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落下天又黑了。
山野還是那東北的山野,只是土坯房地卻已經變了,經過幾個小時在雪野中的奔波,雷鳴小北風和小妮子終於是轉移到了北風北的地盤裡了。
他們現在所在這個土坯房正是前幾天雷鳴和小北風出發去小妮子家搶狗的那個。
小妮子在回來的路上還是很興奮的,她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當那馬車在雪野裡撒着歡跑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種引吭高歌的衝動。
只是在到達了這個新的住所不久後,小妮子卻沉默了下來。
她之所以沉默那是因爲她在自己點着的爐火之中看到小北風一邊擺弄着新繳獲的盒子炮一邊時不時的拿眼睛瞟自己一眼並不出聲。
至於雷鳴則是更絕,壓根就沒有瞅她,而是站在那敞開的門口看着那黑沉沉的夜空。
甚至那條大黑狗彷彿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老老實實的趴在門口卻是連哼都不曾發出一聲。
在這一刻小妮子有了一種理虧的感覺,她垂下了頭開始默默的給那爐火添柴。
然後她開始做一個女孩子應當從小就該會做可是一般女孩子卻又做不來的事。
她再次掄起了雷鳴的大砍刀,duāng duāng的剁起一隻白條兔子來,然後她開始煮菜做飯。
爐火在黑暗之中明滅閃亮,照亮了小北風和小妮子的臉還有雷鳴的後腦勺。
這種讓小妮子難堪的沉默足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直到那大勺裡傳來了兔肉的香氣的時候,小妮子才隱約聽到站在門口的雷鳴長舒了一口氣。
隨後那大黑狗就被雷鳴放到了屋子裡來,雷鳴終於是把門關上了。
煤油燈下,小妮子用粗瓷大碗盛了一滿碗的兔肉燉土豆,然後又給那兩個男人一人發了個饅頭和一雙筷子。
這個土坯房本質上的雷鳴他二叔所蓋的那個並沒有什麼不同,簡陋是一樣的只是大了一些,此時卻是連張吃飯的桌子都沒有。
那碗菜也只能擺在炕邊上,小北風不客氣的上了炕大模大樣的盤腿坐在炕上吃。
而雷鳴剛要蹲在炕邊上吃時小妮子本想讓雷鳴也盤腿坐到那滾燙的炕上吃,可是她一看雷鳴那張無喜無怒沒有表情的臉便沒敢吭聲。
雷鳴往旁邊讓了一下,那無疑是給她讓吃飯的地方呢,小妮子這才用一種頗是有些忐忑的心情蹲了下去也開始吃飯。
“你一直站在門口看什麼呢?”打破沉默氣氛的是小北風。
當小北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小妮子頭一回對小北風有了感激之心。
這種感激甚至都超過了小北風和雷鳴聯手幫她殺了四名北霸天手下的土匪!
在小妮子想來,自己要是打不過那四個土匪大不了一死,可是自從到了這裡之後一直的沉默卻是讓她覺得比給自己一槍還可怕!
“下雪了,象鵝毛,不小!”雷鳴說得很簡單。
可是儘管他說得很簡單小北風和小妮子卻分明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笑意。
於是小北風和小妮子兩個人也笑了。
沉默無疑是能相互感染的,而笑的相互感染力無疑只會更強,終於三個人從微笑變成了咧嘴笑,從咧嘴笑又變成了開懷大笑!
下雪好啊!
人們常說大雪無痕可以掩去人間一切罪惡,可是大雪無痕卻也同樣掩去了他們三個人殺死四個罪大惡極的土匪的現場。同樣掩去了他們在雪中遁逃的一切痕跡!
那四名土匪的屍體都已經被他們扔到了曠野之處,爲了掩飾線索,小北風甚至把那三名男土匪的衣服都給扒光了拋到了另外的地方,而那個蝴蝶花的衣服是他讓小妮子扒的。
小妮子不想扒,在她看來人都死了,雖在死的都是壞人但就是壞人死了也總是該給留點尊嚴的吧。
小北風便說她你要不想有一天讓別人這樣扒光你就必須按我所說的做!
小妮子不得不承認小北風所說的是對的,於是她無言的執行了命令。
這是雷鳴頭一回殺人,也是小妮子頭一回殺人。
罵罪大惡極的土匪是牲口那只是罵,可再罪該萬死的土匪畢竟也是人。
頭一回殺人給小妮子和雷鳴都帶來了心理壓力,但從小妮子角度講叫得償所願,可從雷鳴的角度講那心理壓力自然大了許多,唯有小北風不當回事,因爲他原來也殺過別的綹子的土匪。
而此時雷鳴和小妮子這兩個也只是剛剛成年的年輕人終於是在這笑聲中把那殺人的壓力釋放了出去。
“乾的都不錯!”小北風表揚道。
他自然是後趕過去才發現那個蝴蝶花爲了逃命竟然是把脫褲露腚這種下作的招數都使出來了!
Wшw◆ ttКan◆ ¢○ 小北風自忖如果當時面對蝴蝶花的是自己而不是雷鳴,自己也不一定能處理得就比雷鳴更好!
“好了,都吃飯吧,吃完飯妮子講講你的事,說說那四個土匪爲什麼要抓你,不許撒謊!”雷鳴說道。
“哦!”小妮子使勁的點了點頭。
當夜深了的時候,那間土坯房裡,在爐火製造出的那光與影的閃滅之中,是一個女孩子靜靜講述的聲音。
“我記得自己懂事的時候見別人家的孩子有爹,只因爲別的孩子可以騎在那個叫爹的男人脖子上騎梗梗。
我就問我娘,別人都有爹孃,可我只有你,我爹呢?
我娘就告訴我說,我爹去很遠的地方打獵給咱們娘倆掙錢去了。
於是我就天天盼着自己爹能回來,也能象別的女孩子那樣騎在一個大男人的脖子上撒嬌。
可是怎麼盼他也不回來,我就一次一次的問我娘。
我娘就總安慰我說,就快回來了。
那時也不懂,有時半夜醒來會聽到我娘在被窩裡低聲的哭。
漸漸的我長大了,又懂事一些了,就想就是爹真的回來了,自己都八歲了,也不可能去象別的孩子那樣去在爹脖子上騎梗梗了。
可是就在我對爹已經失望了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在我八歲那年我從外面進屋看到有一個下巴上淨是胡茬子的男人正坐在我家炕頭上喝酒,我娘正開心的給他倒酒夾菜。
我娘看到我回來了就叫我趕緊叫‘爹’。”
“哦,看來你爹回來了!”小北風羨慕的插嘴道。
小北風也很羨慕有親爹親媽的人,因爲他從小也沒有爹孃,他是後來纔跟了北風北認的乾爹的。
不過,小北風的思維總是和別人有點對不上牙兒,他緊接着卻是又叨咕了一句道“是親的吧?”
“恁煩人你呢,妮子你接着講,別聽他瞎說。”雷鳴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