矩啊,軍師旅團營連排帶小兵,正好人家是頭自己是尾這可差七級呢。
就在霍小山他們等的得實在想再問一下的時候,就見那個軍長一揮手說,你們上前線去吧,我會給你們安排的。
霍小山搞不明白這位軍長剛纔興致挺高的怎麼說你們可以去了就啥也不說了呢,可既然人家已經答應自己可以上前線了那就走吧,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
至於那軍長前後態度的變化,他們一起議論了一會兒也想不出所以然來,於是也就拋在腦後不再去想了。
你道那滇軍60軍的軍長爲什麼聽了那句話就不吭聲了,原來他是被霍小山他們給感動了。
“溝死溝埋,路死路埋,狼吃狗啃是活棺材!”這句話60軍的軍長太熟悉了,因爲這句話正是他在雲南出發前於抗日誓師大會上所說的。
這句話已經在60軍中廣爲流傳了,沒成想霍小山一個東北人竟然也學會了!儘管他不知道自己表決心所引用的這句話的出處就是對面的這個矮人子軍長。
這軍長本來他還真沒打算讓霍小山他們上前沿的,也就是好奇才看一眼罷了。
可是他一聽霍小山這麼一說,心裡當時就是一顫!
自己的手下說這句話不奇怪,那都是自己的兵,可人家一個東北的小兵竟然也正氣凜然地說了出來。
說明什麼,說明人家那也是不怕死真抗日的啊!
都是抗日的有着錚錚鐵骨的漢子,他因爲這句話而產生共鳴了!
軍人最好的歸宿是哪裡,自然是在沙場之上,既然你們是真的好漢,那麼,好,你們就去打鬼子吧!
軍需處一干人離着禹王山還有一段距離呢,可眼睛裡看到的可是那山頭上空罩着黑色的煙塵宛如一個大蓋子一般,耳朵裡聽着那是成片的槍炮聲爆炸聲。
鄭由儉此時正走在後面,眼見那並不大的山頂已成了必爭之地,那戰鬥得有多慘烈那是絕對可想而知的。
他的臉就有點發白,腿肚子就有點發軟了,嘴裡就開始叨咕:“這麼特麼打滴挺兇啊。”
“咋了,胖子害怕了吧?”和他走在一起的沈衝就問。
“人死鳥(diǎo)朝天,怕他個球?!”鄭由儉腿軟嘴卻硬,那回答真的就是大義凜然。
“快拉倒吧,口是心非的玩應兒,我看你哪都不硬就嘴硬!”沈衝哪信他這個,彼此太瞭解了。
“咋說話呢,啥叫哪都不硬就嘴硬?”鄭由儉不樂意了,“我還打算收你當上門女婿呢,我要光嘴硬我女兒哪來的?!”
“我艹!你說啥?我咋沒聽清,你再說一遍?”鄭由儉的這句話可真的把沈衝雷到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這句話的電可太足了,不光沈衝被雷到了,前後走着的士兵可也都被雷到了,先是一楞,然後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哎喲喲,疼,疼啊,你別揪我耳朵啊。”在別人的鬨笑聲中才反應過味來的沈衝一把就揪住了鄭由儉的胖耳朵疼。
“想讓我給你當女婿,還是上門的,是吧,我得好好摘溜摘溜下你,好看清你的長相,就你那肥頭大耳的那你家閨女得長成啥熊樣!”沈衝又好氣又好笑卻並不鬆手。
“我閨女象我家的糟糠,長得賊漂亮,我這是看咱哥倆關係好我纔打算招你的啊,別人可撈不着!”鄭由儉怕沈衝那是有前科的,趕緊說好聽的。
只是他這麼一說不要緊,不光是那前前後後的士兵在笑,連很少參予他們打嘴架的霍小山都樂了。
這特麼的都是什麼啊,亂七八糟的。啊,你要招人家當上門女婿,然後還說和沈衝是哥倆,感情這是讓叔叔去娶大侄女啊!
沈衝聽他這麼一說徹底樂了,好氣沒有了就剩好笑了,直接就把手鬆開了,他笑噴了。
他正要再說鄭由儉呢,霍小山在前面說話了:“別鬧了,保持隊列。”
於是所有人都把眼睛看向前方走路,臉上仍是笑意未減。
別看霍小山和士兵們很隨和,而士兵們其實也是很自覺的。
剛纔就是被鄭由儉逗成那樣,前面的士兵也只是回頭看,腳步卻未曾稍慢一分,倒是有幾個人光顧回頭看熱鬧了腳卻沒慢下來,反而和前面的人撞了一下。
霍小山都說話了,鄭由儉和沈衝自然不能再鬧了,鄭由儉訕着臉仍舊和沈衝並排走。
沈衝現在對鄭由儉可沒有原來那種左看也不順眼右看也不順眼的感覺了,他是知道鄭由儉肯定是緊張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認。
於是他邊走邊用手捅咕了一下鄭由儉說道:“我說胖子,我教你一招兒吧你保證就不緊張了。”
“誰說我緊張,我就不緊張,我叫不緊張。”鄭由儉的嘴依舊硬氣。
沈衝也不理他這話,反而接着說:“我看你說話的時候從來不緊張,你戰鬥時要是再緊張你就說話,邊說話邊打槍啥的,你就不害怕了。”
“我第五戰區第二神炮還用這個?不用,小看人!”鄭由儉對沈衝的主意一副嗤之以鼻的架勢。
他之所以說自己是第二神炮,那是把第一的位置主動讓給喬安邦了。
沈衝笑了笑沒再吭聲心道中,我還不知道你?我就看你再緊張時到底用我這招兒不?於是他開始專心走路了不再理會鄭由儉。
要說沈衝這回爲什麼輕易放過了鄭由儉看着他順眼了,那也是原因的。
這是因爲鄭由儉在滇軍炮兵旅可真的露臉了,炮打得確實好,比那些鄭兒八經的炮兵打得都好。
於是滇軍炮兵旅長喬安邦就相中他了,這回霍小山他們又要再上前線,喬安邦就挽留他留在炮兵旅裡。
可鄭由儉竟然一口回絕了,理由沒有,就一句話反正我還是要和軍需處這些人在一起。
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的,有些話不會說在明裡,可人心都有一杆秤。
鄭由儉回絕喬安邦時,軍需處的人當時可都在跟前兒聽着呢,大傢什麼也都沒有說,但心裡可都明白從此以後死胖子那也是我們的生死弟兄了,雖然他也是個頭兒,他的話只能聽一半,但若是爲他死都成!
儘管那傢伙估計爲我們去死的可能性只有一半,那我們也認了,這就是不離不棄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