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以法力爲基礎,用一點點打入真氣封穴的手段,輔以強烈的情感,再加上清晰的目標效果。
一個完整的法術,就施展成功了。
看着在地上痛苦扭曲宛如蛆蟲,不斷撕扯自己皮膚和胸口直到血肉模糊的陳友恭,杜牧尚且還算滿意的點點頭。
隨後,冷眼看向香主。
香主全身都開始顫抖了。
她之前的孤傲,冷漠,完全是建立在其自身的強大和不死上。
然而面對這樣一個敵人,一個遠比地獄中的同類更加殘酷的人類,香主是真的怕了。
畢竟,她重新附着在人類的屍體上想要復活,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其超脫了死亡的返生渴望。
過去的香主以爲,在地獄界中經受過和同類戰鬥的靈魂撕裂之痛,她將淡漠的面對肉身的疼痛。
可現在她發現,自己只是死了太久,忘記了肉體的折磨是多麼強烈的刺激。
香主猛然回頭,就想逃離。
反正自己已經吸食了足夠多的魂魄,在凡間夠用了。即便是白天,也能完全隱沒在肉體當中,躲避烈陽,自由行動。
什麼所謂的丐幫,已經沒有合作意義了。
然而下一刻,就聽“嘭——!”地一聲,香主直接跌倒在地。
她低頭一看,自己又是一條腿被轟飛。
是剛剛的……那個奇怪的兵器。
香主眼神中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
這是要自己怎麼辦?
看着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杜牧,香主一邊恢復着小腿的傷勢,一邊儘可能開口解釋道:“所以你是因爲我殺人而攻擊我嗎?可是人都是會死的,我不過讓他們早死了十幾年而已,幾乎一晃眼就過去了昂嗷啊啊啊!!!”
杜牧已經來到了她旁邊,在她身上一點,頓時法力入體,像在她胸口塞了個滿是刀片的陀螺,瘋狂摩損着她的心肺。
香主痛苦的掙扎,並不斷用魂力去削弱體內的法力,可那法力簡直如同附骨之蛆,就連魂力的靠近,也讓她有種靈魂也被磨損的疼痛。
這到底是什麼真氣?或者魂力?無論是地獄還是人間,從未見過啊!
整整六十息,那法力造成的折磨才漸漸消弭,香主已經渾身冷汗,像是落湯雞一樣,差點要把體表的血漿洗乾淨了。
只是她和杜牧都知道,她的肋骨內,胸腔中,恐怕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灘爛泥。
“剛剛是一分鐘……也就差不多是數六十個數,你怎麼就堅持不住了?你不是說,十幾年而已,一晃眼就過去了嗎?”
杜牧的目光,在月華的照射中,像是兩顆地上的星塵,竟比白天時還要明亮。
實際上,那並非月光,而是體內充盈無比的法力。
高深真氣修爲者,同樣能達到這種境界,可至少也都是幾十歲甚至上百歲的大宗師。
香主明白這一點,因此心中更是一沉。
拉扯了這麼久,對方體內的真氣……或者別的什麼,就一點也沒有衰減嗎?
她的魂力,可是已經消耗了將近三成。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杜牧蹲下來,雙眼的幽藍色冷光並不刺眼,卻彷彿能貫穿她的靈魂。
香主見杜牧沒有進一步折磨自己,總算稍微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她內心當中也無比的懊悔,自己爲什麼要一時衝動,看到地獄界和凡塵的縫隙,就非要往這裡跑。
明明地獄界的生活,也挺自由自在的。
“我……我算是一個亡魂,從地獄界而來。”
香主有氣無力道:“但我們那裡,不管死去的人叫亡魂,而是自稱幽族。”
“地獄界?”這個名詞的含義,實在太過明朗,讓杜牧想否認都沒辦法。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妖怪?真的有天庭地府?真的有修仙門派?
杜牧立刻詢問,香主卻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神仙妖怪和修真門派是否存在,我別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大概只是你們凡間的話本小說吧?”
“我只知道地獄界……確實沒有十殿閻羅,沒有輪迴轉世,只有我們幽族。”
杜牧眉頭一皺:“什麼意思,沒有輪迴轉世?你說死去的人就會變成幽族,然後呢?就這樣了?”
香主知曉凡間的神話故事,明白杜牧的疑惑。
她點點頭道:“是的,人死後變成幽族,然後就一直是幽族。所以在我們幽族看來,凡人就是我們幽族的幼年階段,只要人一死,就算成年。如同幼蟲結網,破繭成蝶。”
杜牧沉默了。
片刻後,他開口道:“所以你殺人,就是在殺未成年人?”
香主面色一白,立刻否認道:“不,我殺人,只相當於讓他們提前成年。”
聽起來更糟糕了。
杜牧卻沒有被對方的話語迷惑,畢竟這些都是香主的一面之詞。
因爲對方的話語中,有個巨大的漏洞。
那就是爲什麼,過去杜牧沒有見到靈魂。而在香主出現後,他和那些沒有多少真氣的衙役,就能忽然看到靈魂了。
他的神情冷漠道:“那你吸收那些所謂的人香,又是怎麼回事?”
香主頓時不說話了。
杜牧冷笑道:“好一個破繭成蝶,既然你覺得你殺人無罪。那你吸食他人的靈魂,壯大自身,可稱得上實打實的同類相殘了吧?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香主立刻慌張道:“不,不要折磨我,你……你們凡塵的人死了,靈魂本來也沒辦法成爲幽族,他們融入我,反而纔是對他們好……”
杜牧立刻抓住對方的手腕,皺眉道:“果然不對勁,人天天都會死,我怎麼平時沒見過什麼狗屁幽族?你可真不老實。”
說着,法力重新注入香主體內,香主再次發出慘絕人寰的尖叫。
就在這時,杜牧忽然回頭,發現路的盡頭,燃起了根根火把,正向着此地而來。
躲在矮坡後,已經隨着夜色,徹底看不清狀況的劉柯和趙信,紛紛精神一振。
原本被香主尖叫嚇得瑟瑟發抖的兩人,此刻驚喜的歡呼:“是縣令大人帶人來了!”
杜牧明白眼下不再是詢問情報的時機,正考慮如何將對方扣押起來,就發現手心一鬆。
香主被他抓住的手腕,皮膚和肌肉彷彿鬆弛的稻草一樣,簌簌滑落。
杜牧擡頭一看,不止是手腕部分,香主全身的皮膚,血肉,都在從骨骼上崩解剝離。
直到最後,只剩一架森森白骨,在抵抗着杜牧法力的折磨。
只是看對方不再痛苦掙扎的樣子,杜牧微微思索,忍不住發笑:“原來如此……把神經和肌肉都拋棄,就不會痛了嗎?聽起來也太不科學了。”
香主不知道科學是什麼意思,但她卻驚恐的發現……
那些原本正磨損其骨骼的法力,竟然開始逐漸侵蝕起她的魂魄,她真正意義上的本體。
杜牧看着再次掙扎起來的骨架,感嘆道:“魔力真是神奇……即便目標是靈魂,竟然也能起效。”
說着,從鎮裡來的大部隊,已經到了現場。
只是火光映襯着滿地的斷肢殘骸,彷彿地毯一樣厚厚的血肉,本來還一臉氣勢洶洶的鎮民們,頓時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巴了下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吱聲。
好在爲首的縣令上前一步,看到了杜牧,連忙道:“杜館主,我聽衙役說,丐幫的人請來了妖魔?您可還好?我們準備了黑狗血和童子尿,保準能破那邪魔的妖法!”
杜牧卻搖搖頭,轉過身來,讓衆人看到他手中不斷掙扎的白森森骨架。
那骨架似乎還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卻因爲沒有聲帶而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不斷髮出“咔噠咔噠咔噠”的骨骼碰撞聲。
“媽呀,真……真是妖怪!”
一個鎮民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懷裡的盆灑了一地。
其他鎮民也是嚇得連連後退,面色蒼白,若不是這骨架還在杜牧手裡,怕是要直接轉身就跑。
好在這時候,一直躲着的劉柯和趙信跑了過來,大聲道:“杜館主已經斬妖除魔了!杜館主把妖魔打敗了!”
尤其是劉柯,激動的滿臉通紅,看着那還在不斷掙扎的森森白骨,繪聲繪色的和周圍鎮民講述剛剛發生的一切,縣令和周圍鎮民都聽的一愣一愣的,最後皆用狂熱而敬服的眼神看向杜牧。
媽呀,沒想到九龍灣,還有個正宗的道家天師!
難怪天師會收養那些殘廢的孤兒,出家人有好生之德,有這樣的天師坐鎮,可真是十里八鄉的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