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賤之物?”
逐日和老鐵,那是刺兒頭中的刺兒頭。
聽了幽蒼的宣告,逐日張口就是一道禪光噴出,老鐵反手拎着巫女的衣領向後一丟,拎着權杖就向幽蒼衝了過去。
巫女揮動着風雲幡,小小的臉蛋繃得緊緊的,死死的盯着幽蒼。
依稀可見,她的眸子裡深處,一絲極度肅殺的敵意。她小小的身子在微風中向後疾飛,她死死的盯着幽蒼,眸子裡好似有無數的水波幻影在閃爍。
逐日口裡的禪光噴在了幽蒼身上。
幽蒼體表噴出粘稠的藍色寒氣,禪光寒氣相互抵消,發出刺耳的聲響。
老鐵拎着權杖衝到了幽蒼面前,當頭一權杖砸了下去。
幽蒼舉起右手,一掌托住了老鐵的猛擊。
一聲巨響,幽蒼的身體晃了晃,老鐵權杖上噴出大片風沙,黑色的颶風捲着細細的砂礫四處亂打,轟得地面上急速變厚的冰層支離破碎。
“凡物。”幽蒼譏誚的咧嘴一笑,向老鐵輕蔑的搖了搖頭:“你的力量……”
老鐵咧嘴一笑,他的右腿猛地一彈,一踹。
幽蒼小腹下三寸的地方大片寒光閃爍,幽藍色的寒光轟然粉碎,老鐵的腳丫子結結實實的踹在了幽蒼的兩腿之間。
幽蒼白皙俊俏的面龐驟然扭曲。
他猛地加緊了雙腿,深深地,面容猙獰的吸了一口冷氣。
他本能的鬆開右手,雙手向自己下身的方向伸了過去。
逐日‘咯咯’一笑,張開嘴唸誦了一聲佛門真言。
真言如雷,前方百來里長短的甬道中冰層瞬間汽化,平地裡大片金光凝成的萬字佛印憑空涌出,佛印緩緩旋轉,一縷縷金色祥光沖天而起,將甬道照得宛如黃金鑄成一般。
幽蒼上半身的寒光劇烈的閃爍着。
逐日的真言聲宛如一波波的雷鳴,綿綿不絕的衝擊着他。
寒光護住了肉身,但是真言聲一波波的侵向了靈魂,幽蒼的身體哆嗦着,雙手的動作都變慢了許多,鼻孔裡更有一絲絲的血跡不斷的滲了出來。
‘咚’!
老鐵的權杖結結實實的轟在了幽蒼的腦門上。
幽蒼體表寒光大盛,厚達持續的寒光一層層的崩裂,然後一層層的重生。可是老鐵的這一擊沉重異常,巨大的衝擊力循着冥冥中某種註定發生的因果關係,透過寒光,硬生生轟在了幽蒼身上。
幽蒼七竅中同時噴出一點血光。
向後疾飛的巫女突然舉起了右手,她右手放出白茫茫帶着濃烈神聖莊嚴氣息的玄光,然後一拳重重的轟在了自己的心口。
“冰靈一族……幽蒼……我記起來了。”巫女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極度的仇恨:“是你,逼我入滅。”
巫鐵腳踏狂風,正朝這邊不緊不慢的掠了過來。
有逐日和老鐵出手,他也知道老鐵和逐日的實力強悍,所以他並不急於參戰。
可是巫女這話一出口,巫鐵心頭就是一哆嗦。
雖然巫女來歷古怪,但是這些日子朝夕共處,巫鐵已經將她當做了及其親近的人,雖然不是真正的親生女兒,卻也堪比同胞骨肉。
巫女突然說出這麼一句鬼氣森森的話,巫鐵頓時渾身毛孔直噴寒氣。
身後巨大的金屬羽翼猛地張開,巫鐵‘嘭’的一下撕裂空氣到了巫女身邊,一巴掌抓住了巫女細細的脖頸:“小丫頭,不許亂來。”
‘咚~~~’!
綿綿密密的鐘鳴聲從巫女的胸腔內傳來,一股怪異的力量波動席捲四周。
巫女的這一擊似乎並無太大威力,地面上的沙塵甚至都沒有飛起半點兒。
可是巫鐵等人都是眼前一花,只覺腦子裡微微眩暈。
而幽蒼纔是巫女這一擊的真正目標。
幽蒼的身體驟然一抽,他的麪皮‘唰’的一下變成了慘白色,胸膛猛地膨脹如球,然後劇烈的向內塌縮。
胸腔縮小,縮小,再縮小,縮小到了幾乎將脊椎骨死死的抱成一束的樣子,然後再次猛地爆開。
‘咔咔’幾聲響,幽蒼的胸膛肋骨斷裂了不知道多少,他的五臟六腑,尤其是心臟受到莫名的重創,他猛地擡起頭來,惡狠狠的盯着巫女,然後嘴裡不斷的有混着冰渣和肉末的血水流淌出來。
“哈,這種感覺……你是……無相骨尊……青女。”幽蒼身體晃了晃,然後向後退了十幾步。
穹頂上,一縷細細的藍色寒光落下,直入幽蒼的身體。
受到數次重擊,身體內部受創極重的幽蒼深吸一口氣,慘白的面色迅速恢復正常,他劇烈的喘息了幾聲,氣息急速恢復,扭曲變形的胸膛也回覆了原狀。
“我記得你,我記得你。”幽蒼笑得極其燦爛:“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對你印象深刻……不僅僅是你殺死了數十個天晶神族的蠢貨,更因爲是,我親自出手生擒你,居然失敗了。”
巫女眸子裡的奇光消失了。
剛纔那一擊,似乎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法力和精氣,她身體晃了晃,四肢軟塌塌的耷拉下來,徹底昏厥了過去。
巫鐵輕輕摟着她小小的身體,轉身將她交給了趕過來的逐月:“看你是個帶娃的好胚子,幫我照顧好巫女。”
逐月呆呆的接過巫女,不解的問巫鐵:“啥叫做,貧僧是個帶娃的好胚子?”
巫鐵淺淺一笑,對此問題不作回答。
隨後,笑容立刻收斂,巫鐵面無表情的看着幽蒼:“你們,還是老相識?”
幽蒼齜牙咧嘴的,一隻手揉搓着被老鐵一腳踹中的要害,一隻手揉搓着胸口肋骨碎裂之處:“我討厭這身軀,弱點,弱點,各種弱點……偏偏有些老傢伙說,這是最完美的身軀?我無法理解。”
搖搖頭,幽蒼指了指逐月懷裡的巫女:“無相骨尊……不,不,不,我們是神,和我們爲敵的,是魔。所以,她是無相骨魔青女轉世輪迴吧?”
感慨了一聲,幽蒼沉聲道:“那是,第幾次降臨戰役?大概是,第十八次,還是十九次?她是反抗軍……不,她是魔軍的主將之一。”
“雖然是女子,但是殺伐果斷,而且……從來不和我們進行任何談判,簡直猶如瘋狗一樣。我們曾經抓住了她僅有的幾個女性友人,逼迫她投降,但是她很果斷的擊殺了自己的朋友,然後和我們拼命。”
“我們最終斬殺了她。”幽蒼感慨道:“付出的代價也很慘重。沒記錯的話,天晶神族的那羣蠢貨,被她擊殺了七十八人……我也被她打成重傷,在冰宮沉睡了三萬五千個標準大循環週期才勉強甦醒。”
幽蒼深沉的看着巫鐵:“‘姆’廣袤無邊,能夠於此相逢,這纔是神的意志得到貫徹的表現……她註定,死在我手中。我會帶着她的頭顱回去,她的頭顱,在天晶神族還有着鉅額懸賞。”
“如果她沒有轉世成功,她已經死了……用你的話說,三萬五千個標準大循環週期後,還有懸賞?”巫鐵很詫異的看着幽蒼。
“哦,哦,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是骨灰,也要帶回去祭奠死掉的族人。”幽蒼帶着一絲莫名的語氣,攤開雙手嘆道:“天晶神族,很記仇……無論過去多少時間,他們始終記得,始終懸賞。”
幽蒼的語氣變得有點激動:“她的懸賞很高,我帶她回去,獲取的資源,足夠我的本體再晉升一個小層級……真是,太好了。”
“廣袤無邊的‘姆’,我能在這裡遇到青女,真是太好了。”幽蒼很開心的笑着。
巫鐵右手一揮,白虎裂出現手中。
懶得再說廢話,弄明白了巫女和幽蒼之間的舊怨的前因後果後,巫鐵不想再浪費時間。
想要拿巫女去換懸賞?
呵呵。
巫鐵縱身化爲一道輝煌燦爛色金色長虹,頃刻間到了幽蒼面前,白虎裂發出一聲低沉的虎嘯聲,‘噗嗤’一聲刺穿了幽蒼的胸膛。
雙手一振,一聲狂暴的虎嘯聲從白虎裂中衝出,幽蒼的身體‘轟’的一聲炸開,炸成了一粒粒極細的冰渣噴出老遠,隨後迅速蒸發成了一縷縷細細的寒氣。
“不可能……凡人……怎麼可能……”寒氣中傳來了幽蒼不可置信的怒吼聲。
巫鐵將法力注入白虎裂。
數十條筆直的寒芒破空飛馳,穿透了幽蒼所化的絲絲寒氣。
一聲極其慘厲的吼聲傳來,顯然受到的重創。
“痛打落水狗,快哉!”逐日突然歡快的大叫。
他的四個蹄子重重的踩在了地上,地面上一枚枚萬字佛印發出耀目的金光,漫天金光亂卷,金光萬丈,金霞片片,一股恢弘龐大、神聖威嚴的氣息噴薄而出。
“貧僧,專治一切邪魔外道……專門,痛打落水狗。”逐日一邊施展大神通剿滅幽蒼可能存在的殘魂,一邊擠眉弄眼的朝着老鐵笑着。
老鐵冷哼了一聲,傲然昂起了頭。
“老子是胡狼,不是狗。”往生塔的投影從老鐵的頭頂冉冉冒出,一圈圈黑色的波紋席捲虛空。
奧西里斯是死神,往生塔對一切靈魂、魂體都有着極強的殺傷力,同時對一切靈魂、魂體也有着極強的滋養、修復的力量。
黑色波紋席捲而出,黑光、金光在虛空中胡亂翻卷了一陣子,逐日和老鐵相互望了一眼:“應該是死了吧?”
幽蒼的這具分身,說實話並不甚強。
大概就是半步胎藏境的水準,藉助所謂天神器的力量,提升到了胎藏境的實力,所以才和逐日、老鐵相持了這麼一小會兒。
只是,天神器詭異、強大,幽蒼的身體都被巫鐵打爆了,加上白虎裂的威能,他居然還能在虛空中發聲。逐日和老鐵,也不敢確定,他們是否真的徹底消滅了幽蒼的這一具分身。
“應該是,死透了。”巫鐵手持白虎裂,離地三尺懸浮着,靜靜的眺望着前方甬道。
逐日的兩個蹄子拍了拍,地面上一枚枚宛如黃金鑄成的萬字佛印逐漸熄滅,充盈甬道的金光緩緩消失。
老鐵哼了一聲,往生塔也慢慢的沒入了頭頂,他揮動了一下權杖,用力的左右搖晃了一下腦袋,讓脖子發出‘咔咔’幾聲大響。
很威武,很神奇的朝逐日拋了個白眼,老鐵大咧咧的說道:“若是沒死,再吃老鐵爺爺三萬棒……非要抽得他死了又活,活了又……”
最後一個‘死’字還沒出口,穹頂上一道數十米粗的藍色寒光倒卷而下,無數極細的寒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迅速化爲一條寒光四射的人影。
人影的面孔上,一對兒眼睛噴射出極亮的寒光。
兩條碗口粗細的寒光呼嘯着擊出,重重打在了老鐵的胸膛上。
“凡人……無知的凡人……”幽蒼的聲音猶如雪崩一般‘轟轟隆隆’的傳來:“你們……現在的你們,絕對無法理解神的偉大。”
“你們以爲,你們真的能夠擊敗偉大的神?哪怕只是一具分身,你們的對手,可是神啊!”
“我們能夠摧毀你們的祖先,我們就依舊能夠摧毀你們。”
“但是和消滅你們的肉體相比,我更樂意……摧毀你們的信念,你們的希望,你們的夢想……我喜歡你們在絕望中發出的悲鳴,我喜歡你們在絕望時發出的詛咒。”
“所以……絕望吧!”
幽蒼高高舉起雙手,他大聲笑道:“你們妄圖破開天神賜予你們的枷鎖,你們妄圖超越命運,可是我要告訴你們,凡人就是凡人,一切都是徒勞。”
一絲絲一縷縷的寒光呼嘯着從幽蒼的指尖噴出。
寒光急速蠕動着,化爲光縷,化爲光帶,然後纏繞成一條條雙螺旋的刺眼光龍,帶着恐怖的氣息向巫鐵等人纏繞了過來。
來不及閃避,也不知道如何防禦。
巫鐵身上鷹神甲冑急速閃爍着,可是這件有着絕強防禦力的甲冑對雙螺旋光龍毫無反抗之力。光流穿透了甲冑,沒入了巫鐵的身體,然後迅速融入他的血肉,筋骨,五臟六腑和骨髓,融入了他身體每一個最細小的細胞。
巫鐵突然感到渾身有點發冷。
一旁的大叫驢猛地打了個噴嚏。
逐月也是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昏厥中的巫女,更是發出了低沉的哼哼聲。
唯有老鐵臉色難看,但是仔細分辨,也唯有老鐵氣息絲毫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