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的盒子炮聲響了起來,雖然現在也只是早春,可在遠處聽來便彷彿山林之中來了場急雨。
“好雨知時節,當然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是說雨代表了生機。
可時此時東北山林裡的這場“雨”卻是死亡之雨。
在如雨般的子彈下,那些正急匆匆趕赴戰場的日軍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腳下就是戰場。
之所以於他們絕大多數人來講不知道,那是因爲他們還沒等搞清楚怎麼一回事呢,便已倒在了這片彈雨之下!
先前日軍往這裡奔的是三十多人,可在雷鳴下令射擊雷鳴小隊現身舉槍的時候,日軍已經增至四十多人了。
可就是多了十多人又能如何?
雷鳴已經說過了,用最強的火力。
在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間什麼樣的火力才能算作最強的火力,那當然是自動半自動的武器。
半自動的武器,那是指抵肩的盒子炮。
全自動的武器,那是指雷鳴他們這裡一共有二十人左右,可是光輕機槍他們就帶了五挺。
五挺輕機槍全以打連發的形勢在一秒多鐘的時間裡就清空了彈匣。
然後,那五名機槍手沒有人去給那機槍換彈匣。
他們都嫌換彈性匣慢!
他們撒手機槍就直接抓起了放在身邊已經頂上火了的加了木盒子的盒子炮,然後接着抵肩又射!
於伊藤特攻隊這些絕大多數的新人來講,他們也只是聽說雷鳴小隊厲害,可是他們卻是頭一回遇到。
在這一刻,縱對面的日軍也是百戰老兵,他們也蒙了!
待到剩下的沒被擊中的十來名日軍臥倒反擊之時,他們就又遭到了雷鳴小隊用盒子炮的逐個點卯。
最後兩名日軍一看情況不對爬起來轉身便逃,可是他們隨即就倒在了二十來只盒子炮的短點射之中!
雷鳴小隊好久沒有打仗了,他們的子彈富裕的很!
而偏偏那伊藤敏把雷鳴小隊形式上的東西學了個十足,他的人偏偏也愛用盒子炮。
結果在多次的戰鬥中,他那些日本兵的盒子炮和子彈就都成了雷鳴小隊的戰利品。
“冷槍手留下,其餘人撤退!”雷鳴高喝了一聲。
於是,得到命令的人扔下盒子炮,抓起自己身前的機槍步槍轉身就跑。
甚至,他們都沒有管有那麼七八名日軍士兵只是被他們打傷了卻是在那半化不化的雪地上掙扎打滾!
可是,雷鳴爲什麼要讓自己隊裡槍打得準的人留了下來?
那自然是因爲對方是伊藤特攻隊。
雙方那仇可就大了。
固然伊藤特攻隊視雷鳴小隊如鯁在喉,而雷鳴小隊又何曾不視伊藤特攻隊如附骨之蛆?
雷鳴就是不用想都能猜到這撥日軍肯定是伊藤特攻隊的人,那麼他就一定要將對方多留幾個人下來。
雷鳴、小北風、魯超、大許子、於標,他們五個人都將手中的狙擊步槍指向了對面的山丘。
“如果能看清,挑軍官打!看看日軍的傷員有沒有能拿槍的,沒拿槍就別理他們!”雷鳴再次命令道。
他是真希望能夠擊斃伊藤敏或者葉三喜。
於是,在這一刻槍山林突然就變得靜寂了起來,只有那些日軍傷員躺在地上發出受傷之後的慘叫聲。
雷鳴在靜候日軍援兵的出現,而又過了幾分鐘後,雷鳴所看到的那片開闊地上的情形便也出現在了伊藤敏的眼裡。
而此時依藤敏的表現也堪稱經典。
他乍聽到了雷鳴小隊那標緻性的大號的槍聲的時候,那是興奮無比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
可是當他從繞過了那個山丘看到那開闊地上已是倒下了一片土黃的身影后,他突然就如同那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他“刷”的一下就趴倒在了地上,他那原本沸騰的血一下子就降到了冰點。
因爲這時他才忽然意識到了對面確實是雷鳴小隊!
可是自己撞到了雷鳴小隊光興奮有屁用啊!
如果能夠消滅雷鳴小隊那固然是他無尚的榮光。
可是雷鳴小隊那是會反噬會咬人的!他伊藤特攻隊被雷鳴小隊打死的人還少嗎?!
什麼叫軍官的表率作用,伊藤敏這一個就地臥倒之下,跟着他的其他日軍便也看到了開闊地那一片黃乎乎的影子。
於是絕大多數日軍官兵都臥倒了端槍了。
可是,這些人中卻有人是不怕死的,其中一個人揮舞着盒子炮大喊着“衝啊!”就衝了上去。
他那奮勇衝鋒的架勢卻是和全體臥倒在地的日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槍聲響了。
那槍是稀疏的也是凌亂的,甚至連排子槍都不算。
可是就在這稀疏凌亂的槍聲裡,那個揮舞着盒子炮的傢伙一頭就栽到了地上。
但是,就在這槍聲裡,被擊中的可不只是他一個人。
在那槍聲裡,伊藤敏往左右一看,就發現自己左右的下屬中卻是有四個人都把臉貼在了地上。
他們竟然全中槍了,而且這四個人的身前可是沒槍的!
來的都是戰鬥人員,那哪能說沒有槍就參加戰鬥呢?
這裡的原因在於被打死的這個四個人有三個是擲彈兵一個是軍官。
擲彈兵當然是不用槍的,因爲他們的武器就是擲彈筒。
軍官是沒有步槍的,別的日軍的軍官用的是王巴匣子,而他們伊藤特攻隊用的都是盒子炮。
就是事後,伊藤敏都回憶不起自己這一縮身有多快。
而就在他縮身這一刻,它突然有了一種腦門子拔涼拔涼的感覺。
他大喊了一聲“射擊”,然後“嗖”的一下就把頭躲了回來。
在這一刻,一向以天皇武士而傲驕的依藤敏竟然聽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
這怎麼可以?伊藤敏爲自己的心跳加速而感覺到了羞恥。
這無論是做了壞事的或者就是沒有做壞事但心裡發虛的人,那總是要看看左右,以防止自己行爲被別人發現的。
而伊藤敏也只是一扭頭時,他恰恰就與正躺靠在山坡後的葉三喜的目光相遇了。
而這一刻,從來都是一副棺材瓤子臉從來不知臉紅爲何物的伊藤敏竟然覺得自己臉上發燒了!
“懦夫!”伊藤敏下意識的罵了一句。
可是這句話是罵誰的卻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了。
而就在伊藤敏在其他日軍打響的槍聲裡探出頭開始琢磨怎麼指揮的時候,葉三喜也把頭探了出去。
葉三喜可沒有因爲被伊藤敏看到自己及時躲了起來而臉紅的意思。
此時他心裡卻也正在鄙視的罵着。
剛纔伊藤敏罵了兩個字是“懦夫”,而他罵的兩個字卻是“傻逼”!
葉三喜纔不管他伊藤敏罵的是誰呢,管他罵的是他伊藤敏自己還是他葉三喜。
我把命保了我還沒有挨嘴巴子那我就贏了!
葉三喜罵傻逼罵的卻是剛纔舞舞扎扎拿着盒子炮往前衝的那個傢伙。
你以爲你投了日本人就牛逼了?你就想在日本人面前表現一下?結果把命搭裡了吧!
武更現在真的是越來越完蛋了,這種沒腦袋的人怎麼也能成爲他的心腹呢?
葉三喜之所以這麼罵人的原因在於,那個剛剛往前衝想在伊藤敏面前表現一把的那個人卻正是抗聯最新的叛徒——那個叫胡開文的傢伙。
人這一生有的人長命百歲,有的人卻只是來這世上轉了一遭然後就別咕了,成爲了那匆匆過客。
唉,當了把叛徒完了就死了,還背了個罵名,你又何苦來哉?
此時的葉三喜卻已是有了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