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中,本來風熵心情蠻好。
一路風馳電掣,直奔神武城,沿途也見到了不少和燧朝大陸迥異的風景。
和燧朝大陸相比,三國大陸是貧瘠了一些。山林平原,不夠肥美;飛禽走獸,不夠強大;莊稼作物,不夠茁壯;礦產地脈,不夠龐大……
但是勝在人煙繁茂,人丁衆多。
一路奔馳,俯瞰下方一座座城池村鎮,感受着四面八方那茂盛的生命、神魂氣息,風熵笑得合不攏嘴。這只是三國之中,一個國度。
按照他和風戎商定的……三國基業,他獨佔其二。
或許,他就能依仗這兩國的黎民百姓,成就人皇果位。畢竟就這兩國的人口總量,就百倍、數百倍於燧朝的總人口,這麼龐大的人口總數,大有可爲。
然後,遠遠的,風熵就看到了一列軍城擋在了前方隘口上。
按照沿途俘虜的幾個豪門大族的頭面人物的口供,這一片區域名曰三國戰場,是曾經三國連年鏖戰之地。這裡有好些處險峻關隘,曾經是三國的佈防要地。
隨後,風熵還看到了最前方的一座軍城上,那張讓他記憶深刻的面龐。
巫鐵居然擋在了他的面前!
巫鐵身後,十二萬又三名威武雄壯的漢子,他們的氣息……
風熵的瞳孔縮小到針尖大小。他清晰的辨識出了這些巫族兒郎的氣息,在東邊海洋上一場大戰,這些巫家兒郎,好些人只是初入神明境。
但是短短一個多月不見,這些傢伙,個個飆升到了神明境四五重天的水平。
“該死的《萬劫經》……”風熵很有點惱羞成怒。他想起了巫鐵在巫家兒郎組成的軍陣支持下,如何以盤古真身和自己打了個不分上下。
如今巫家兒郎修爲飆升,巫鐵的氣息更是比之前強大了一大截,風熵都有點摸不清巫鐵如今的實力究竟到了那一步,他的神魂之力探察過去,只感覺巫鐵好似一個無邊無際的混沌黑洞,沒有任何的反饋傳回。
所以,風熵很謹慎的,讓笑面佛去試探一下巫鐵的虛實。
艦隊的速度放慢,風熵開始調兵遣將,他在盤算着,一旦笑面佛吃虧,那麼他就會直接使用燧火大陣,強勢碾壓過去。
只要你還是人族,只要你還是‘盤古遺族’血脈,面對人族聖火,就絕無反抗之力!
風熵正打着如意算盤,那邊笑面佛慢悠悠的飛向了巫鐵,然後風熵旗艦中,一座小小的,專門用來和燧都緊急聯絡,每一次動用都要燃燒巨量元晶的傳訊法陣突然動了。
之前好些天,這座傳訊法陣內沒有絲毫訊息傳來。
風熵心裡很篤定,以他的身份地位,以他的天資稟賦,以他如今的權力和各方面的支持者掌握的力量,燧都穩如泰山,沒有任何需要擔憂的。
他只要征服三國大陸,然後盡情享受豐碩的戰果,就可以了。
傳訊法陣亮起,一份聖旨飛了出來,還不等風熵將聖旨接到手中,赤霞漫天,紅色神光籠罩了整個艦隊。趾高氣揚的風戎從紅光中竄了出來,大聲宣讀了那一份要命的聖旨。
風熵僵硬在旗艦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風戎,成了神皇?
他,掌控了乾元神鍾?
他,掌握了燧火火種?
他,得到了滿朝文武一致的認可?
‘叮’的一聲響,傳訊法陣內,一枚小巧的玉簡飛出,玉簡上閃爍着刺目的血光,光芒高頻震盪着,給人一種大禍降臨的極大緊迫感。
風熵一聲大吼,一把抓向了這枚突然飛出的玉簡。
這是他安排在燧都的心腹人兒,用預留的最緊急的後備手段……那也是預防萬一,在風熵心中根本不可能用上的渠道,發來的最緊急的警示。
一股龐然法力禁錮住了玉簡,風熵身邊的兩個小太監本來屁顛屁顛的跑去,想要取下玉簡呈給風熵。結果風熵法力一衝,兩個小太監就大口吐血,骨斷筋裂的連連翻滾着飛了出去。
風熵手指一彈,一團血光從玉簡中噴出。
沒有任何聲音介紹,血光中只是出現了不斷搖晃、震動的畫面。
那是一座大城,四面八方無數燧朝禁軍排成了龐大的軍陣,正在瘋狂的攻擊城池。起碼有三十六重巨型封禁陣法一重重的籠罩了那座方圓近千里的城池,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狂雷呼嘯着從天空落下,將城池的城防大陣打得胡亂搖晃。
城內一片混亂,無數衣衫華麗的人在驚慌失措的四處奔跑。
城牆上,大羣大羣身披精良甲冑的士卒面色惶恐的,渾身僵硬的在抵擋着城外大軍的進攻。
這些士卒目光散亂,顯然已經亂了神智。
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依靠平日裡嚴格的訓練,依仗着身邊那些督戰隊瘋狂的呵斥咆哮聲,在本能的拉弓射箭、揮刀劈砍。
畫面一旋,城池四方城牆被破開了數百個大小窟窿,大羣大羣的燧朝禁軍猶如潮水一樣衝進了城池,四面放火,見人就殺。
虛空中,無數百丈長短的赤紅色飛舟帶起漫天火光縱橫交錯,封堵了整個城池的空中通道。
大羣大羣身披重甲,修爲強橫的‘天神’腳踏流雲,帶着無數精兵悍將在空中巡弋,但凡從城內沖天而起的遁光,都被他們蠻橫的羣起而攻,直接斬殺虛空。
一面面碩大的青銅古鏡懸浮在空中,青色的鏡光照耀整個城池。
雄城周邊方圓十萬裡內,厚達百里的砂石岩層都變得清水一樣透明,數十條從城內直通城外,最長的一條甚至長達十幾萬裡的密道被這些鏡光顯示了出來,虛空中一道道恐怖的攻擊落下,直接將這些密道,連同密道中正在急速奔逃的遁光轟得粉碎。
虛空中出手的人,一身紅袍,袍服上繡有大片火焰紋路,袖口、袍角裝飾以山川河海、大鼎日月等圖案。
這是燧朝皇族的太上長老們出手了。
而被他們圍得水泄不通,就連地下密道都被逐一搗毀的城池,正是風熵的母族居所。
燧朝也有媧族部族,她們和燧朝的門閥貴族聯姻,若是生下男孩,就放在男方家族撫養;若是生下女孩,則是統一收歸媧族部落,並且冠之以‘媧’姓。
風熵的母親媧青凰,出身燧朝白氏。
白氏,燧朝頂級將門,更是國主之家,這座被圍攻的城池名曰‘白王城’,正是白氏封國的國都所在。
當代的白氏家主白鐵尊,更是媧青凰的親生父親,是風熵嫡親的外祖父。
‘咔嚓’一聲,風熵的眼角崩裂,兩行血水流淌了下來。
他看到白鐵尊帶着一衆白氏的長老,猶如瘋狂的猛虎一樣衝上天空,然後一衆皇族的太上長老飛撲而下,一團燧火熊熊燃燒,直接震退了白鐵尊一衆。
光影再次閃爍。
白氏當今輩分最高的幾位太上長老以下,一直到白氏剛剛出生的稚子,全都一排排的被禁軍高手按倒在地。
堂堂國主之家,燧朝有數的封國之主,全家老小,無論男女,甚至所有的雜役丫鬟……風熵甚至看到,白氏豢養的那些獵犬、獵鷹等物,都被禁軍士卒按倒在地。
獵犬,獵鷹,還有家裡那些千金小姐們平日裡養來取樂的鸚鵡、畫眉、喜鵲等小鳥,哪怕那些體積嬌小,只有拇指大小的異種蜂鳥,每一隻鳥獸身邊,都一本正經的站上了兩個禁軍戰士。
‘咚、咚咚’三聲催命鼓響起。
白氏一衆長老人頭落地,一團燧火高懸虛空,一絲絲火光繚繞,白氏長老們的神魂被燧火一卷,當即燒得魂飛魄散,一絲渣滓都沒留下。
又是三聲催命鼓響起,白鐵尊以及所有成年的白氏壯丁人頭落地,血水噴得滿地都是。
三聲催命鼓再響,白氏所有沒成年的男丁,都被身後站着的禁軍將士劈下了頭顱。
隨後是白氏的女眷,年齡從大到小,一片片人頭翻滾,就連襁褓中的嬰孩,都被殺得眼珠通紅的禁軍將士揮劍斬殺。
隨後是那些獵犬,獵鷹,那些養起來只是好玩的寵物鳥獸……
逐次斬首,無一遺落。
緊接着,數百禁軍將領出手,他們施展神通,一點點的將白氏的祖宅夷爲平地。出手的禁軍將領當中,更有人修煉了極其歹毒的毒功。
劇毒直透地下數十里,然後凝固在沙石土壤中,未來萬年內,白氏祖宅這一片土地寸草不生,蛇蟲螻蟻若是靠近,則是必死無疑。
斬草除根,雞犬不留……如此手段!
圖影搖晃,除開白王城,白氏在封國中的各處基業的景象一一浮現。
一如白王城總部,白氏在各地的族人全都被捕,連同他們的各處商鋪產業中的小二、掌櫃、丫鬟、幫工等等,哪怕是那些臨時僱用的力夫、雜役,只要是和白氏有關的,全都被滿門抄斬。
沒有審判,不容分辯,只是簡簡單單的扣上一個‘叛逆’之名,就殺得血流成河。
而且不僅僅是白氏族人。
偌大的白氏,無數年來和各大豪門貴族通婚、聯姻,好些和白氏關係緊密的姻親家族,也都被禁軍攻破,滿門老小盡皆誅殺。
除了那些同爲國主之家,擁有雄厚底蘊的龐然家族,他們沒有受到牽連——但是他們嫁入白氏的族女,還有他們迎娶的白氏族女,也都被禁軍逐個殺了個乾淨,連帶着她們的子嗣後裔,只要是沾染了白氏血脈的,也都盡皆誅絕。
‘咔嚓’一聲,血色玉佩碎裂。
所有的光影就此消散,玉佩化爲縷縷血光飄散。
風熵呆呆的站在旗艦上,他的身體晃了晃,然後一口血噴出了老遠。
“母親……”風熵的身體劇烈的抽搐着。
他想起了身處禁宮的母親媧青凰……風戎如此酷烈的清洗和風熵有關的人等,媧青凰又怎能倖免?
“不,不,母親她是媧族族女……風戎沒有這麼大的膽子……還有,還有舅舅!”
風熵的身體劇烈的哆嗦着,渾身汗如雨下,眼裡血水不斷的流淌出來。
他的舅舅,紅蓮寺現世三佛陀居中的無面佛。
無面佛的佛法修爲,已經到了凡俗無法估測的程度,甚至,就連風熵多次和無面佛切磋,都被他輕鬆壓制。
以紅蓮寺的勢力,以無面佛的實力,媧青凰更是無面佛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無面佛想來不會視若無睹。
“可是,舅舅……白氏完了,白氏徹底完了……你,你,你究竟……在幹什麼?”
‘叮’,傳訊法陣中,又是一枚閃耀着血光,血光甚至隱隱發黑的玉佩噴了出來。
風熵一把抓住了玉佩,裡面的信息讓他再次一口血噴了出來,差點沒昏厥過去。
無面佛離開紅蓮寺,趕赴燧都途中,遇青蓮觀守山人醉佛‘攔路問道’,無面佛和醉佛論道只是三句,無面佛震怒出手,醉佛與之大戰……
有不知名高手突襲掩殺,更有南方鬼國、東方魔國的高手暴起發難,醉佛吐血遁逃,無面佛金身崩塌,只留一顆本命舍利逃回紅蓮寺,如今正在功德紅蓮池中恢復法身。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青蓮觀……還有,鬼國,魔國……你們,你們……”
風熵身體搖搖晃晃,七竅中不斷有血流淌出來。
他輕輕推開身邊想要攙扶他的太監近侍,腳踏一縷火光,慢慢的飛向了巫鐵等人所在的軍城。
遠遠的,風熵盯着巫鐵,喃喃道:“報仇,報仇……風戎,本王和你,不共戴天……”
“報仇,報仇……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奪了大位,只要我證得人皇聖位……只要我能帶着億萬雄師返回燧朝……就是你,還有你的一衆幫兇黨羽伏法之日。”
“本王,一定要讓你,後悔你所做的一切。”
笑面佛依舊一臉是笑的坐在蒲團上,只是,他的笑容中,明顯多了一些異樣的情緒。
風熵沒有看向笑面佛,而是直接從他身邊掠過,飛到了距離巫鐵不到一里地的地方。
“武王巫鐵……”風熵朝着巫鐵拱了拱手,他渾身是血,無比的狼狽,同時又無比的猙獰:“此三國之地,乃王霸之基……本王,誓取之。”
“武王若是願意歸順本王,則未來,天下本王與武王共有之。”
“若是武王敢阻本王復仇之路……則今日,你我,必有一人隕落當場。”
巫鐵沒吭聲,站在巫鐵身邊的老鐵怪聲怪氣的一句話,直接引爆了戰鬥。
“哪……好像是這小子家裡窩裡反,這小子的後路被抄了……這是,狗急跳牆了啊。”
‘狗急跳牆’?
心裡壓着火的風熵驟然爆發,當面一拳朝着老鐵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