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六道門,門下那些壯漢就是六道宮弟子。
六道門是大龍域的門戶,進入六道門,就證明你踏入了六道宮的地盤,就必須接受六道宮制定的規矩。
服從者,活。
違逆者,死。
乾脆,霸道,兇狠,不講道理。這就是六道宮,號稱要鎮壓六道的六道宮。
這一路上,巫鐵和商隊的護衛們交流的時候,這些多次往來六道宮地盤的戰士們,也介紹了他們所知道的,六道宮的這些門人弟子的特點。
從築基境,感玄境,一直到重樓境。六道宮的門人注重的就是純粹的肉體力量,霸道的肉體防禦,除此之外,他們不求一切外法。
什麼法術,什麼秘術,他們一概不理。他們只是極端的,變態的,不講道理的,瘋狂淬鍊自己的肉身,熬煉自己的力量,筋骨皮和五臟六腑,大腦和骨髓神經,用盡一切辦法,甚至不惜服用劇毒刺激身體本能的增強自身。
他們的作戰方式也很……感人。
任憑你法術亂炸,他悶頭狂衝。
衝到你面前後,你給他一刀,他給你一刀,你再給他一刀,他再給你一刀……誰先扛不住,誰就死。而六道宮的門人肉體強橫,防禦力堪稱銅牆鐵壁,往往是他們的敵人首先扛不住。
因爲肉體的強大,這些傢伙狂奔起來就好像一羣瘋狂的野獸,他們速度飛快,蹦跳如飛,甚至能夠大頭朝下倒掛在穹頂上向前狂奔。
所以,他們往往能很快捷的衝到敵人面前,然後和敵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拼命。
永遠不要和六道宮弟子去講道理。
永遠不要和六道宮弟子近身作戰。
只是和六道宮互爲死敵的長生教門人,用無數年的血的教訓積累出來的經驗。如果你和六道宮任何一個弟子有了矛盾,那麼下次你再見六道宮弟子,二話不要說,拉遠距離,拔刀就幹,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百來條身高普遍超過兩米,皮膚呈青銅色的壯漢光着膀子抱着熊,瞪大眼睛惡狠狠的站在石門下面,這場景很有震懾力。
石門兩側還有寬敞的甬道可供通行,但是往來的商隊、行人寧可走得慢一點,所有人都乖巧的,排成了兩個長長的隊伍,在石門下一左一右的按序行走。
深達十幾米的石門內,還有數十名光着膀子,拎着金屬槓子的壯漢漫無目標的往來行走,他們時不時的掀開大車上的貨物,或者捏着某個人的下巴仔細的打量他們的長相。
巫鐵等人的隊伍一點點的行向石門。
突然石門下面傳來一聲慘烈的驚呼聲:“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長生教弟子……”
四個光着膀子的大漢粗暴的將一個身材窈窕的青年從隊伍中拖了出來,極其粗暴的將他一腳揣進了石門外的一個拳頭粗細的鋼筋焊成的籠子裡。
“長得這麼俊俏,有大半可能是長生教的。”一個身高將近兩米五,皮膚在青銅色中略帶一絲銀色,散發出來的氣息絕對達到了重樓境的大漢甕聲甕氣的咕噥着:“寧殺錯,不放過,哼,長得俊俏的小白臉,都該死。”
商隊中一個生得模樣一般的少女哭喊着追了出來,她死死抓住那個碩大的金屬籠子,哭天喊地的呼喊着那個青年的名字。
那重樓境的大漢搖了搖頭,一巴掌拍在了少女的肩膀上:“丫頭,以後擦亮眼睛,認清人。長得俊俏的小白臉,有很大可能是長生教的妖人。你這丫頭被他折騰幾下,搞不好就被吸乾了。”
“要嫁人啊,得找咱六道宮的弟子,憨厚,淳樸,直腸子,沒壞心眼。高大魁梧,家裡的事情也幹得,在外面也沒人敢欺負,尤其是一個個龍精虎猛的,在牀上也能伺候得自家婆娘舒舒服服的。”
大漢一把將籠子邊站着的一個魁梧大漢抓了過去:“喏,看看,我師侄,年僅三十,感玄境巔峰,隨時可能突破重樓境。一旦突破重樓境,六道宮每個月給他的安家費都是五百金大龍,養十個女人都夠了。”
“咋樣,考慮考慮?咱們六道宮的漢子最實在,找女人只要是個女人就行,從來不考慮臉蛋長得怎麼樣……嘖嘖,嫁了咱六道宮弟子,吃喝不愁,也不用在商隊裡冒風險了。”
少女和籠子裡的青年哭得滿臉是淚,四周往來的商隊那麼多人,沒一個敢開口的。
六道宮和長生教那是歷代死敵,凡是被六道宮認定是長生教門人嫌疑的,沒一個有好下場。這種事情誰敢摻和,你就有長生教奸細的嫌疑。
“長得俊俏,就是長生教的奸細啊。”石飛輕輕的撫摸着自己圓溜溜的面龐,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可見,有一層肥肉是多好的事情……否則石二爺年輕時那等玉樹臨風的瀟灑風流……嘖嘖,危險嘍。”
老白摸了摸自己突出嘴脣的兩顆大門牙,很欣慰的笑了笑。
魯嵇和炎寒露都沒吭聲,單從長相上來說,他們距離長生教門人還差了好大一截距離。
巫鐵也沒吭聲,他現在生得這麼瘦瘦高高好似一根竹筍的模樣……本來清秀的面孔,現在都有點拉長變形了,實在是算不上好看。
只有隊伍中的魔章王呆了一會兒,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堆篝火留下的黑灰,偷偷摸摸的在自己的臉上抹了幾團黑色的污跡。
“長得帥,有錯麼?這又不是我的錯……如果是錯,我寧可大錯特錯。”魔章王低聲的哼唧着:“當年要不是我有這麼俊俏的一張臉,那些可愛的夫人和小姐,怎麼會一個個飛蛾撲火的上了我的牀?”
魔章王呆了呆,丟下滿手的黑灰,很深沉的,卻很輕的嘆了一口氣。
少女還在鐵籠子旁哭泣,六道宮的那位師叔,還在向少女推銷自己的師侄。鐵籠子裡的青年已經哭喊得沒有了力氣,他是真的冤枉啊。
長得帥,這是罪麼?
終於,青年被抓出來的商隊末尾,幾個看上去很精明的老人跑了出來,跑到了鐵籠子邊,抓着六道宮師叔的胳膊,苦苦的解釋籠子裡的青年不是長生教的弟子,而是他們家的少主,這次第一次帶隊行商,熟悉家族事務的。
老人們甚至掏出了六道宮簽發的,正兒八經的公文和通行令牌,證明他們不僅僅不是長生教的奸細,反而他們是六道宮最忠實的擁躉,他們的商隊,六道宮可是佔了三成的份子。
十幾個六道宮的壯漢湊了過去,圍上了這羣哭天喊地的老人、青年和少女。
巫鐵看得無言以對,飄零劇團的隊伍已經行到了石門下。
六道宮的弟子們倒也沒有爲難劇團,他們只是隨意的在一些大車上翻了翻,發現大車裡都是一些破爛的日常用具,再看看車隊里老的老、小的小的模樣,也就放劇團順利通行了。
經過六道門後,甬道就變得越發的平整,行走的速度也就加快了許多,寬敞的甬道兩側,每隔七八里、十幾裡的距離,就有大大小小的分叉口向四面八方延伸了過去,通往大龍域各處地域。
飄零劇團的隊伍順着正中的主甬道繼續向前,經過了六座六道宮建造的戰堡後,前方豁然開朗。
甬道在一處‘山坡’上,順着緩和的坡道向下數千米,長寬都在七八百里的大龍窟赫然在望。高有近萬米的穹頂上方,六輪直徑過千米的虛日噴涌着龐大的光和熱。
大龍窟內水系衆多,單巫鐵所見,就有一條大河,幾條小支脈蜿蜒而過。
充沛的虛日熱力讓水系中水汽蒸騰而起,在穹頂下方凝成了雲霧,濃濃的雲霧隨着狂風四處漂浮,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團團黯淡的陰影,水汽滋養得整個大龍窟植被繁茂,一眼望去大片碧綠中,混雜着各種絢爛的色斑。
一處處規劃規整的農莊整齊的排列在整齊的田地旁,每隔五里地,必定有一處農莊存在。
而在大龍窟的正中,遠遠望去,有一座沒有城牆的城堡羣,那應該就是大龍窟的大龍城所在,也就是六道宮的總部所在。
六道宮是一個極其有趣的勢力,他分明掌握了好幾個大域的領地,但是他們將自家的總部,最要害的核心部分,直接建造在了他們控制的大域羣的最邊緣、最前線的位置。
在巫鐵看來,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挑釁。
這似乎是在向長生教發出無聲的挑戰——我們就在這裡,我們在這裡等着你,有種你來打我,沒種我過去打你,就這麼簡單。
真是一羣直率的傢伙。
在飄零劇團所有人的歡呼聲中,大隊車馬緩緩駛下了坡道,來到了最近的一個農莊外。
很多稀奇古怪的‘貨物’從一架架大車中翻了出來,比如說一雙獸皮靴子,一柄打磨精巧的骨刀,一小壇自釀的劣酒,一塊在路上無意中撿到的寶石等等……
三三兩兩的劇團成員走進了農莊,他們向農莊裡的那些農奴打着招呼,同時向農奴的主人們兜售自己的各種貨物,或者以物換物,或者直接交易食物。
當然,直接交易食物的比較多,畢竟劇團一直缺少食物。
和蒼炎域不同,蒼炎域領地貧瘠,家族勢力結構簡單,勢力較小,一個個家族精打細算的經營着自家的小小領地。
而大龍域這邊,單單一個大龍域就有二十幾個類似大龍窟這樣的碩大平原,拋開其他的中小型石窟,大龍域的總面積就是蒼炎域的五六倍。
更不要說大龍域擁有的虛日,直徑千米的虛日能夠提供更多能量,更多熱量,土地的出產更加豐厚,作物成熟的速度更快,所以單位面積的土地,可以養活更多的人。
所以,在大龍域這樣的大域,有很多自由民。
他們組成了一個個家庭,一個個農莊,每一戶自由民或者蓄養三五個農奴,或者數十戶自由民聯手蓄養數百農奴。比較豐富的農產品生產,決定了他們可以進行有效的社會分工。
社會分工豐富了,物資就豐富了,消費的動力和慾望就有了,所以社會財富就比蒼炎域豐富很多很多,整個大龍域的整體實力,自然也遠遠超過蒼炎域。
在農莊外的一片空地上,一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劇團少女開始唱歌跳舞,她們用簡陋的樂器彈奏出了歡快的樂曲,充滿青春活力的身體在瘋狂的舞動着,晶瑩的汗珠拋灑,盡情的將歡樂帶給身邊的人。
有些成熟一些的婦人,則是拿着一些小巧的手工製品,在漸漸聚集起來的人羣中穿梭着。
她們有時候順利的將這些小手工製品販賣了出去,換來了一兩個或者兩三個,總之很菲薄的六道宮自己鑄造的銅幣,有些則是和‘顧客’對上了眼,偷偷離開了人羣,去往了農莊外的植被濃密處。
所有智慧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在這個時代,對於很多人來說,活着就好。
至於其他,任何手段都是可取的,沒有高貴或者卑賤之說。
巫鐵騎在巨狼蛛背上,眺望着遠處的大龍城。
他注意到,就算是這麼一個最偏僻的農莊,都有一隊二十名達到了築基境的六道宮弟子駐紮。這些魁梧的漢子也笑呵呵的混在人羣中,欣賞着姑娘們的歌舞。
歌舞是奢侈的,哪怕是六道宮的弟子,他們可能一輩子也就只能聽到一兩次樂曲,欣賞到一兩次舞蹈。
他們很慷慨的將錢幣丟向狂舞的少女們,他們的出手可比農莊的自由民強了太多,丟出來的基本上是銀幣,巫鐵偶爾還看到幾點金光閃了閃。
前面就是大龍城,但是劇團顯然要在這個農莊外修整。
巫鐵也沒驚動劇團的人,他招呼了一聲石飛、老白等人,悄然離開了營地,順着一條筆直的大道直奔大龍城而去。
所有的元草都已經消耗一空,巫鐵需要補充一些元草,嘗試着突破重樓境。
與此同時,他還要打聽去媧谷的最近的道路,如果能碰到一支前往媧谷的隊伍,那就更好不過了。
魔章王帶着一羣小孩子,站在營地的外面,呆呆的看着巫鐵等人遠去的背影。
“命運,就是雲朵……偶爾在天空相逢,最終還要分離。”
“祝你們幸運、安康……我的朋友……我的……老師。”
魔章王深深的鞠躬下去,向巫鐵等人的背影深深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