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章 本心

靈魂之火熊熊燃燒,而它的養料,不僅僅是龍炎的靈魂,還有奪去了龍炎身體控制權的埃蒙的靈魂。

靈魂被點燃,那種痛苦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即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生物,在發自靈魂的痛苦面前都會淒厲哀嚎。

然而,此刻的龍炎和埃蒙,卻都是一臉詭異的平靜。

埃蒙的眉頭微微抽動了幾下,平淡地說道:“現在熄滅靈魂火焰,還來得及。你應該知道,就憑你的靈魂強度,即便燃燒殆盡,也無法將我帶走。我的靈魂遠比你要強大。”

“真的嗎?埃蒙,我想在整個宇宙所有認識我的人當中,也只有你會這麼想了吧。”龍炎面無表情地說道,“兩世爲人,在經歷了穿越,經歷了這麼多我從未見過的事情之後,我的靈魂強度,早已經不亞於你。只不過,你會使用,而我,不會罷了。否則,你以爲爲什麼你始終無法磨滅我的靈魂?”

“更何況,靈魂之火只要點燃,便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將其熄滅。埃蒙,你還是死心吧。有我陪你一起上路,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要知道,你的過往早已經隨着那片宇宙的毀滅而被埋葬,但我,仍舊有我所珍視的一切。”

埃蒙沉默了。半晌,他問道:“你知道了些什麼?”

龍炎回答道:“我都知道了。”

“那麼,你現在還認爲,這個世界有存在的必要嗎?”埃蒙繼續問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生命、星球、宇宙,還有你的所珍視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只不過是那羣高緯度的瘋子們的產物。”

“薩爾那加,生命的播撒者。多麼崇高的名字啊。但是事實上,這個可憐的種族,只是高緯度生命的走狗而已。我們,就像是實驗室中的小白鼠,在他們的觀察下進行我們的生活。這樣的宇宙,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

龍炎聳了聳肩,靈魂火焰的灼燒讓他的眼角微微抽搐:“真他孃的痛啊……有沒有存在的意義,埃蒙,我想先問你一句,如果你的妻子和孩子都依然健在,即便知道了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只是高緯度文明的一個實驗品,你依然會選擇毀滅這個宇宙嗎?”

“……”埃蒙怔住了,“是啊,如果他們還在,就算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謊言,我還會選擇毀滅宇宙嗎?”

“這毫無意義。”埃蒙回過神來,盯着龍炎的雙眼,他俊秀的面龐上,一抹皺紋正在緩緩蔓延。

“不,當然有意義。如果沒有意義,我也不會選擇,和你一同走向死亡。”龍炎微笑着說道。

“不,沒有任何意義。”怒氣沖天的聲音傳入了兩人的耳中。龍炎和埃蒙同時愣了一下,而後,依然掌控着龍炎的身體控制權的埃蒙,首先發現了說話的人究竟是誰。

而這個發現,也讓他不斷抽搐的面龐上,多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此時,龍炎的臉色很難看,非常難看。

看着身邊突然出現的兩道身影,聽着她們因爲靈魂被點燃而發出的痛苦呻吟,龍炎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嘴脣顫抖着,面頰抽搐着,就連身體都在晃動。沉默了許久,龍炎問道:“爲什麼要進來?靈魂之火,吉姆他們不認識,你們應該很清楚。一旦點燃,絕無可能熄滅。無論是什麼方法。”

“我知道!”白雲和瓏熠異口同聲地說道。

白雲在龍炎的面前幻化成人,是那個他無比熟悉的女孩,那個縱然記憶磨滅,但是身影也依舊存在的女孩。她來到龍炎的面前,微笑着抓住了龍炎的手。龍炎想要躲閃,但是被靈魂之火燃燒了太多靈魂本質的他,已經虛弱得連動動手指都難!

他只能看着白雲牽起了他的手,然後……身上燃起了那無形的靈魂之火。

白雲的面龐因爲疼痛而溢出了大量的汗水,然後在瞬間被靈魂之火蒸發。龍炎知道,那不僅是汗水,也她的靈魂本質。

擡頭看向龍炎,白雲強忍着烈焰灼燒的痛楚,扯出了牽強的微笑:“我知道,靈魂之火一旦點燃,就沒有可能熄滅。所以,我來陪你。你說過,你要當我的哥哥,無論到哪裡。這個承諾,我可不會忘記。”

不等龍炎說話,他發現自己的另一隻手也被抓住。他擡頭看去,發現抓住他的手的,是瓏熠。

靈魂本質化作的汗水從她的額頭上滾滾而下,然後在這個過程中便被靈魂之火蒸發。她的笑容很溫柔,雖然因爲痛楚而微微扭曲,但是卻更多了幾分讓人心生憐惜的感覺。

瓏熠癡癡地看着龍炎的面龐,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訴說:“你知道嗎?我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聽母后的話,離開了精靈森林。後悔沒有聽母后的話,將你忘卻。後悔沒有聽大長老的話,爲了族羣,放棄這份情感。我真的後悔了。”

“只是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所以,既然後悔無用,那麼我便只能順從內心,一路向前。龍炎,我們從最初的相識,到現在已經有六年了吧?”瓏熠的聲音很輕,很輕。

龍炎默然點頭:“五年七個月二十一天零十一個小時。”

瓏熠驚訝地長大了小嘴,她沒想到,龍炎竟然將他們最初相見的時間記得如此清楚。

龍炎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不知道是因爲靈魂火焰的灼燒,還是因爲情緒的變化:“我……瓏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語,叫做一見鍾情。”

瓏熠的臉上多了一絲名爲歡喜的神色,但是龍炎的話,卻依舊在繼續。

“曾經,我聽過這麼一句話。那句話說,男人的一生中,將會對許多女人產生一見鍾情的感情。他們總以爲那個女人將會是他們一生的歸宿。但是最終,他們的妻子,卻往往並不是這個女人。”

“我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因爲我崇尚專一。我曾以爲,那個女孩,將會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付出全部感情的人……直到我遇見了你。然而,就像我曾經對你說的那樣,如果無法將所有的情感投注在同一個女孩的身上,我寧願這份感情,從未開始。”

“因爲,那是對這個女孩的不公平,也是對自己感情的褻瀆。”

聽到這,瓏熠打斷了龍炎的話。她盯着龍炎的面龐,輕聲說道:“始終不願意正視自己的情感,纔是對一個女孩最大的不公平。”

龍炎點頭:“我明白,所以,我已經後悔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哪怕是搶,我也會將你搶回來,當我的妻子。不過……”

龍炎的臉上苦笑愈發的深刻:“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你們兩個,夠了!”埃蒙有些不爽的聲音在兩人身旁響起。

此時的他滿臉的鬱悶。龍炎燃燒自己的靈魂來強行點燃他的靈魂,這已經讓他很糾結了。雖然不至於因此而遭受危機靈魂本源的創傷,但是靈魂的虛弱卻也會讓他陷入相當長的一段疲憊當中。

但是現在倒好,這具身體中的靈魂體,現在都可以湊出兩桌鬥地主了!

“莫名其妙!簡直是莫名其妙!難道你們就不知道,被點燃靈魂是要死的嗎?”埃蒙感覺自己快瘋了。怎麼這一次奪舍,就遇到了這麼多變態呢?!

“知道啊。”白雲和瓏熠同時說道,然後白雲繼續說道:“但是,如果真的讓你成功佔據了我哥的身體,難道我們就不會死了?我記得,黑暗者埃蒙,可是爲了毀滅宇宙纔來到了這裡的。既然左右都是死,那爲什麼不和自己的親人一起死,順便還能給你帶來一點傷害呢?”

瓏熠接着說道:“再說了,要是不進來,我怎麼知道,龍炎這個死鬼,原來早就喜歡上人家了。還成天在人家面前裝高冷!哼!”

龍炎尷尬地苦笑,而埃蒙則是聽得一臉懵逼,雖然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但是爲什麼我感覺你們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不過,埃蒙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反正就算你們三個加起來,也沒有威脅到我的靈魂本源的能力,那你們隨意吧。頂多就是沉睡一段時間而已……不要說什麼外面那些螻蟻將這具身體毀掉的話。”

“第一,他們不能確定你們是否真的已經消亡,尤其是龍炎;第二,即便他們確認了龍炎消亡,並且將這具身體毀掉,我也不會死亡。雖然對薩爾那加的身份不屑一顧,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薩爾那加永遠不會在虛空以外的地方被殺死,我可能已經死了很多次了。”

龍炎三人對視一眼,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們同時說道:“只要將自己能做的全部做了……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

一陣又一陣靈魂上的虛弱感傳來,龍炎的身體在靈魂之火的燃燒下,已經開始漸漸變得透明。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明悟,自己的時間,可能真的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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