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廣褒的地下森林,如果不是望着遠處那六七十米高的懸崖,感覺不出這裡和上面的世界有什麼不同。
霍小山此時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一個雪窩子裡,那個雪窩子是被他砸出來的。
他的左腳上的劃雪板已經摔飛了,右腳上的劃雪板猶在,只是卻連腳帶板蹬在一棵有磨盤那樣粗的松樹上,膝蓋蜷起,屁股也貼到了這大樹的樹幹上。
霍小山心有餘悸。
霍小山落下的地方恰好是一個朝向前方的小斜坡,縱然地勢不是很平,卻被厚厚的積雪抹平了。
這是他運氣好的地方,使得他能夠順利地藉着下坡來緩衝那強大的物理學裡所講的重力加速度。但運氣不好的地方是,前方是樹林,都是長的比他腰還粗的樟子鬆!
他也是頭一回划着滑雪板從六七十米的高度衝下,在落地瞬間,滑雪板把下衝之力改爲前衝之力,他就象箭一樣被射了出去!
他頭一回體驗到如此高速地沒滑行,因爲速度太快,前方巨大的樹影就象倒了一般一棵接一棵地向他砸來!
他只能憑藉着出色的肢體反應不停地用滑雪釺點着左面或者右面的雪地,來微調着動作向較大的空隙前進,“咔咔咔”的脆響聲不斷,這一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撞斷了多少根細小的枝杈!
但,這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一個天然的有着大小不同有着或疏或密空隙的樹林,如果不撞細小的枝杈,那就會撞到粗大的樹枝上,想活命這就是一個二選一的選項,沒有第三個!但這樹林畢竟是天然的,或許山神爺都沒想到會有一個人有一天在他的地盤裡如此風馳電掣般前進,不可能爲他預設出一道條生命通道來。
霍小山不知道自己衝出去有多遠,閃過了多少棵要命的大樹,他覺得這只是一瞬間的事。
而這一瞬間後,終於前方出現了並排的松樹已無路可進!已無法微調了!
他將左手的滑雪釺,用力往雪地裡一插,重心左移,滑雪板向左拐,試圖在左面一個有着較大空隙的地方停下來。
洪荒蘊偉力,人力有窮時。
但就在他擰身後開始轉向的瞬間,那強大的慣性終於讓他失去了平衡,直接摔了出去,
他霍小山天賦秉異,但並不是神仙!
他在雪地上翻滾着。連折了好幾個跟頭,連兩支劃雪釺都摔飛了出去!
但幸運的是,他在貼近最要命的也就是離他最近的那棵樹時,他恰好是腿在前頭在後,出色的反應又一次救了他,他及時地伸出一隻腳蹬在了這棵馬上就以撞到的樹上,阻止了自己身體的直接衝撞,停了下來!
於是,就出現了本文最開始的那個畫面,霍小山就這樣腳蹬着這棵樹,躺在被自己砸出來雪窩子裡一動不動,因爲他知道自己沒事了,他,霍小山,成功脫險了!
這是他頭一回經歷的生死一瞬間,不!是很多次的生死一瞬間!躲開前方每一棵迎面砸來的樹的剎那都是生死一瞬間,要麼通過,要麼撞牆!
他已經無力歡呼了,雖然雪地寒冷,他卻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自己的額頭已經有汗流了下來,這回真是發揮了他自己潛力的極限了。
他就這樣用腳蹬着樹,在雪窩裡躺了很久,直到他感覺自己身上有火辣辣的痛感,低頭看時,才見自己的衣服褲子已經被撞到的那些枝杈抽爛了,棉絮外露,有的地方直接露肉,被枝條抽出紅紅的印痕,被皮膚融化的雪水滴正停留在那裡。
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收腿坐起,活動了一下,還好,只是體外輕傷,身體零件運轉正常,一個不差。
話說回來,也就是霍小山那異於常人的身體反應協調能力能夠利用滑雪板成功地在如此高的高度落下並安全着陸,換成別的人,要麼摔死,要麼撞死!
終於,霍小山】從驚險的生死時速中恢復了常態,他向四周打量着。
“不對!等等,這麼大這麼深,這是哪裡?!這是天坑呀這是老把頭說的那個天坑呀!!!”霍小山差點喊了出來。
他在雪窩子裡呼地站起來,前後左右地看着,這與世隔絕般的地貌,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一定就是老把頭所說的天坑了!
天坑很大,大的看不到邊;天坑很深,應當有兩棵大紅松那麼高吧。
放眼望去,都是有他腰一般粗的彰子鬆,黃褐色的樹幹,暗青的松針,林中很靜,偶有微風,積雪簌簌地從樹上落下劃過他的臉頰。
……
霍小山感覺到了飢餓。
他是習武之人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個頭不大,飯量卻是驚人。貧寒山村自然不能每餐都大魚大肉,但總能填飽肚子,在這個紛亂的年代已經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他這幾天也就是那天吃了些生鳥肉,在被鬼子追逐之中尚不覺得什麼,現在繃緊的神經一旦懈下來,那飢餓的感覺立刻強烈起來。
彈弓已經沒有石子可用了,最薄也是過膝的雪沒處找石子。
他一歪腦袋有了辦法。
他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着,先是把那兩支摔飛的劃雪釺找了回來,又把摔飛的那塊劃雪板找來重新穿好。
他沿着自己在林中行進的印跡原路返回,在自己從高處跳下不遠的地方,找到了當初拋下的包袱,還好,飛翼弩還在,雁翎刀更是完好無損。
他從包袱裡取出了飛翼弩,卻將一支那鐵棘藜做的滑雪扦搭在了那弩弦上,擡起一隻腳踏在身邊的樹幹上,雙膀一較力,雖然緩慢終是把那弩拉開了,將鐵棘藜條卡在弩後面的卡簧上。
這鐵棘藜條和箭比肯定是粗了一點,而且長出了一大塊,硬度也嫌不夠,但用來射殺野獸想必還是可以一用的。
霍小山擦了擦額頭上因爲飢餓和體力透支產生虛汗,平端着弩慢慢向林子深處行去。
林子裡都是過膝的積雪,在下午的陽光照射下反射着淡藍色的光。雪地上有動物的蹄印,霍小山認得那蹄印有狍子還有狼的。
霍小山忽然側身藏到一棵大樹的後面。
一會兒功夫,前面視力所及的地方出現了一大一小的兩隻狍子。
那狍子的尾巴尖是白色的,大狍子沒有長角顯然是隻母狍子,那小狍子正稚態可拘地邊走邊用嘴巴去拱母狍子的肚子下方,小尾巴在後面自由自在地甩動着,顯然是找奶吃。
霍小山看着看着,眼睛突然有些溼潤了,他緩緩垂下手中的飛翼弩。
那狍子娘倆並沒有發現霍小山,依然在雪地裡輕盈地走着,卻見那母狍子忽然雙耳一豎後腿一蹬便已躍起。
卻是一隻獨狼從旁邊的灌木叢後橫穿出來,一躍便咬向那小狍子,那小狍子閃避了一下,卻被旁邊的灌木拌倒了,眼看便成了那狼的口中之物。
霍小山大急,一邊舉起手中的飛翼弩,一邊向前跑去。
接下發生的一幕是讓他永生難忘的,那頭母狍子竟去而復返,一躍便擋在那倒在地上的小狍子前面!
霍小山驚呆了。
天下母子同心,這狍子與人竟無二致!
霍小山在這一呆間,前面又起變化。那獨狼已經躍起,一口便咬在了那母狍子的咽喉上,往地上一落便將那母狍子拖倒在地上。
霍小山大怒,收住腳,雙手平端飛翼弩正對着那獨狼,按下了卡簧,但聽得嗖的一聲,那根鐵疾藜條直接穿透了那狼的脖子,徑直把那狼釘了在旁邊一棵樹的樹幹上,而那棘條的尾部餘力未消,猶自在啪啪地擺動!
霍小山走上前去,照着那狼腰上有狠狠踹了兩腳,他聽到了輕微的咔嚓聲,那狼的肋骨已被他踹斷了。這隻獨狼已經無法發出哀嗥,掙扎越來越弱,已是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