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9點,衆人陸續返回房間休息。
“佐木,你不回去休息嗎?”金田一和七瀨走到門口,回頭望去,佐木仍呆坐在理查的蠟人前一動不動。
皎潔的月光洗在他的左臉,抱着墨傘沉思的佐木像是一座動彈不得的雕像,他嘴脣微動,“等會,容我坐這再想想。”
“嗯,”金田一揉揉腦袋,無奈道,“美雪,我們走吧!”
“好,佐木君你一個人小心吶~”七瀨關心了一下,隨即和金田一返回東塔睡覺。
兩人消失在小壁爐間的門口。
除了傍晚時分金田一所說的放置在理查蠟人胸口的木樁外,佐木還對某件事心生疑竇。
“早晨時分,爲什麼‘烈德拉姆’只在東塔播放聲音,而不向西塔的住客們播放呢?
“如果向西塔的人播放,雖說阪東和真木等人會首先發現隔壁的屍體,而不是一樓小壁爐間的理查蠟人,但整個西塔作爲密室的條件還是成立的!
“難道說‘烈德拉姆’有什麼一定要讓東塔的人先來發現理查蠟人的理由?而這理由或許也和金田一學長所提的木樁問題有直接的關係?”
佐木隱隱像是抓住什麼重要的點。
未熄的壁爐,火光漸微,映在他藍色襯衫的背後。
心有所感的他突然雙手捧住墨傘,挺拔的鼻子抵在收攏的黑色傘面上,感受着後者光滑,塑料般的觸感,“與其去理查.安德森的房間碰碰運氣,倒不如在這裡試試能不能捕捉到‘烈德拉姆’放置蠟人的場景,總覺得會有什麼驚喜!”
“彭”,撐開墨傘,寬大的傘面以理查胸口位置的木樁爲圓心,籠罩了直徑一米二的圓形區域,“瑪利亞小姐判斷理查的死亡約在昨晚10點40分至11點之間,‘烈德拉姆’殺害他之後,從三樓回到一樓小壁爐間,搬動桌子到這個位置,再去大壁爐間抱來理查的蠟人,蠟人只有頭部是白蠟,身體都是塑料泡沫製成,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所需時間,林林總總加起來便算五分鐘,取死亡時間的中值10點50分,再往後推5分鐘,是10點55分,”佐木擼起藍色襯衫的袖口,露出黑色錶帶的腕錶,瞥了眼當下的時間,“現在是下午9點5分,相距22小時10分,那需要輸入的度數爲……332.5度!”
他在意識的度數輸入欄輸入332.5度,確認後,墨傘以傘骨爲旋轉軸,自動旋轉相應度數。
等手中虛握的傘勾停下後,佐木輕輕下拉,默唸:“回溯!”
傘下時空定格,如佐木所料,他的運氣不足以支撐他一擊即中。
沒有擺放理查蠟人的長條桌,傘下空無一物,只有深藍色的地磚冷冷地和他對視。
咬着嘴脣的佐木不太甘心,他決定再花費一點偵探值使用回溯技能。
“時間點得需要往後推幾分鐘……”
回溯!
佐木面色一喜,眼前總算是出現了桌子和理查.安德森的蠟人……
但看着似乎已經是平躺着的狀態,除此之外,傘下空間的其餘位置也沒有‘烈德拉姆’的手或別的身體部位出境。
開始的欣喜已然消失,佐木的表情變得沮喪,“唉,想要捕捉到關鍵的時刻也太難了。”
正當決定收起墨傘的時候,俯下身的他突然察覺到穿着紅色服飾蠟人身上細微的古怪之處。
從右手邊寬鬆袖子的情況來看,蠟人的右手肘微微彎曲,肘底似乎抵在桌板。
爲了更清晰地查看,佐木舉着墨傘蹲下身子,視線的水平線超出桌面些許,從這個角度,他看出了蠟人身上更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舉着左手呈手刀比對,自言自語,“不僅是手肘撐着,連後背身板也沒完全平躺着,與桌面呈5度角左右,像是用手肘支撐着起身或者躺下一樣!”
不信邪的佐木又反覆查探模糊的立體畫面,通過面部和所穿衣物的像素色塊分辨判斷,“的確是理查.安德森的蠟人,這點沒有任何疑問?!”
“好奇怪啊,一具蠟人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怎麼做到像常人一樣彎曲手肘,或是背部離開桌面懸空……它的手臂和身體填充的可都是塑料泡沫。”
收起傘的他轉身站起,坐在桌子邊緣,眉梢緊鎖,下意識排除了髒東西附身的可能性,“難道理查.安德森本人躺過這裡,沒有理由啊,未免太離譜了點……”
既然其他情況都不可能,那剩下的情況基本就是真相。
也就是說,躺在這的人是兇手,而且是僞裝成理查.安德森的兇手?
“所以,今天早上,我和金田一以及明智健悟在踹開這個房間後所看到的理查.安德森的蠟人,事實上是兇手假扮僞裝的?”
得出這個階段性結論的佐木木在原地,他失聲反問自己,“理由呢?他在這裡從午夜躺倒天亮的理由呢?”
襯衫的領口,被臉頰,脖子滲出流下的汗水浸溼,佐木捏着拳頭,面部有些扭曲。
他拼命回憶早上的一切過程,從聽到‘烈德拉姆’的聲音開始,到踹開連通西塔一樓小壁爐間的門,到發現理查的蠟人,再在理查.安德森的房間看到屍體,最後是其餘人的到場順序以及反應……所有能回憶起來的景象,都一一在腦海裡的浮現。
桌子猛然劇烈抖動,跳下桌子的佐木重重踩到結實的深藍地磚,“我明白了!這樣的話,之前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聲音夾雜着儘量剋制的興奮。
“不過,雖然知道了具體的手法,但排除下來,嫌犯還有兩個,而且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他單手叉腰,神情又有些沉悶。
藉着微弱的火光,他看了眼腕錶,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腦子有點疼,時候也不早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當佐木搖晃着腦袋經過大壁爐間返回東塔的時候,‘烈德拉姆’正藏在陰暗的角落,冷冷目視他的離去。
“希望今晚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