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知識的空白

黃昏的餘暉在地面上撒下最後些許金光,夜幕的寂靜已經緩緩帶走了空氣中的熱量,路邊的灌木在沉默的隨風搖曳,乾燥的空氣似乎沒有一點水分。

旅途還在繼續,馬匹的呼哧氣喘取代了一開始的歡聲笑語,不論是點燃油燈繼續學習的異靈者姐弟還是一言不發駕駛車輛的霍卡娜都變得默默無言,他們的影子在地面上越拉越長,而夕陽的落幕已經快要到來了…………

“話說你們兩個小鬼……其實也不用太害怕禁忌教廷對不對?其實那些禁忌騎士都是很熱心的,他們甚至願意爲了貧民的利益與貴族爭執,紅衣主教們更是會站在貧民的一方阻止領主加稅……我說的是真的,洛伊小鎮的那個貪婪領主曾經加稅過一段時間,但是不到一個月他就被禁忌教廷警告了……所以說教廷尋找你們未必是要做什麼壞事,畢竟那些詆譭異靈者的傳言都是貴族們發出來的,貴族們和禁忌教廷最不對付了”。

騎着馬匹、捏着酒瓶,突然說了一大段話的霍卡娜看起來有點奇怪,低沉的陰影遮擋了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這個女抄寫員此時此刻的表情。

不過不管是芙拉婭還是蘭特都能意識到,這是這個女人從早上受到威脅以來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了。

“你想要說什麼?霍卡娜女士?我們在大城市裡生活過,我們很清楚的知道禁忌教廷確實有在監督貴族、維護貧民利益,不過他們的“守序”和他們對異靈者的敵意從不衝突,更何況他們也只是監督貴族而已,從沒有支持過貧民反抗貴族,阻止貴族加稅的是他們,幫助貴族平息貧民起義的也是他們……你我作爲貧民根本沒有必要吹捧這羣“監督者”!”

不悅的皺着眉頭反駁霍卡娜的言辭,芙拉婭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是個孩子。

而且在現在,在這個夕陽即將落下的時候,霍卡娜突然說起了這種有關禁忌教廷的看法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想要爭辯?又或者說服別人?怎麼可能,她難道還試圖說服異靈者去自投羅網不成?

很奇怪,或者說太奇怪了,雖然才相處了兩天時間,但是在芙拉婭的印象裡霍卡娜可不是那種喜歡喜歡爭論個不停的中年婦女,那她這個時候說這些到底是爲了什麼。

警覺的擡頭順着抄寫員女士的視線看向遠方道路的盡頭。芙拉婭突然想起來霍卡娜剛纔似乎有用那兩個奇怪的鏡片“尋找方向”,那時候她看的位置就是這條道路深處,她奇怪的言辭與表現也是在那以後出現的。

夜幕已經降臨,天色已經很暗了,即使是芙拉婭也很難在這麼遠的距離上看清遠處的景象,不過在眯着眼睛仔細觀察之後,感官敏銳的少女卻還是發現了一點點奇怪的影子,那似乎是五六個奇怪的人影……似乎是…………

穿着鎧甲的身影!

“那是禁忌騎士”!

雖然從沒見過禁忌騎士,但是就像遇到天敵一樣,少女還是心中警兆大閃,猛然驚醒的芙拉婭第一時間就扭過頭來試圖命令霍卡娜停下馬車進行轉向,她不能理解爲什麼禁忌騎士會不走大路走小路,而且還沒有騎乘任何馬匹,但是現在可不是糾結這種疑惑的時候。

然而就在芙拉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時……早有準備的霍卡娜卻突然爆發了。

只見這個女人已經一言不發的用盡全身力氣把掛在馬車前面的油燈和手中的酒瓶一起砸向了路旁邊的灌木叢,炎炎夏日三十多度的氣溫以及幾個星期沒有下過雨的乾旱早就讓路邊的許多灌木乾枯而死,當油燈砸進灌木之中,燈油流淌而出,這些枯死的灌木立刻就燃燒起了明亮的火苗,最後砸碎在石塊上的高檔烈酒更是把內在的酒水統統潑灑了出去。

高溫,乾旱,酒水、燈油、灌木,火苗……這幾個因素相疊加,只在眨眼之間爆燃的火焰就在空氣中騰飛了起來,明亮的火光迅速席捲了一大片灌木並且鬧出了夾雜着火星的煙塵,而伴隨着高溫熱浪的驟然閃爍,受驚的馬匹也在一聲尖銳的嘶鳴後載着霍卡娜狂奔向了道路前方。

是的,這個女人已經把馬匹連接馬車的活釦打開了,現在馬匹衝了出去,但是馬車卻留在了原地——連同芙拉婭和蘭特也一起留在了原地…………還有那熊熊燃燒的、只要眼睛不瞎隔着三條街都能看見的熾熱火光。

事實上就在車上的芙拉婭還在震驚的看着這從來沒有想到的一切時,乘坐馬匹飛快奔向遠處禁忌騎士的抄寫員女士已經在用激動無比的語氣扯着嗓子大聲吶喊了:

“異靈者!這裡有異靈者!我是住在洛伊小鎮的霍卡娜!這是我帶來的異靈者!”

“該死的混蛋”。

“砰”!

面對完全超出預料的事態,蘭特的反應要比自己的姐姐快上不少,霍卡娜只來得及喊出第一句話,狂風奔涌席捲身軀的蘭特就如同一枚炮彈一樣衝了出去,暴怒之中的他表情盡是殘酷的猙獰,在女抄寫員那驚訝無比的目光之中,蘭特的刀刃直接扎進了對方的脖頸,陰森的血色也瞬間染紅了少年的半邊身體。

看起來霍卡娜從沒有想到異靈者的力量可以短暫爆發出比馬匹更快的速度,她自以爲能夠依靠馬車逃出生天,但是現在她爲自己的無知付出的生命的代價。

不過……又有誰不會爲“無知”付出代價呢?事實上此時此刻注視着在灌木叢上熊熊燃燒的烈焰,芙拉婭的驚訝都已經快要超過死去的霍卡娜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提前發現遠處的禁忌騎士的?是那兩個鏡片的功勞嗎?還有爲什麼火焰的燃燒會如此劇烈?難道是酒水的用處?

芙拉婭知道人眼可以透過鏡片看見東西,卻怎麼都沒想到合理運用兩個奇怪的鏡片就可以獲得驚人的視力,她也知道高檔酒十分昂貴,是貧民窟任何一個混混傾家蕩產也買不起的東西,但是卻不知道酒居然可以被點燃…………

在少女的“常識”之中,酒不就是用糧食做出了的“水”嗎?水不是用來滅火的嗎?水怎麼可能會燃燒呢?那些街頭小混混在街頭聚會後也有用便宜的劣質酒澆滅火焰,怎麼不見火焰旺盛爆燃?這特麼的難道是什麼“法術”不成?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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