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火車。
一列貨車噴雲吐霧的正往一個山坡上攀爬着。
火車由北向南行駛着,由於是重載,所以這火車的速度比平時可是慢了許多。
燒鍋爐的那兩個傢伙一定又在偷懶了。
坐在駕駛室裡的火車司機看着已經變得蕭瑟的山野就在那想。
煤炭燃燒煮沸鍋爐裡面的水產生蒸汽,蒸汽推動機械做功讓列車前行。
在火車上當司爐工那不是輕巧活,總在那鍋爐的小鐵門兒那裡一鍬一鍬的往那鍋爐裡扔煤是需要耗費巨大的體力的。
自己的副駕已經去催了,可這火車的速度怎麼還沒有上來?
自己這列火車上那四個押車的日本人那可不是吃素的!
由於天氣轉冷,押車的日軍也已經越來越少了,一共四個,自己這駕駛室裡有兩個,鍋爐室有兩個。
別看現在夜裡室外剛剛能夠結冰,可是在這跑起來的火車上除了車頭別的地方那已經很冷了,因爲這可是貨車。
聽說那個大日本國是在大海上的幾個島,那裡也有雪,那裡既然也有雪,日本人也會怕冷嗎?
還有聽說那島的四周都是大海。
那大海可就是水了,那島上都能下雪那就會結冰。
既然如此,那大海就不會凍上嗎?
火車司機真的搞不明白,不過他也沒地方問去,面對會“吃人”的日本人自己還是老是聽呵吧。
(注:聽呵,即聽從命令)
火車司機心裡尋思着,可是那火車卻是越來越慢了。
搞毛呢?火車司機有點生氣了,這麼搞會晚點的!
他從自己的那張破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椅子真的很破,破到都生鏽了,因爲它是鐵的,它的那唯一的一條腿是焊在火車底板上的。
爲了防止受涼得痔瘡,他在那上面放了一張破羊皮。
想到自己身後還有兩名日本兵,自己這麼貿然離崗那兩個傢伙一定會問很有可能把自己車組的同伴裝進去。
於是,火車司機拿起了自己的那個掉了漆的搪瓷缸子裝成去打開水的樣子。
可是,就在他回頭之時,他卻愣住了。
他本來打算迎接那兩個日本兵質詢的目光。
甚至他都想好了,自己是右手端着那搪瓷缸子左手再一指那缸子,嘴裡對那兩個日本兵說“太君,我咪西咪西的幹活”。
他知道“咪西”在日本話裡是“吃”的意思,而喝水怎麼說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想來那日本兵應當能明白。
可是,當他轉過頭時卻看到原本坐在自己身後位置上的日本兵卻已經換人了!
原來那兩個日本兵是小矬巴子,而現在卻變成大高個了!
當然了,所謂的大高個那是指和那兩個小矬巴子的日本兵比,那要是和自己比倒也差不多。
押車的日本兵裡有這麼高個子的嗎?
沒有啊!
自己這列火車從大興安嶺的林區裡面拉木頭出來,那四個日本兵長啥樣他沒記住,但都是清一色的小矬巴子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注:小矬巴子,指個子矮)
由於迷惑,那個火車司機都忘了指着自己的那個搪瓷缸子說“咪西”了。
“你滴,坐下,開車,不要管,不要動!”
這時一個日本兵將那手中上了刺刀在這個狹窄的駕駛室裡顯得很是礙眼的步槍衝他比劃道。
“啊?”那個火車司機一看那個烏漆麻黑的刺刀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一直在這條鐵路線上開車,對日本兵那也是有點見識的。
最早日本兵的刺刀是鋥明瓦亮的,那刺刀看着就讓人心寒。
可是,後來那刺刀就變成現在這樣的烏漆麻黑的了。
對此他感覺很奇怪,不管怎麼說那日本兵也是外來的,那外來的不需要那着閃着寒淘刺刀立威嗎?
爲此他還曾經困過。
不過他終究還是得到了答案。
據有一回坐他火車的滿洲國軍說,那是因爲,刺刀太亮會反射太陽光,在打仗的時候會把遠方的子彈招來!
原來日本兵也怕死啊!當時他是這樣想的。
可是後來整個東三省就被這小矬巴子的日本兵給佔了,他所認爲長的高大的張大帥的部隊就沒幹過人家。
於是,他終究被耳見耳聞的日本兵的殘暴嚇破了膽子,內心只想守住自己這個火車司機的活養家餬口了。
行,你是爺,我是孫子,你讓我嘎哈我就嘎哈!
那個火車司機在心裡對那個衝自己拿槍比劃的日本兵腹誹了一句,然後他就轉身又坐回到自己的那把破椅子上。
只是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他的腦袋也轉過來了,可是他卻是在自己眼神一晃中看到自己駕駛室上的地板上竟然多了一攤紅色的東西!
那特麼的是血!
火車司機的身體也轉過來了他也坐下了可他也反應過來了。
那是血嗎?那攤紅豔豔的東西。
肯定是,和自己有一回見別人殺羊時所見的血是一樣一樣的。
可是,那血又是從哪裡來的?
想到這裡的火車司機就感覺自己這駕駛室裡彷彿多出了一種血腥味。
他很好奇,他搞不明白自己的駕駛室裡怎麼就多出來了一攤血,他很想扭頭再回去看一眼那攤紅豔豔的血。
可是對日本兵的恐懼卻是又把他本來想要轉過去的脖了硬生生的扭了回來。
那是日本人的事,千萬別管,自己只要掙自己的這點薪水就好,家裡可是還有一個媳婦兩個小子三個丫頭片子等着自己養呢!
於是,那火車司機終於沒有再把頭轉過來,而是心不焉的看着前方那似乎一成不變的蕭瑟肅殺的山野。
而此時就坐在那火車司機身後的穿着日軍軍裝的小北風臉上卻現出一絲好笑的神色來。
他自然注意到了那火車司機在轉回身前剎那之間眼神裡的糾結。
他都生怕那個火車司機的脖子不堪承受那好奇與恐懼的雙重壓力再把脖了壓斷了!
消滅掉了那五名搜索而來的日軍,小北風就和湯小餅、二蠻子、丁保盛、魯超他們沿着那鐵路線往北去了。
就在雷鳴小隊藏身的地方往北那條火車道經過了一個高崗。
很不巧的是,他們雷鳴小隊就在那高崗的下坡處,而過了那高崗自然就是上坡。
雷鳴小隊的人自然明白,時下的火車在爬山的時候那速度是沒有多快的。
可是那火車在下坡的時候那就是在火車頭裡不往那鍋爐裡扔煤,那火車也會風馳電掣般的往下跑,周讓說那個叫“慣性”。
他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偷偷坐着火車衝出日軍的包圍圈,那就得能爬上火車。
而要想爬上火車那就得讓火車慢下來。
於是,已是換成日軍服裝的他們往北去就是來給火車減速的。
他們過來了不久藏在草棵子中不久,真的就有火車從北面開來了!
火車鳴笛那是不會的,這裡前不着壓後不着店的它又怎麼可能鳴笛呢。
於是,他們幾個趁着火車爬坡減慢時就從那煤水處理室攀爬上來。
如果不是他們貿然出現,於火車上的人來講,他們這列由北向南行駛的火車那就是一個封閉的小世界。
那火車上的日軍士兵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日軍的大部隊正在全力剿殺一支叫作“雷鳴小隊”的抗日隊伍呢。
呆在煤水處理室裡的那兩名日軍先被小北風他們幹掉了。
然後他們又從那煤水處理室進入到了駕駛室,將那兩個昏昏欲睡的日軍士兵弄死拖出去扔掉了!
那火車的鏗鏘聲、他們多次殺敵摸哨的身手讓那名一直背對着他們的火車司機竟然毫無察覺!
“鏗鏗鏘鏘”,火車行駛的聲音依舊,可是那速度已是越來越慢了,高崗的頂部終於到。
那火車照舊噴雲吐霧的從坡下拱了上來,然後隨着車廂過那高崗最高點越來越多速度便又快了起來。
“剎車!讓火車再慢點!”
“啊?!”那個正在發呆的火車司機突然被身後的聲音給驚醒了。
“啊個屁?收油門、踩剎車,老子可沒讓你給油門踩離合器!”那個身後的聲音很是痞氣的說道。
“——”那個火車司機嘎巴了下嘴,終於沒有把那個“啊”字再說出來。
他開了大半輩子火車,那火車有剎車不假,可是有離合器嗎?有油門嗎?
另外,他現在才發現,雖然後面那個人說話有一種痞氣。
可是,那聲音怎麼就聽着那麼親切呢?那卻是比日本兵所說的半拉可唧的協和語親切多了!
難道,後面那兩個日本人兵竟然是中國人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