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黑色的源力,如黑煙般繚繞於空,那堵透明的白牆,似乎在一瞬間,開始往外擴張,在其行徑路程中,只聽見無數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炸開。
只見開始時,周遭的一切便變得極爲緩慢,仿若靜止下來了。
那白色貔貅吐出的玉白印璽。
手持三色柳木的嬌媚龍女。
由黑色雷霆環繞的修遠伯。
以及……
半空中,那高大到幾乎要觸碰黑殿穹頂的巨型樹人。 шшш★ тt kΛn★ ¢ ○
一切都減速,靜止,隨後如失去信號的黑白電視,開始身形顫抖,崩裂。
噗噗噗!!!
只見不過一瞬,實力最強的樹人王玉林也好,藉助外物的上官玉也罷,身軀如布袋般炸裂顫抖,顫抖途中涌出無數血霧。
好似被無數把透明的刀刃,以極致的頻率,瘋狂切割輪轉。
法相也好,由赤明化錘鍊的體魄也罷,在此時,通通無用。
而由黑金石修築的宮殿,更是直接垮塌崩碎。
細碎的磚石塵土,呈海浪般朝外擴散翻滾,而滾滾的黑色狼煙,則不斷向天空中涌動。
那是無色界完全釋放,神意與源力結合,影響現實的外顯。
在突破朝開執,開執神意後,直接將前者進行了強化,原本只是由生命本質躍升,自身位格氣場帶來的某種污染,
經神竅內法相赤明化,直接成爲了一極具排他性的力場。
力場內,不合心意之物,直接便會被抹去。
此時風靈宗中心之地,那龐大的風靈殿,此時已經失去了蹤影,只剩遍地的廢墟。
場中只有兩人站立。
後方,祝南丹一臉迷茫的立在原地,雙手不自覺扶着身後箱籠,看了看周遭的斷壁殘垣,又看了看頭頂山瘴破開,難得一見的天空。
最後看着前方一個個熟悉的,滿是慘狀的人影,這才反應過來,面露驚懼之色。
剛剛一瞬間,王玉林等人進攻的一霎那,他便提前感知到了危險,不僅主動激發了自身藥王不死法相,
更催動了豢養在五臟六腑內的長生青木毒方蠱,及時保護自身。
可沒想到,還沒等他發力,還沒等他回過神,齊攻圍殺而來的王玉林,上官玉等人,身形便凝滯變緩,隨後飛速後仰倒飛出去。
墜在漫天的黑色塵霧磚土之中。
體魄法相直接崩裂損毀,看樣子當場失去了反抗能力。
想到這,祝南丹眼神中特意練習過許久的崇敬消失不見,轉而爲真正的敬畏與驚懼。
在開始時,王玉林還處處給予他暗示,示意他眼見不妙可以反戈一擊。
要是他真聽信了讒言,在方纔偷摸出手……
他光是想想,身子便酥軟了大半,不由打了個寒顫。
此時滾滾黑煙也漸漸散去,眼前之人慢慢動了。
是林末。
他依舊身着那金線紋繡的黑色袈裟,金絲楠木念珠掛於腕部,雙手下垂,與剛開始幾乎沒有變化。
唯一要說與方纔有什麼地方不同,就要屬那奇異的雙眼。
那眼珠中,此時佈滿血線蟲般的血段,使雙眼隱爲血色,
而深邃的瞳孔由原本的勾玉狀,變爲奇異繁密的風車狀。
那怪異的瞳孔不斷轉動,仿若蘊含某種大道隱秘,
讓人忍不住沉淪其中。
“結束了……”林末微微張開手,掛在手中的念珠閃爍着淡灰色的光澤,環顧着眼前的王玉林等人。
一行人中,施展秘術,與那怪異樹植融爲一體的王玉林實力最強,單論氣息已經超過了印家那位不死人刀了,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其最是勇猛,直接衝入無色界核心處,幾乎正面直對隨後的神威。
最終在恐怖的衝擊力下,其秘術早已自動解開。
那株怪異小樹倒在地面,嫩綠的枝葉變得焦黃,其上原本掛滿的蒼白嬰兒變得乾癟破裂,
本人更是身上的赤色甲衣崩裂了大半,露出血肉模糊的身材,此時昏迷過去了。
而實力最弱的蘆想容,境界只有朝有始,自身法相崩潰,也是當場吐血,氣息奄奄。
只剩一個上官玉與修遠伯還算清醒,即使如此,兩人也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林末眼中瞳孔緩緩轉動,背後的黑色狼煙緩緩消弭。
“無色佛界,無色者,無妄想,無癡念;佛界中,不生不滅,無德無功……是爲一念緣起,一步禪空,”
他活動着右手的五指,手腕處的金絲佛串恢復原本的色澤,
此項佛器是他自己專門打造,用料很是考究,得自象王藏物中,一名爲龍香佛木的寶材,被他以煉製法寶的手段蘊養,
效果似乎不錯,對他源力意勁加成在半成左右。
在大基數下,這個漲幅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很快也要無用了……”
他看向眼前的一衆人,手一揮,無數樹根拔地而起,飛速將一衆人包裹纏繞。
很快原地便多出了四枚樹繭。
在他突破朝開執前,他精心雕琢蘊煉的佛串對於源力增幅在一成左右,而突破後,增幅強度直接落至半成。
可想而知,境界再有突破,增幅效果必然還會降低,最終逐漸落爲裝飾品。
除非對於這法寶的蘊煉跟上突破的速度。
這一條件對於普通人還算有可能,不過對於他……
“四大勢力中,風靈宗,月影宗最爲豪奢,希望收穫不會讓我失望……”林末喃喃自語。
法寶之類與自身境界突破相比,都是小事,
這段時日費了一番周折,如今也算到了收穫之時。
就算後續的蘆氏一脈等實力,身家再薄,至少也能提供複數的洞天鑰,足夠他突破朝邪淨,
甚至於邁出五朝中最後一步,朝無我也說不一定。
至於數量不夠,林末倒是並不擔心,實在不行,便讓眼前幾人去找人借,找人要。
都是江湖武林中極有聲望的名宿大佬,不至於一兩塊洞天鑰的能量都沒有。
尤其是那位太阿山脈山虞,其作爲太阿山脈官府體系中的一把手,單論級別甚至能與一道之首相提並論。
在整個益州,都屬於權勢人物。
實際上,這也是林末故意留手的原因。
“果然天下之事,逃不脫月滿則虧,月缺則盈的道理,誰能想到,如今的我,只要洞天鑰足夠多,便能快速突破。”
林末心中感概,回想起當日嘗試入洞天,躍龍門,最終一無所獲得的情景,正好與此時的他,形成鮮明的對比。
“將太阿山脈盡數掌控,接下來便可以真正將觸手伸向更遠處了。”他心中若有所思。
“大師……”祝南丹從後面遛了上來,揹着箱籠,目光掃過眼前的樹繭,眼角不由微顫,低聲道,
“現在需要我做什麼嗎?”他很是恭敬。
這一次,不再像之前在王玉林等人面前胡吹亂捧,爲了刻意掙表現,而是真正發自內心地討好。
是的。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當時說的沒錯。
輕而易舉,甚至於未曾展露法相,施展法相赤明化,便瞬間鎮壓玉林老門主等人.
這種實力,說是神功大成,其實一點也不爲過。
在他看來,林末已經屬於當世頂尖的一批大佬層次。
這樣的大腿不抓緊抱穩,還等什麼?
“你與範覺配合血手一齊把殘尾收拾了,和之前一樣,演戲演好一點,我會讓宗內出人,與你們配合。”林末回過神,輕聲道。
“放心,只要你們聽話,我不會動你們,畢竟對我而言,這毫無意義。”
是的,對如今的他來說,祝南丹等人作爲真靈九變資糧都不夠了,至於用作煉製屬於他的靈臺六道,自然更不夠格。
後者最起碼也要是三覺層次,纔算具有性價比與意義。
*
*
雄鷹飛掠長空,刺耳的鷹唳聲擊破雲端。
萬益城中,益向城,王侯大道深處。
一方巍峨的閣樓。
樓口處坐有兩座六七米高的巨型石獅,赤紅牌匾高懸閣前,上有一條灰白石頭雕琢的蟠龍石刻。
石刻之下,赤匾之上,有着龍飛鳳舞的‘神捕’二字。
這便是神捕門於萬益城的據點分門。
此處神捕門分門與總門樓閣佈局設計一般無二,皆是四四方方,呈長方體的二層閣樓。
邊角處爲金屬打造的各類武器裝飾,正面牆壁呈結晶狀,使得樓中之人能對外界一覽無餘,樓外視線則被遮蔽阻礙。
整座樓閣中心處被劈開,宛如一倒置褲衩。
總門與分門的區別只是高寬等參數之差。
此時硃紅色大門大開,身着淡灰色魚鱗狀捕衣,腰負朴刀的強壯武夫分列於通道兩側。
周圍培育有靈田,栽種有各類珍惜靈植,以蘊固元氣。
通道一直往前延伸,將抵達演武場,演武場再往後,則是置有一座座大鼎大鍋的神捕門食堂。
飄香的調料味與各類藥味混合一同,捲入風中,朝上方吹去。
那是一層至二層的樓道口,足足修有九條百階長的樓道。
一直連通向上,越往上,越發光亮。
最終抵達神捕門的第二演武場。
那是四面牆壁灰黑,穹頂陽光能輕易透下的一座巨型演武場。
在神捕門中,如果一樓第一演武場適於大宗師之下武夫對練,二樓第二演武場,便能承載真君,乃至大聖武夫演武運功。
此時第二演武場正中處站有一人。
其身材魁梧,濃眉國臉,一身金色袍衣上繡刻一四爪金龍,整個人不出聲,只是站在那,便給人一股濃重威嚴之感。
此人便是神捕門當代真正統領,當今齊光皇帝親弟,四大神捕之師,封號眀神侯,號赤膽神侯的周澄眀。
此時的他,一人站在演武場正中,面色平靜,目光卻看向遠處一抹白雲遮日所投下的陰影。
那裡居然站有兩人,兩人一高一瘦,身着黑色斗篷,頭戴斗笠,將一身遮掩。
明明站在那,似乎與陰影融爲一體,全然沒有半點氣息流露。
仿若根本不存在般。
“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着。”周澄眀一臉複雜,目露喜色,輕聲道。
他與眼前之人只見過寥寥數面,但留下的印象卻極深
其中最爲清晰的便是其一人拜寺望京白馬禪院,與禪院當今住持白馬禪師在白馬殿共處七日七夜,最終飄然離去。
之後原再想進一步交流,不過卻始終沒有機會,一晃眼,便十數年過去了。
“大師佛法修爲更加精湛了,這算因禍得福?不過也正因如此,似乎也改變了諸多。”他欣喜過後,像是看出什麼,目露覆雜,輕嘆道。
“活着,的確是活着,活着終究要好上不少。至於改變了,世道在變化,想要自身佛心不動,我等自然也要變化,
這不是應有之義?”黑袍人中,其中一高大人影平靜說道。
話音落下,便將頭頂斗笠揭下,露出一頭的白髮。
白髮下,是眉心處一赤色圓點,再下方則是一雙緊閉的雙眼。
“也是,歲月最爲純粹,他會讓所有事物顯現純粹本身,看來你找到了自己的本心。”周澄眀若有所思,隨後點頭。
眼前這位,當年空有實力,但太過內向了,以至於名聲很小,這其實是不符合常理的。
如今雖然行事有些過激,但反倒能夠理解。
“無事不登三寶殿,大師來我這地方,應當是有事相告。”他繼續說道。
說着緩步向前,將三者距離減小的五六米左右,達到一安全距離。
“難不成是因爲前段時日的一場針對於淮州武夫的暗殺事件?”
“神侯掌管風翊,有天下耳目十鬥,獨佔一斗之稱,果然此言非虛。”
黑袍兩人,自然是李神秀與覺岸。
在發覺異化盟紫木崖空無一人後,兩人便明顯感覺到不對勁。
所以略作商議,便直接找上門來,畢竟所料不差,他們如今所調查之事,也是眼前這位大名鼎鼎的赤膽神侯同樣在意之事。
這也算連同協力。
想到這,兩人對視一眼。
“此事卻是爲我等所在意關注,但眼下還有一事所求……不知神侯可知如今這益州異化盟究竟在何處?
據我等所知,如今紫木崖上空無一人……這可有些不合規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