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河灘數十里地,巫鐵等人隱藏在一個小小的凹陷裂谷中。
四周都是濃密的蘑菇叢,大大小小的蜘蛛爬來爬去,數十隻老白馴服的巖鼠遠遠近近的藏着,一旦有動靜就會發出報警聲。
老鐵坐在巫鐵身邊,一片黑色沙塵懸浮在他面前,黑色的風沙旋轉着,化爲一個直徑數丈的黑色漩渦。
一層幽光在漩渦中晃動,大蛇燚等人的一言一行都在幽光中一覽無遺。
“老子回來了,這可是補上了你們的最後一塊短板。”老鐵得意洋洋的笑着:“看看,現在咱們這纔算是齊活了……算得上一支完整的作戰分隊了。”
吐了一口氣,老鐵的語氣變得有點頹喪:“只是,太弱,太渣,太菜鳥了……”
巫鐵無言以對,只能用力的拍了一下老鐵的後腦勺。
不過,石飛、魯嵇、鐵大劍等人相互看了看,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同時笑了起來。
一如老鐵所言,他們這一夥人,似乎真的各有各的本領,加上掌握了奇異神通,能夠遠距離監控敵人的老鐵,總算是齊活了。
巫鐵不用說了,實打實的小隊頭領,而且是最強悍的主力攻擊。
鐵大劍不用說了,經驗豐富的老傭兵,修爲境界最高,肉身強悍,意志堅定,堪稱隊伍的中流砥柱,有他在隊伍裡,所有人都會心定幾分。
山盾,不顯山不露水,普普通通的一箇中年大漢,卻是古道熱腸、最重信諾,尤其擅長防禦神通和秘術,是隊伍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石飛,擅長交際往來,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看似臃腫榔槺,實則一身戰力不弱,尤其石家的巨人血脈一旦激活,他掌握的神通秘術也頗爲可觀。
魯嵇,遠程攻擊,大範圍攻擊,正在鑽研巫鐵傳授的太古魔導之術的他,肯定還會有更加精彩、威力更大的作品出現,他的作用也會不斷增加。
老白,不錯的斥候和情報來源,加上和各種小獸、小蟲打交道的本領,更擅長潛入、藏匿、刺殺,他甚至還掌握了好些煉製藥劑的手段。
炎寒露,得了蒼炎火種,殺傷力驚人,尤其性格冷靜、耐心,現在是她每天在記錄隊伍每天的行程,記錄每個人的事務,統計隊伍的各項物資等等工作。
魔章王就不用說了,就看他那一口噴吐毒霧的本領,對隊伍的作用就很強大。
甚至是巫女……手持風雲幡,掌握月痕,更時不時的有些驚人之舉的巫女,對巫鐵他們的敵人而言,巫女就是一個最不可測的危險存在……
如今又有了老鐵這個老怪物加入,之前巫鐵他們一直沒有掌握這種隔着幾十裡地甚至更遠的距離去偵察敵人的手段,有了老鐵後,這塊最後的短板也被補齊了。
巫鐵只是拍打着老鐵的後腦勺,這個胡狼腦袋很有讓人不斷拍打的衝動。
石飛等人則是相互笑了笑,對望了幾眼,突然就有一種大家已經是性命相關,已經是一個完整的團體,已經牢牢不可分割的感覺。
就連老白都莫名的挺起了胸膛,挺直了腰桿,左顧右盼的,一臉的神采飛揚。
如此的意氣風發,在鼠人的身上可是極少能見到的。
幽光中,大蛇燚被金屬樁子和鎖鏈扣在了地上,電光在他身上瘋狂跳動,打得他渾身癱軟動彈不得。他嘶聲怒吼着,瘋狂的咆哮掙扎,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數十名黑蛇少年站起身來,跟在了木聃等人的身後,一個個神態複雜的看着大蛇燚。
上百名菩提一族的命池境高手依舊包圍着這些黑蛇少年,很是警惕的看着他們。
哪怕他們表現出了對菩提一族的敬畏和服從,這些菩提一族的人依舊不放心。
大蛇燚瘋狂的哀嚎着,咒罵這些黑蛇少年居然敢背叛他,詛咒這些少年都該死。
少年們的表情變得越發複雜、難看,他們低下頭,任憑大蛇燚如何的瘋狂詛咒和謾罵,只是一聲都不吭的站在那裡。
“他們,是我菩提一族的族人。”木聃喘着氣低聲說道:“很好,他們沒有讓家族失望,他們依舊是本家最忠心耿耿、最可靠的族人。”
冷笑了一聲,木聃向木蒼示意了一下。
木蒼走過去,狠狠一腳踢在了大蛇燚的腦袋上,踢得他碩大的蛇頭狠狠一晃,撞碎了腦袋旁的一塊石頭。
“大蛇燚,當年是我菩提一族收留了你的先輩。”
“沒有我們菩提一族,你大蛇一族早就絕種了。”
“可是,你大蛇一族對得起我們菩提一族麼?不說你的先輩做的那些事情,看看這些娃娃……你給他們注入的,是黑水玄蛇的血脈……而你自己呢,卻是巴蛇血脈。”
大蛇燚乾笑着:“黑水玄蛇的血脈,並不弱於巴蛇,甚至在神話中,他們比巴蛇還強……”
木聃淡然道:“那又如何?黑水玄蛇再強,你給他們注入的血脈如此稀薄……而你的巴蛇血脈,卻是近乎完整的。我們菩提一族想要的,是完整的巴蛇血脈,而不是清水米粥一樣的黑水玄蛇血脈。”
木聃的語氣變得極其嚴厲:“本來,族內對你,就有不同的聲音,但是你居然娶了肜小姐……真是……不過這次,正好,你害死了我們這麼多族人,把你抽筋扒皮,奪取你的血脈,誰還能說閒話?”
說着說着,木蒼又是一腳揣在了大蛇燚的腦袋上。
然後又是一腳,又是一腳,再來一腳……大蛇燚水缸大小的腦袋被踹得左右亂晃,他嘴裡的雷霆靈珠噴出大量電光,炸得大蛇燚‘嘶嘶’亂吼亂叫。
木聃繼續說道:“不過……你也不能怪我們……這次的損失實在是太大,這個罪,只能是你來頂。”
“有你頂罪,再加上我們把你帶回去,奪取你完整的巴蛇血脈……我們不僅無罪,還會有大功。”
木聃咧嘴一笑,輕聲道:“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大蛇燚擡起頭來,他吐着蛇信子。
蛇信子都被無數細細的電火花包裹着,本來筆挺的蛇信子彎彎繞繞的,就好像受刺激的蚯蚓一樣繞來繞去,大蛇燚的聲音都變調了。
“我父親,我祖父,他們不會放過你們。”
木聃、木蒼等人的臉上一抹擔憂之色一閃而過,但是很快木聃就笑了起來:“那,也要他們能夠從那遺蹟秘境中出來纔是……但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木聃大聲的笑了起來:“你以爲,那個遺蹟秘境是什麼好地方?那是我們十二執政家族,算計大孔雀王族那幾個老不死的鎮族高手的地方……進去了,基本上有死無生……”
深吸了一口氣,木聃悠然道:“若非如此,有那幾個老怪物在,你當我們怎麼發動的叛亂,怎麼把大孔雀王族斬盡殺絕的?”
大蛇燚倉皇的看着木聃。
這廂裡,所有人都看向了魔章王。
魔章王呆呆的站在那裡,他突然苦笑了起來:“難怪,他們攻破皇宮的時候,那幾個傳說中實力近乎神靈的老祖宗,他們一個都沒出現……”
木聃又笑了起來:“不過,你還是比你父親、祖父要好對付一些,你看看這些少年,你是如何給他們輸入血脈的,那套手法,我們已經學會了……只要有了你完整的巴蛇血脈……”
木蒼大聲笑道:“我們菩提一族的血脈固然尊貴,但是,如果能多出一支擁有巴蛇血脈的強戰族裔,這是多好的事情呢?”
木聃、木蒼,還有所有的菩提一族的命池境高手都在笑着,開心的笑着。
只有大蛇燚還在努力的掙扎,一條條鎖鏈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身體,任憑他如何掙扎,只是脫身不得。
饕餮鴣一夥人動了。
饕餮鴣,饕餮鴣手下的四個命池境高手,還有媧窈,他們六人腳下幽藍色的寒光閃爍,勾勒出了一朵完美的六角雪花紋路,他們六人就正好站在六角的尖尖上。
其他饕餮鴣手下,那些同樣能夠借用天神器之力的‘天選之人’下屬們,則是六人一組,同樣站成了六角形,腳下同樣有雪花紋樣寒光閃爍,一衆人等同時組成了一個碩大的怪異陣法。
“天選之人……這麼廉價,這麼多的天選之人。”老鐵催動神通,將饕餮鴣等人的一舉一動也放在了風沙漩渦中,巫鐵看到他們的動作,不由得冷笑起來。
媧窈、公孫晟他們在媧谷說過的話巫鐵還記得。
這些所謂的天選之人啊……一個兩個的,倒還有點玄妙,有點讓人不安的神秘、詭異面紗。
但是饕餮鴣的手下,一下子冒出來數百名‘天選之人’……這,這,所謂的神秘和詭異,就有點笑話的意思了。
“無非是……賣身投靠,做嘍囉狗腿子……連祖宗都不要的人……該殺。”老鐵的語氣變得極其的深沉,原本黑漆漆的眼珠已經蒙上了一層深深的血色。
“總之,所謂的天選之人,該死。”老鐵乾脆利落的做了決斷。
饕餮鴣做主導,他們身上穿上了玄冰凝成的甲冑,一個個擡起頭來,虔誠的看着上方穹頂,由饕餮鴣一個人不知道嘰裡咕嚕的唸叨着什麼。
公孫晟一個人站的遠遠的,和饕餮鴣手下那些普通修士混在一起。
他咬着牙,死死的盯着饕餮鴣和媧窈。
這種大規模的向‘天神’祈禱的陣仗,按照公孫晟的理解,一旦成功,定然會有各種各樣無法預料的好處。但是這樣的機會,公孫晟居然被排斥在外。
饕餮鴣不許他參加,媧窈居然也沒有幫他說話。
“這個小賤人……她一門心思勾搭這雜碎。”公孫晟的身體微微的哆嗦着,他咬着牙暗自發狠,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對奸-夫-***。
木聃、木蒼等人還在折磨大蛇燚。
他們想要耗盡大蛇燚的力量後,再將他生擒活捉,在這之前,他們不可能鬆開禁錮大蛇燚的鎖鏈和金屬樁。
只是蛇性最長,大蛇燚本體是巴蛇,無論肉體力量還是法力儲量,都浩大悠長,想要耗盡他的力量,沒有長時間的折磨是不可能的。
一羣人圍着大蛇燚拳打腳踢,更用各種重兵器對着大蛇燚一通亂打亂砸,更不時的火燒、雷擊,將雷霆從大蛇燚張開的嘴裡灌進去。
大蛇燚渾身抽搐,雖然動彈不得,但是他的罵聲源源不斷。
木蒼一腳踢在了大蛇燚的下巴上,大蛇燚的腦袋被踢得朝着穹頂揚起。
大蛇燚的眼眸突然縮成了一條絲線一樣細,他呆呆的看着上方穹頂,嘶聲尖叫起來:“蠢貨……那是什麼?”
木聃、木蒼等人同時擡起頭來,他們的瞳孔同時縮成了針尖大小。
上方千米高的穹頂正中,一點深藍色寒光閃爍,一柄造型奇異,長有米許,不斷向外散發出森森寒光,不斷噴出大片冰晶的長劍懸浮在那一點藍色幽光下,劍尖直指大蛇燚等人。
剛剛看到這柄長劍,還不等木聃等人有任何反應,長劍帶着一縷幽光筆直的墜落。
長劍重重插在了木聃身後十幾丈處,半截長劍插進了河灘中。
大片大片的寒潮凝成了一柄柄深藍色的冰刀,呼嘯着從劍身內噴出,猶如一朵驟然綻放的藍蓮花,瞬間橫掃了整個河灘。
木聃被攔腰斬斷,木蒼被攔腰斬斷……
菩提一族的命池境高手一個個被攔腰斬斷……
寒氣從他們傷口急速蔓延,瞬間凍結了他們上下兩截殘軀,然後凍結了他們的命池。
寒氣刺骨,就聽碎裂聲不斷,木聃、木蒼等人的命池紛紛炸裂,靈魂也被凍成了冰渣。
逃來此地的兩千多菩提一族的戰士根本毫無反抗的被擊殺,所有人也都封在了厚厚的冰塊中,變成了一座座造型千奇百怪的冰雕。
唯有大蛇燚和數十黑蛇少年完好,沒有被寒潮凝成的冰刀斬傷。
但是細細的冰晶纏繞在他們身邊,變成了一條條懸浮的寒氣繩索,將他們死死的困在了裡面。
顯然,這是要生擒活捉他們,而不是擊殺他們。
“誰?是誰?”大蛇燚瘋狂的咒罵着。
“當然是我們,是我們啊……”饕餮鴣大聲狂笑着,腳踏寒風冉冉從空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