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鬍子一聽這話,立刻就心慌了。眼瞎他身受重傷,而且酒勁還沒有過去,如果讓他自己逃命,跑一天都不一定能跑出五里地去。
張鬍子立刻對着準備自殺的哥哥喊道:“兄弟,你可千萬不能死啊。你要是條漢子就找鬼子報仇,只要你想報仇我就能給你槍,教你槍法。到時候你一槍一個多多殺日本鬼子,讓你的父母兄弟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張鬍子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知道千萬不能讓眼前這個男人死掉。
對面的青年聽到張鬍子的話之後,用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淚水,一下子跪在張鬍子的面前對張鬍子說道:“當家的,求求你收下我吧,只要能殺日本鬼子給我的親人報仇,你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
張鬍子聽到他的話後,在心中感謝着天上的佛祖神仙顯靈,讓他終於有活着回到四道嶺的可能。
張鬍子趴在年輕人身上,對他說道:“兄弟,快走,鬼子有小四輪的汽車,那傢伙轉起來速度太快,再不走恐怕我們就逃不掉了。”
“知道了當家的,您以後叫我柱子就行了。”柱子回答了張鬍子一聲,揹着張鬍子撒開雙腿向着關東山的方向跑去。
附送火車站在撫松縣城的東南方向,而關東山則是在撫松縣城的北方,基本上就是一個大調角,爲了不被日本鬼子撞見,柱子揹着張鬍子沿着火車道先向西面猛跑一段時間,然後一頭鑽進了荒野,專門找人跡罕至的地方行走。
張鬍子感覺着身上那鑽心的疼痛,趁着頭腦清醒對柱子說道:“柱子兄弟,千萬要小心,如果被日本鬼子撞見了,你就把我扔下,去四道嶺給一個名叫劉益的老人報信,說讓孟罡當四道嶺大當家的,聽明白了嗎?”
張鬍子還沒有聽到柱子的回答,就直接昏迷了過去。過去的人缺乏醫藥知識,對傷員並不會護理,尤其是農民出身的柱子,他心裡只是知道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背後揹着的大哥送到安全的地方,至於張鬍子在他後背會不會因爲他粗魯的動作而活活疼死已經不再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張鬍子疼的昏迷過去,柱子一路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向關東山的方向奔跑着,原本就營養不足的柱子現在身上還揹着張鬍子,體力大量流失,沒跑出十分鐘就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柱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被人掏空的山洞,將張鬍子輕輕的放了進去。
幾分鐘過後,寂靜的夜晚中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這當中還夾雜着日本軍曹的喊叫聲,五輛汽車風馳電掣一般向着火車站的位置開去。汽車上的日本鬼子搖晃着手中的電棒,搜索着周圍的環境。
手電的燈光在洞口位置搖動了幾下,隨着汽車的遠去也漸漸消失。柱子看着漸漸遠去的日本鬼子,回頭看看已經昏迷不醒的張鬍子,口中喃喃的說道:“大哥,兄弟我沒辦法把你送到四道嶺了。希望老天開眼,讓你躲過這一劫。大哥你醒來之後一定要給兄弟我報仇啊!”
柱子說完之後爬出洞口,從周圍尋找了一些柴草將洞口堵住。然後轉身向着附送火車站的方向跑去。
柱子此時的腦中一直回憶着張鬍子站在火車站房間門外端着機槍向房間裡的日本鬼子掃射的場面,爲了救張鬍子柱子準備犧牲自己將日本鬼子引開。
幾分鐘之後,兩隊日本士兵分別沿着鐵路進行搜索。柱子看着對面手持手電的日本士兵,看了看張鬍子藏身的山洞,猛地站起身來,大聲喊叫着轉身向南方跑去。
聽到叫喊聲的日本士兵,一個個拉動槍栓,用手電尋找着發出叫喊聲柱子的身影,在後面追趕着。
槍聲響起,日本士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柱子聽着耳後那讓人心驚肉跳的子彈射出槍膛時發出的脆響,低着頭沒命的奔跑着……
張鬍子醒來之後,天色已經放亮,陽光穿過洞口堆放的柴草照進山洞,在地面上留下金光色的光斑。張鬍子使勁活動一下身體,感覺傷口的位置火辣辣的疼痛,輕聲呼喚柱子,久久沒有迴音。
張鬍子知道自己現在動不了了,心中充滿了懊悔。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竟然端着機槍面對面跟三個日本鬼子對射,如果當時自己能夠在穩重一點。或者是匍匐在地面上都很可能不會受傷。
想着自己剛剛過門的媳婦已經兵強馬壯的山寨,張鬍子此時此刻才真正的明白一個合格的指揮官應該隨時隨地的保持着頭腦的清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張鬍子的反思的過程中,不遠處的鐵路上傳來了一陣密密麻麻的大頭皮鞋踩在石子上的聲音。這是日本鬼子的皮鞋特有的聲音,張鬍子立刻警長起來,用盡力氣從身上摸出手槍,屏住呼吸期待着不被日本人發現。
腳步聲漸漸遠去,張鬍子癱軟在地上。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的身上已經被冷汗打溼,如此近距離的與死亡接觸,張鬍子最後的的精力已經耗盡……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外面傳來的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張鬍子強打精神睜開眼睛戒備着,手中的槍口正對着洞口的位置。
“大哥,你還在嗎?我是柱子,我帶人接你來了。”洞口外傳來柱子的聲音。
張鬍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呻吟,隨着他呻吟聲傳到洞外,外面的人立刻扒開柴草,光亮照進山洞,張鬍子看到孟罡正帶着十幾個人站在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