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九月十八日,日本人向張學良的奉系大本營的奉天首府發動了攻擊,奉天也就是今天的瀋陽,僅僅一夜的時間,奉天就被日軍佔領。
幾十萬奉系軍隊執行了蔣總裁的不抵抗政策,撤出東三省,一首《我的家住在東北松花江上》開始流傳四方……
夕陽照在關東山上,大片大片的樹林像是被血染紅了一樣,在晚風的吹拂中嘩嘩作響。山路上三個農夫模樣的人一邊走一邊抽着旱菸。
其中一個歲數看起來大約二十歲的年輕人對身邊的兩個歲數稍微大些的人說道:“老劉,老李,你看今天的晚霞多紅啊,上次咱們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面發了一筆大財的,每個人分到六個大洋,估計今天也不會空手而回。”
被年輕人叫做老劉的人聽到他的話,擡起頭看了看樹葉,猛嘬一口旱菸,讓濃濃的煙霧徑直衝進嗓子裡之後說道:“樹葉紅有個屁用,重要的是今天晚上能有收成,我這個人不貪心,哪怕能得到半袋小米我都知足。”
老李接着老劉的話說道:“就是,咱們每天下地幹活,爲的就是能過上舒服的日子,等往後錢夠了,娶上一房娘們,生幾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混個老婆孩子熱炕頭就足夠了。不過今天的樹葉也確實有些紅的邪乎,依我看今天準保有人有血光之災。好兆頭,應該是一個好兆頭。”
三個人卻不知道這是日軍正式侵佔東北的開始,從此他們的生活就像是這些嘩嘩作響血紅的樹葉一樣,變得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第一個說話的年輕人姓張,自從十五歲以後臉上長出來了鬍子,大家就都說他是張飛的後代,因爲臉上的鬍子向鋼絲一樣硬,扎人扎人的。也正是因爲如此,現在他的名字已經被改成了張鬍子,歲數比他大的人直接叫他鬍子,比他小的人則是在張鬍子後面加上哥哥或者是叔叔的稱呼。
大家從三個人的談話中不難發現這三個人是農民,但是他們有第二職業,那就是土匪。自古以來關東山這個地界就沒有太平過。幾百裡的大山溝裡面從來就沒有斷過土匪,可以說是匪患猖獗。
翻開地方誌,那裡面記載的多是不同時期朝代的成名土匪首領和圍剿官軍之間的活動,字裡行間透出一股血腥之氣。
關東山的土匪分爲兩種,一種是業餘的,白天種地勞動,割草砍柴,對上孝順父母對下呵護妻兒,只要是白天無論是誰看到他們,都會認爲他們是百分之百老實巴交的平民百姓。可是一到夜晚,這些人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約上住處附近的親朋好友,拿出藏匿好的刀槍,找一個背靜之處就開始了“夜生活”。
遇見走夜路的客商,無論有沒有財物,一律殺死,爲的就是不留活口,永絕後患,屍體也要想辦法弄到深山之中燒掉,絕不會留下半點痕跡,至於劫得的財物一律平分,貼補家用。
上面講到的張鬍子和老劉、老李三個人就是這樣的土匪。這種土匪隱蔽性極強,又心狠手辣不計後果,他們自打出生的那一天就沒有人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上還有“良知”這個說法,在這些人的眼中看來,人的生命與螻蟻沒有絲毫的區別,他們沒有犯罪感,從心底認爲這件事情屬於正常的營生,就像種田砍柴一樣。這些人即使發了大財也不會張揚,繼續着以往的日子,照樣破衣爛衫的扛着鋤頭種地,因此很少有失手的情況發生。
另外一種土匪屬於專業類型,這種類型的人在關東山之內比比皆是。這些人天生就不喜歡過安分的日子,一到好人堆裡面就找不到感覺,怎麼都覺得難受。要是有誰對這樣的人說上一句“你是一個好人”,他就會從心眼裡覺得你是在罵他,非跟你拼命不可。
這類的土匪嘯聚山林,打家劫舍,內部等級森嚴,有自己的王法,有自己的價值觀和是非觀,這些人分工有序,各負其責,充滿了敬業精神,執着的保持着瘋狂的個人崇拜這樣的傳統,在他們眼中首領的意志是不可違抗的。
張鬍子與老劉、老李一直順着山路向遠處的小村莊走去,他們的村莊叫做青山屯。但是關東山這裡的土匪已經將這裡改了名字,不再叫它青山屯而是叫做猛人屯。因爲這個屯子裡面的人心狠手辣,個頂個都是玩命的主,經過幾次摩擦之後,這些橫行關東山的土匪再也不敢打青山屯的主意。這也就等於默示了青山屯這股扛起鋤頭是農夫,放下鋤頭就是山大王的人的存在。
夕陽沉下了西面的高山,夜幕漸漸降臨。張鬍子回到家之後快速的吃光了今天的晚飯,一個人在院子裡面磨着手中的鬼頭刀。
原本他是準備用一把長槍的,畢竟大家都說他的張飛的後代,用丈八蛇矛才能體現出自己的血統,可是那東西在搶劫的時候太麻煩,爲了簡單省事他還是按照大傢伙的樣子,使用着鬼頭刀。
張鬍子的鬼頭刀下已經聚了不下十三個人的冤魂,這些人都是過往青山屯的客商。都被他無情的殺害了。今天晚上這把鬼頭刀看樣子又準備大開殺戒!
一段時間過後,青山屯裡走出來十六個男人,這些人一個個都提着鬼頭刀,彼此一邊談笑風生一邊向屯子十幾裡之外的勉強能稱得上是大路的地方走去。
關東山鬧土匪,這在整個東北都是家喻戶曉的事情,所以過往的客商大多數都有自己的保鏢。
青山屯去的人數要是少了,還真沒準要吃大虧。畢竟這是殺人越貨的營生,一旦動起手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張鬍子一行人來到了大路兩旁,這些人隱藏了起來,背靠在身體下方的土地上,最裡面喊着一根還算青綠的野草,放鬆的休息着,經過了一天的勞作,他們也感覺到多少有些疲憊。再加上這個地方平時沒人敢在夜間行走,四周都是靜悄悄的,一但有人經過,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天上的星星已經佈滿了天空,山谷間吹來的夜風讓人忍不住打個寒顫。在通往青山屯十三四里的山路上,兩輛馬車周圍跟隨着四個大漢正快速的行走着。
馬車的車轍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看樣子車上裝着的東西很沉重,其中一個馬車中不斷響起一個老邁的聲音:“快走,再快點,日本鬼子已經在攻打瀋陽了,張少帥不一定能頂得住,我們得趕緊進關。這個該死的小六,怎麼不提前十天告訴我,這匆匆忙忙的離開,丟掉了不好值錢東西。”
一個小時之後,張鬍子等人聽到遠方馬蹄與地面碰撞發出的聲音,一個個興奮的翻身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摸着自己的鬼頭刀向聲音的位置看去。
四個明晃晃的火把在夜晚裡面是那麼的明顯,進關隔着很遠的距離,依然彷彿夜空中那輪明月一樣,似乎有無窮的穿透力。
火把下四個手持手槍跟隨馬車一路急行的壯漢已經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是這些人依然在堅持着。
馬車距離張鬍子等人的位置越來越近,車轍被車上中午壓的嘎吱吱直響的聲音刺激着青山屯中每一個業餘土匪的耳膜和神經。儘管眼前有四個大漢,他們的手中有手槍,但是人類貪婪的再一次戰勝了心中的理智。
面對着這兩輛馬車,青山屯的人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進攻。就在馬車到達他們埋伏地點中央的時候,十六個男人衝了出來,在對方驚慌失措的槍聲中高高舉起了手中那發着寒光的鬼頭刀。
張鬍子速度很快,原本距離馬車比較遠的他在他邁開大步奔跑的情況下快速到達了馬車前面,這時在他身前的老劉被對方一陣清脆的槍聲下身體發出了劇烈的顫抖,身體一軟緩緩的癱倒在地。
張鬍子這時已經顧不上老劉,眼中也沒有對方手中的手槍,有的就是輛馬車的財物。老劉的死亡給他爭取到了時間,鬼頭刀掛着呼呼地風聲,承載着張鬍子那貪婪的向對面的壯漢劈了下去。
慘叫聲中,壯漢倒在血泊之中,半個腦袋滾落在馬車之下……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這一次青山屯可以說是收穫巨大但也損失慘重。十六個人死了六個傷了八個,只有兩個人完好無缺,而張鬍子算是受傷比較嚴重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