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穆爾沁咬牙切齒道,“既然要死,那就拉着唐軍一起死,多拽些人做墊背的!”
“還有那李浩!”格薩也憤然高呼,“這李浩簡直就是大唐的護國長城,必須殺了他,李浩不死,大唐不亡!”
一旁的剌木倫長吸了一口氣,嘆道:“既然你們都要與唐軍決一死戰,那我剌木倫奉陪到底。”
“好!”蓋蘇文猛然拍桌起身,瞪眼高聲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便與唐軍決一死戰!不死不休!”
隔日一早,蠻夷軍營之中大點兵,數萬大軍齊聚校場,蓋蘇文等高臺發壯軍辭:“各位兄弟,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們都患上了瘟疫,時間不多了,大唐之地,將是我們葬身之場,但你們不要忘記,你們是軍人,是戰士,理當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而不是病牀上,今日,本帥就給你們一個機會,與唐軍決一死戰,不死不休!”
“決一死戰!不死不休!決一死戰!不死不休!”衆軍聞言紛紛高聲齊呼,數萬人的聲音,當真是震天動地,氣勢無匹。
蠻夷醫術低下,在他們的印象中,瘟疫就如同死神一樣的存在,但北方民族卻很少出現天花,這可能跟氣候有關,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天花的致死率沒有那麼高,全都抱了必死之心,如果兵不畏死,那麼將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蓋蘇文已經點燃了全軍的鬥志,接下來便佈陣出擊,直奔幽州城池而去,和上次一樣,他們只攻北門,集所有兵力於一處,有投石車相助,破城機率要大很多。
看到蠻夷大軍出營的時候,李浩也下令吹響了號角,全城開始戰備,李浩命人傳出消息,蠻夷軍營傳染天花,已是垂死掙扎,只要守住這一戰,就是勝利,唐軍也紛紛鬥志高漲,誓要與蠻夷大軍決一死戰。
這邊大戰一觸即發,李泰還在盧氏地盤橫行霸道,盧氏的態度讓他很心寒,他現在可是無家可歸,而盧氏卻將他拒之門外,這讓他去哪,於是他開始在盧氏地盤上到處作亂,反正這個鎮子都是盧氏的人,他便派親衛到這些人家中四處打砸掠奪,看到漂亮的女人還要調戲或者玩弄一把,把整個盧氏搞得烏煙瘴氣。
盧公望正在家中派人收拾行李,準備跑路,逃到塞外去,他對蓋蘇文他們是不抱什麼希望了,不逃跑難道等着朝廷來抓他們嗎,可是他的家業太多,東西太多,收拾了這麼多天,裝了上百馬車,依然感覺不夠,而李泰還在府外到處胡作非爲,可把盧公望氣得不輕。
盧公望先開始害怕李泰攜帶天花,不敢動他,如今這麼多天過去了,也沒見李泰有什麼異常變化,他便放心了,派出自己的死士,將李泰和他的親衛們盡數殺死,然後命令全族所有人開始收拾行囊,準備搬遷。
可憐的李泰被死士一劍刺穿了腹部,望着自己的腹部汩汩流出的鮮血,他扶住身旁的一株棗樹,儘量不讓自己倒下,可他的體重實在太重了,他撐不住,緩緩癱倒在地,背靠棗樹坐在地上,他想用手捂住傷口,卻毫無作用,只感覺渾身的熱量在漸漸流逝,他擡眼望着遠方長安所在的方向,眼角流下晶瑩之淚。
“父皇,孩兒錯了,孩兒真的錯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泰終於在人生最後的時刻幡然悔悟,什麼皇權富貴,都不如好好活着來得重要,可惜一切已經太晚了。
李泰已經極度虛弱,他耷拉着眼皮,在那囈語:“李浩曾跟我說過,讓我放棄皇位,好好鑽研學術,說我可以成爲學術大家,其實我也覺得我能成爲學術大家,可惜我沒聽他的,他說的對,是我錯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最後徹底停歇,魏王李泰,就此隕落。
幽州方向,大戰已經開始,蠻夷大軍的攻勢十分猛烈,雖然李浩下令優先射殺敵方弓手,但蠻夷大軍的弓手全都冒着箭雨衝到射程之內,然後開弓反擊,這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互相傷害。
雖然唐軍弓手有城牆爲掩護,但敵軍弓手是唐軍弓手的兩倍多,所以雙方損失都頗爲慘重。
那些攻城的士兵更加不要命地往前衝,悍不畏死,因爲他們已經報了必死之心,此刻兩軍的士氣,真的都是格外高漲,堪稱巔峰對決。
“王爺,東邊有蠻夷上城牆了!”
“王爺,西邊也有蠻夷上城牆了!”
東西兩段城牆同時告急,李浩立刻下令:“倒火油,所有火油,全部用上!”
“是!”唐軍開始倒火油,一支火把丟下,城下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雖然蠻夷大軍不怕死,但還是怕火的,這是人的本能反應,跟怕不怕死無關。
蠻夷大軍的攻勢被暫時阻礙,蓋蘇文見火勢太大,選擇戰略性撤兵,雙方開始清點戰損。
蓋蘇文清點出戰損,損失了一萬兩千人,如今他的大軍只剩三萬多一點了。
李浩清點戰損,損失了近五千人,他見城頭大軍損失慘重,大聲高喝:“傳我軍令,命那些守着魏王府的五百人全都來禦敵!”
“是!”
魏王謀反,李浩派五百兵士駐守魏王府,看押李泰的所有家眷,然而到了這種時候,守住城池纔是最重要的,李浩不得不將那五百人也召過來,可見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
下午時分,大火漸熄,蓋蘇文又對幽州城發起猛攻,這一次的攻勢比上午還要猛烈,因爲他們已經感覺到唐軍難以招架了,勝利在望。
與此同時,一支五千多人的隊伍從幽州南邊七十里處的山林中鑽出,直奔幽州而去,領頭之人赫然正是飛鷹和葉孟秋。
這是五千大軍是李浩的私軍,一路從洛陽趕來,爲了不讓官府發現,他們晝伏夜行,而且分散成好幾十支小股隊伍,最終在這山林裡集合,換上甲冑兵刃,準備去馳援幽州,眼下離幽州只剩七十里了,他們是輕裝騎兵,只需一兩個時辰,就能趕到。
然而,他們剛行了二十里,在兩山中間的官道上,忽然看到前方停駐着大批人馬,足有兩千多人,馬背上的那些人穿着黑衣黑袍,隊列整齊無比,在隊列的最前方,立着兩匹高頭大馬,左邊那人一身青袍,頭戴大斗笠,斗笠垂下黑紗,遮住了面容,竟是李浩的宿敵,另外一個神秘的穿越者,在他旁邊的自然就是他的徒弟樑鼎。
看到這麼一支人馬攔住去路,飛鷹和葉孟秋頓時皺眉,不過他們沒有停下,繼續向前,當雙方只剩一里地的時候,飛鷹擡手,全隊停下。
葉孟秋雙眉緊鎖地望着前方,滿面凝重道:“小心,那個斗笠人似乎是宗師高手,而這些人馬,也個個武藝高強。”
飛鷹點了點頭,他知道那個斗笠人是誰,畢竟跟隨李浩這麼長時間了,他也見識過這神秘斗笠人的手段,他輕踢了一下馬腹,向前行了二十丈,朝着對面高聲道:“閣下攔路於此,意欲何爲?”
斗笠人沒有說話,他的徒弟樑鼎代爲發言:“此路不通,請回。”
飛鷹皺了皺眉,冷然道:“此乃大唐疆土,還輪不到爾等宵小劫道。”
斗笠人開口了,只聽他冷然道:“我等是宵小,那麼你們呢,是朝廷兵馬?”
飛鷹聞言竟無言以對,是啊,他們和對面的那些人一樣,都是沒有編制的兵馬,這樣的武裝勢力若是讓朝廷知道,全都被劃爲反賊,簡單一句話說,他們雙方都是躲在暗處的老鼠,見不得光。
飛鷹沉默了片刻,拱手道:“請行個方便,我們有急事。”
斗笠人淡然道:“老夫知道你要去幹嘛,老夫就是特意在此守候的,任何馳援幽州的隊伍,都不能過去,老夫想讓李浩死!”
飛鷹聞言雙眼陡眯,既然對方已經將話挑明瞭,他也懶得再客氣了,冷然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讓開!要麼死!”
斗笠人冷笑:“我也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退後,要麼死!”
“既然如此!”飛鷹猛然拔出唐刀,沉聲大喝,“殺!”
“吼!”後方衆人聞聲紛紛大吼,全都持着兵器朝對面衝殺而去,即便是在衝鋒之時,他們的隊形也絲毫不亂,可見李浩的這支私軍訓練得極爲精良。
斗笠人冷哼一聲,猛然擡手一揮,只見他們大軍忽然散開,然後亮出了一個鋼鐵大傢伙,黑乎乎的,正在衝鋒中的飛鷹見狀闃然大驚,竟然是大炮!而且黑黝黝的炮口就對準他們。
“轟”地一聲巨響,對面開炮了,幾乎就在瞬間,正在衝鋒的騎兵隊中間忽然開了花,大炮的威力震天動地,而且是如此之近,爆炸範圍內二十米,人仰馬翻。
大炮殺傷力雖大,但終究有限,最可怕的就是其震懾之力,炮彈的爆炸使得他們的戰馬全都受到了驚嚇,所有戰馬四處亂衝,怎麼都控制不住,儼然的軍陣此刻一片混亂。
騎兵衝擊雖然可怕,但騎兵最怕的就是陣型亂,一旦騎兵陣型亂了,就容易發生自相踩踏的事情,就像是高速公路上車禍,前面發生車禍,容易造成後方幾十輛車接連追尾,其根本原因就是速度太快。
只要騎兵隊伍中有兩匹戰馬相撞倒地,很可能就波及上百,此刻飛鷹帶的這五千騎兵隊,就被這麼簡單的一炮大亂了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