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溼滑猶如大蟒的風在耳邊勁吹。
呼嘯的風撞擊在嶙峋的岩石上,發出的聲音猶如無數野獸狂嘯,讓人心頭隱隱發冷。
上方的穹頂,距離頭頂高不過百米,矮的時候只有十幾米。
這裡根本沒有道路可言,只有無數嶙峋的石塊。
巫鐵跟着總掌令在亂石中穿梭,幾個霧刀殺手在四周若隱若現,時刻警惕的觀察着遠近動靜。
雙手握着白虎裂,將他橫扛在肩膀上,沉重的白虎裂讓巫鐵步伐沉重,一步一步猶如鐵釘子一樣深深紮在地上。
走出了老遠一段距離,巫鐵回頭看了一眼來時方向,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
出發前,巫鐵懇請總掌令派出心腹,向大石城預警——長生教來了可怕的高手,讓那些巨人都只能藉助秘寶拼命脫身的高手。
也不知道大石城內如今的情勢如何,巫鐵只希望,自己的預警能夠幫助石猛逃過一劫。
想到朱紫溪可怕的實力……
巫鐵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
那種毫無抗力的強大,簡直就是一種恐怖。
“希望,你們能想出對策。”巫鐵嘆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腳下溼滑,岩石上水噠噠的,更生滿了黏滑的苔蘚。
有些地方,一條條粗細不等的小溪在亂石間穿梭,溪水中有透明的小魚、螃蟹,以及一些其他的甲殼類、節肢類小生物。
肉眼見不到,耳邊有時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嘶嘶’聲,不知道是毒蛇還是蜥蜴在吐信子。
突破感玄境,巫鐵凝聚法力,天賦神通‘掌控乾坤’又增強了許多。如今他的無形力場外放,已經可以輕鬆籠罩半徑五百米的空間。
這一片高低不平、崎嶇蜿蜒的亂石地看似貧瘠,實則生機勃勃。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各種兇殘、狠毒的小生物瘋狂的相互搏殺,爲自己競爭生存的空間和資源。
這裡的所有小生物,哪怕是水裡的一隻拇指大小的淺藍色小水母,都蘊藏了可怕的劇毒。
這些小東西,比蒼炎域其他地域的小生靈兇殘太多。
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影響了這些小生命的進化。
‘進化’這個詞沒用錯……
巫鐵搜索了一下老鐵傳授給他的淺層知識,確定自己沒用錯詞。他小心的跨過一條一米多寬的溪水,一隻通體密佈着淺藍色圓環的小章魚從水裡跳了起來,向他吐出了一支水箭。
輕鬆避開了這隻藍環魔章的襲擊,細小的水箭吐在了一旁的巨石上,‘嗤嗤’聲中,泥土迅速化爲黑色毒水,堅硬的岩石被腐蝕掉了半寸厚的一大片。
巫鐵手一指,一道疾風轟出,將這隻拳頭大小的藍環魔章打飛。
身軀柔韌的藍環魔章彈飛了數十米遠,撞在一塊大石上,然後若無其事的蹦跳着,幾下就跳回了溪水中。
似乎明白了巫鐵不好惹,這通體散發出迷離藍光的危險生物快速的向溪水下游逃竄。
“這裡很古怪……似乎距離我霧刀祖地越近,這些小東西就越危險。”總掌令一邊向前疾行,一邊低聲說道:“你相信麼?我從那些叛徒手中逃走後,第一次來這裡,就差點死了。”
總掌令冷聲道:“一隻面盆大小,蹦跳如飛,刀槍不入的毒蜘蛛,差點一爪子撕開了我的心臟。那蜘蛛通體劇毒……如果不是兩個心腹死士搏命,我已經死了。”
巫鐵聳然動容。
總掌令可是重樓境的高手,那些毒蜘蛛、毒蜥蜴之類的東西,按理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纔對。
巫鐵不敢大意,他將無形力場縮小到百米大小。
雖然掌控的範圍縮小了許多,但是巫鐵對這個範圍內的掌控力度,幾乎達到了一沙一塵都能一覽無遺的程度。
任何一隻小生靈,都別想輕易的靠近巫鐵一行人。
道路難行,耳邊的風聲更是響得讓人心煩意亂。
以巫鐵等人的速度,他們在亂石中穿行了足足七天,前方亂石突然斷絕。
兩側巖壁高聳,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深淵,無數夜光植物生長在巖壁上,照得懸崖巖壁一片通明。在熒光照耀下,可以看到深淵中濃霧瀰漫,隱隱有一頭頭飛行生物盤旋。
“也只有我霧刀真正的繼承人,才知道如何出入祖地。”總掌令站在懸崖邊,看着數千米外的懸崖另一側,冷笑道:“其他人,就算找到了這裡,想要通過這一片懸崖,必定有死無生。”
巫鐵膽大,他站在懸崖邊緣低頭俯瞰。
濃霧中的飛行生物外形奇特,他在腦子裡搜索了一陣,終於發現,這些傢伙和上古之時的‘翼龍’生得一般無二,只是體型嬌小了許多,翼展只有一米左右。
體型雖小,這些傢伙通體密佈着黑色鱗片,偶爾發出的尖嘯聲直透腦海,震得耳膜刺痛,可見它們並不好招惹。
“這裡有什麼危險?”巫鐵看了半天,沒發現這一處深淵懸崖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些小型翼龍固然外形猙獰兇猛,似乎也不是什麼難對付的存在。
總掌令淡然一笑,他右手向地面一抓,一塊石頭飛起,徑直落入他掌心。他用力將石頭向着對面的懸崖投擲了過去,‘呼’的一聲,石頭猛地飛出。
剛剛飛出不到百米,懸崖上方的空氣中,一抹極細的光芒一閃而過,在巫鐵視野中留下了一條刺目的光痕。
那塊人頭大小的石頭直接汽化,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巫鐵瞪大了眼睛,他沒看清那一道強光從何而來,完全不知道它是如何出現的。
“就算來十萬八萬人,用屍體填滿這一片懸崖,不知道正確的辦法,也不可能過去。”總掌令得意的向巫鐵看了一眼,他突然向下方跳了下去。
巫鐵急忙看向了總掌令。
就見他向下墜了百來米,身體一晃,就飄進了巖壁上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凹陷裂縫中。
也不知道總掌令在下面搗鼓了什麼,過了沒一會兒,對面的懸崖巖壁上,就有細微的‘嗡嗡’聲傳來。
‘咔嚓、咔嚓’的金屬摩擦聲不斷。
巫鐵瞪大眼,愕然看着一座寬有十幾米的金屬橋樑,就這麼一截一截的向着這邊延伸了過來。
下方沒有立柱,寬達數千米的懸崖,這一座金屬橋樑,就這麼憑空一截一截的延伸過來。最後‘噗嗤’一聲,這座金屬橋樑恰恰延伸到了巫鐵面前,精準的嵌入了一條預留的石縫中。
這座金屬橋樑通體不見絲毫裂痕,渾然一體,顯示出了極高的鑄造技藝。
歲月沒有在橋面上留下任何痕跡,橋面依舊光潔,在橋樑的邊緣,還有兩條極細的熒光線,表示出了橋樑的安全範圍。
總掌令從下面飛身而起,一個翻身落在了橋面上。
他向巫鐵點了點頭,沉聲道:“走吧,這是唯一安全的道路。若是不知曉這裡的機關奧秘……哼哼,來多少人都得死。”
總掌令自矜、得意的笑道:“那些叛徒,自以爲掌握了霧刀所有的秘密?嘿嘿,他們做夢都想不到,霧刀真正的核心機密,真正的傳承秘密,在這裡。”
擡起頭,總掌令悠然感慨道:“遙想當年,我霧刀先祖從祖地中走出,篳路藍縷,披荊斬棘……開闢了偌大一片基業……後世子孫不孝、無能……長生教,嘿嘿!”
巫鐵打斷了總掌令的悲風傷秋:“總掌令,你確定,你家祖地中,有好處?”
總掌令肅然點頭,他順着金屬橋樑大步向前走去:“你隨我來,見了就知……只是祖地中頗有一些埋伏,想要得到那些好處,不易,不易啊!”
巫鐵也踏上了金屬橋樑。
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總掌令派出的心腹,應該已經將消息傳給了大石城吧?
巫鐵和總掌令在亂石中穿梭的第四天,還沒來到這一座深淵絕壁前時,長生教和炎家的聯合大軍,已經順着巫鐵等人當日通行的密道,突然出現在大石城下。
一萬出頭的長生教精銳。
超過三萬名炎家從戰刀城召集的戰士。
四個萬人方陣從四面八方圍住了大石城,四根長長的金屬旗杆上,長生教黑色血字的大旗在隨風狂舞。
石猛站在城牆上,陰沉着臉看着城外突然從密道中涌出的大軍。
巫鐵等人的隊伍沒能回來。
兩天前,石猛就接到了一個自稱霧刀總掌令心腹死士送來的情報。
戰刀城方向,長生教有異動,有極其可怕的高手出現,按照那高手的說法,他還是長生教第三副教主賈正風的師傅,是長生教的太上長老。
情報中,巫鐵詳細描述了他們這次突襲行動的整個過程。
巫鐵坦誠的向石猛表達了歉意——朱紫溪太可怕,巫鐵不認爲在面對朱紫溪的時候,自己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所以,巫鐵沒有選擇返回大石城幫石猛應付強敵。
巫鐵更讓那霧刀殺手告訴石猛——石猛派他去做的任務,他已經完美完成。炎家的那一處元穴已經被徹底破壞,所以巫鐵選擇抽身而退,倒也理直氣壯。
石猛眯着眼,回想着巫鐵讓人送回來的情報。
其實,在巫鐵預警之前,那借着巨靈燈逃回來的巨人,已經向石猛講述了一切。
只是……
過了許久,他冷哼了一聲,猛地舉起了一柄大錘,朝着城牆下那一個長生教精銳組成的萬人方陣大吼了一嗓子:“爾等要戰,就戰!”
‘爾等要戰,就戰’!
兩天前就收到了巫鐵送回來的情報,石猛卻選擇了,依託大石城,和長生教,和炎家分一個高下。
石猛其實,絕無退路。
他擊殺了石檜,佔據了大石城,打出了反抗長生教的旗幟。
所以他只能守在這裡,只能留在這裡,只能選擇和長生教硬抗到死。
否則的話,他能去哪裡?
石寶緊握着巨靈燈,嘶聲咆哮着從城內一躍而起,雙足重重的落在了城牆上。他低頭俯瞰着城外的長生教大軍,一言不發的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了巨靈燈上。
‘啪啪’巨響不斷,大片青色煙霧和火星從巨靈燈中噴出,在石寶的操控下,巨靈燈爆發出的威力比在石檜手上強了何止十倍。
無數拳頭大小的火星盤旋着向城外飛出,呼嘯着向長生教大軍落下。
站在最前方的長生教精銳們紛紛掏出了鍛造精良的金屬重盾,猶如龜甲的重盾拼湊在一起,組成了一座厚重的盾牆。
無數火星落下,火星轟然爆發開來,一團團火光席捲四方,伴隨着刺耳的‘啪啪’爆鳴聲,一塊塊盾牌被炸得支離破碎,長生教的戰士們大聲痛呼,起碼有五六百人被這一擊炸得手臂斷折、渾身是血。
長生教的軍陣被炸碎了一小塊,滿地都是鮮血,到處都是殘破的盾牌和甲冑碎片。
坐在那輛特製大車中的朱紫溪臉色陰沉了下來。
莫名其妙被人用陣法困住,一羣強橫的遠古傀儡圍着他狂毆了一通,以朱紫溪的實力,他都耗費了不小力氣這才脫身。
但是巫鐵逃跑了,帶着烈焰三劫果逃跑了。
朱紫溪的心情變得極壞,就算他強行將炎寒露留在了身邊充當侍女……他的心情依舊極其惡劣。
石寶一擊,重傷數百長生教戰士,朱紫溪獰笑一聲,周身血霧翻滾,當即一步邁出了車架。
“嘿嘿,巨人精血,最是厚重醇厚不過……讓本座試試你的血,滋味是不是比前幾天擊殺的那幾個大塊頭好一些。”
朱紫溪一句話就跳動了石寶的怒火,石寶想起了隨着巫鐵一起出行,卻被朱紫溪擊殺的那幾個巨人晚輩,不由得大吼一聲,從城牆上跳了下來。
左手緊握巨靈燈,不斷噴出大片青煙火星轟向朱紫溪,石寶右手拎着一柄特製的巨型狼牙棒,猶如一團旋風一樣向朱紫溪轟了下去。
朱紫溪頭頂骷髏鈕的印璽冉冉浮起,大片血霧中,一顆高有數百米的巨型血色骷髏頭冉冉浮現。
朱紫溪被漫天血光血霧包裹着,身體一晃,猶如鬼魅一樣頃刻到了石寶面前,右手輕描淡寫的一拳轟在了石寶的胸膛上。
一聲巨響,石寶胸膛凹陷,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向後倒飛百米,一頭撞碎了大石城的大門。
城牆上,石猛還有好些戰士狼狽的被坍塌的城牆掩埋。
朱紫溪揮了揮手,向大石城指了一指。
“本座心情不好……所以,屠城!”
城外四萬戰士呆了呆,然後隨着長生教幾個戰士首領的一聲大吼,四萬戰士潮水一樣衝向了大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