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藍的冬日的晴空沒有一絲的雲彩,從遠處樹林上方有淡淡的青煙升起。
如果只是老百姓一般是沒有人會註定到那股淡淡的青煙的。
可是,張志成他們是戰士,他們對冬日天空中的青煙有着極度的敏感性。
因爲有了那淡淡的青煙,那片天空就變得不是那麼純淨了,雖然細微卻也絕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突然的出現的青煙讓張志成他們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會不會是自己人?”曾可低聲說道。
日僞軍大冬天的跑到這不見一人的雪野之中的可能性並不大。
說是老百姓也不大可能,張志成他們也知道日軍又封山了,他們一路行來除了道路以外他們真的就沒有看到有人的腳印。
可要說是自己人這可能性也不大。
日僞軍搜剿的這麼厲害,東北抗聯即使升火做飯那也不敢用明火了。
“先進樹林,前後左右注意觀察情況。”張志成說道,然後便摘下了背在肩頭的一支三八大蓋率先往樹林裡去了。
其餘的戰士也紛紛操槍在手邊往樹林裡前進邊前後左右的觀察了起來。
張志成下達這樣的命令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山野之中冒起青煙,不是日僞軍就是東北抗聯,十次之中得有八次會引起戰鬥來。
而不管升起青煙的是哪一方的人,周圍幾裡地只要有人就都能看到,那各方都會向青煙處靠攏的。
所以光防着前面冒煙處那是不夠的。
張志成他們自然不知道,前方那突然升起的青煙終究讓他們警惕頓生纔對後面有了防範。
而就在張志他們剛進入到那片樹林不久後,那支日僞軍巡邏隊也出現了。
僞軍士兵端槍哈腰行走,日軍騎兵把馬放慢只位真開槍時能讓自己打得更準一些。
張志成他們真的很幸運,如果他們進入樹林稍微慢上一點那他們可就暴露在日僞軍的視野之中了。
對方也只需要一個排子槍過來,那麼張志成他們這支二十三人的隊伍只怕就得傷亡愈半!
而日僞軍又不傻,此時的日僞軍通過對張志成他們腳印的觀察也可以確定抗聯分子就在前面不遠處,那戰鬥是隨時是可能發生的。
戰爭從來是以勝負論英雄的,誰管公平不公平?
戰鬥意志強固然可以催生出戰鬥力來,可是勞累困頓也使張志成他們的行軍速度遠低於後面的日僞軍。
可也就在日僞軍繞過了阻擋他們視線的山丘後,他們便也發現了前方的青煙。
一時之間,日僞軍也緊張了。
張志成他們無法確定那道青煙的敵我,可日僞軍在第一眼看到那道青煙便確定前面必是抗聯了!
只因爲有很長一段時間,日僞軍已經不派小股的幾十人甚至上百人的討伐隊進山搜剿了。
而原因無外乎是他們所懷疑的雷鳴小隊人數極少可偏偏戰鬥力極強。
進山的日僞軍討伐隊要麼找不到人,要麼就被人家打了伏擊!
雷鳴小隊盒子炮多機槍多,那種純自動化的武器再佔據了地形之優在火力爆發的一剎那就能給日僞軍的討伐隊造成重大傷亡,幾十人的討伐隊根本就不夠人家雷鳴小隊看的!
就是伊藤敏都不知道,他所面對的其實是抗聯國際旅特遣隊,而特遣隊的這五六十人那都是東北抗聯的百戰老兵。
就以現在特遣隊的火力輸出只要保證戰鬥的突然性全滅一支同等人數的日僞討伐隊絕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日僞軍在吃了幾次虧之後終是被打老實了,小股部隊已經不敢進山了,所以伊藤敏才下令封山。
而這支日僞軍巡邏隊之所以敢從後面追進山野之中,那是因爲他們卻是有倚仗的。
這裡離日軍的一個大據點很近。
那名日軍曹長已經讓人騎馬回去報信了,一支日軍騎兵中隊和步兵中隊很快就會一先一後的趕到的。
他們這支巡邏隊所需要的的也只是咬住前面的抗聯部隊,別讓對方再跑了罷了。
看着前方那道若有若無卻終究存在的青煙,那名日軍曹長下令了。
他們這些日軍騎兵催動戰馬便向那道青煙的側翼迂迴了過去,而那二十來名僞軍則依舊端着槍在兩名日軍的督戰下向前方的腳印追去。
那名日軍曹長根據前面雪地上的腳印也只能判斷出前面的抗聯已經不遠了,可他卻下意識的以爲最前方的青煙就是他們所追蹤的抗聯隊伍點起來的呢!
他的想法自然是僞軍在後面追擊他們去側翼包抄,他卻是把己方攻擊的目標定在了那束青煙的下面了!
可如此一來就等於張志成他們這支實在是沒有剩下多少體力的抗聯隊伍卻是又幸而又幸的又躲過了一劫。
那道青煙無疑成了彼此尚未發現的敵我雙方關注的目標。
於張志成他們來講,那束青煙代表了溫暖代表了食物代表了希望。
於日僞軍巡邏隊來講,他們卻是要掐滅那種山野之中的希望,然後他們主子的依舊做主子奴才便接着做奴才從而其樂融融。
而此時,那道引人心動的青煙下又有什麼呢?
一個穿着日軍黃呢子大衣的抗聯戰士正在一座小山的山頂的樹林之中烤着一隻也就拳頭大的鳥。
鳥這種飛禽是這樣嬸兒的。
你別看它羽翼俱張開翅膀飛翔的時候看着不小,可是作爲人類的食物來講,當你把那些鳥毛烤掉的時候,那鳥的體積至少就得縮小一半!
可饒是如此,此時那名正低頭烤着用一把刺刀扎着的鳥兒的抗聯戰士卻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飢腸漉漉了。
他一個人徒步千里,從黑龍江有西北部來到了東部又到哪裡弄吃的去?
要是在山野之中碰到日僞軍歸屯並戶給漏下來的老鄉家還能討上口吃的,而更多的時候他還得靠自己解決食物。
在沒上凍的時候他就出發了。
他在老百姓已經起過的土豆地裡溜(liù)過土豆。
他在東北的水泡子裡摸過蛤蟆,他也吃過草根樹皮。
而更多的時候他取得食物的方法還是靠着一把彈弓子,一把一個抗聯小戰士送給他的一個彈弓子。
他就這樣一步步用腳底板量着黑龍江那廣袤的土地從西北部一直走到了東部。
到了這裡,他同樣很累很餓了,而最重要的則還是他竟然發燒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吃生冷的東西了,他需要溫暖需要熱量。
他當然知道自己貿然生火可能會引來日軍,可此時的他由於飢餓和困頓甚至都有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那就是,只要自己吃下這隻鳥,哪怕有小鬼子來,那自己就和小鬼子拼了。
老子現在殺的鬼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老子不是夠本老子已經賺大發了!
差不多了吧,應當有八分熟了。
這名戰士聞着那熟鳥的香氣便想,他是如此飢餓,他又在想,如果沒有這隻鳥那自己就能把這些被烤糊了的鳥毛都吃了!
可就在他把這隻鳥從火上挪開準備撲滅下面幾段枯枝上的亮火時,他突然就聽到了槍聲。
他下意識的站了起來一腳就踢散了身前的這個本就不大的火堆。
那本是燃燒着的幾段枯枝遇到雪便發出“哧啦”“哧啦”的聲音來冒出了青煙。
而這時他也顧不得燙手,還沒忘把那用刺刀扎着的那隻黑糊糊的鳥拽下來一把塞進了那自己呢子大衣的兜裡。
然後,他摸起放在一邊的一支狙擊步槍拉動槍栓便抵肩了。
而這時便已經看清了,他竟然只有一隻好使的眼睛。
而另外一隻眼睛已經沒有眼罩了,另外那個本是心靈穿口的地方只是一個深窩窩,那深窩窩裡的疤痕看起來是那麼的醜卻又顯得是那麼的兇悍!
他的一隻獨眼放射出只有老兵纔有的銳氣,在上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而這個人,則正是在黑龍江西北部和雷鳴小隊失散的李海峰!
(注,東北收土豆叫起土豆,因爲土豆是長在地裡的嘛。土豆起完之後,地裡總會有沒被找到的個小的土豆,找這樣的土豆叫溜土豆。
東北人所說的蛤蟆是指哈赤馬子或者林蛙,總之是青蛙,而不是指癩蛤蟆,即學名蟾蜍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