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遠航
半日後。
一座名爲凸角的島嶼。
無風海氣候很是反覆，經常晴空暴雨，風浪突起，再加上兇猛的海獸，肆虐的海盜，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海貿難度極大。
因此每一次海船入港，對於尋常島嶼，都是一場節日盛會。
凸角島上便是如此。
各類海人帶着深海中的各類資源貨物齊聚於港碼頭，準備着進行貨物貿易交換。
小孩們同樣過節日般，拿着平日積攢的海令，貝殼等等，睜着大眼睛，看着一艘艘海船入港，新奇的攤口張開。
其中也夾雜有定居的陸人，專門營着這類貿易買賣，充當掮客，領着海船上的大船長與海人一同嘰裡咕嚕走進酒館，茶樓，備談着生意。
對於這類小島，海族與陸人的之間，其實界限並不分明。
無論是海族還是陸人，幾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時凸角港口外。
一艘巨型鐵船停靠在碼頭，鐵船足足有三層，長達三十幾米，如同一頭潛伏的巨型海獸。
船頭修築有大塊鍍金的猙獰象首像，兩側留有數十個黑洞，支出一根根粗大的漆黑火炮。
一條搭載的便行木梯架在鐵船與碼頭間，不斷有服飾華貴的旅客上下來往。
而碼頭附近，則架着兩排小攤，收購販賣有各類資源貨物。
像這類遠行船，每進行一次貨物買賣交換，利潤便會上升數成。
小攤之後，那一排排光着膀子的苦力漢子，不斷拖着板車搬運貨物，汗巾擦不幹的汗水，充分展現了，低買高賣在這以物易物下的獨特魅力。
當然，也有陽光下那不爲人知的黑暗。
林末站在鐵船二層上，一身灰色斗篷，其上紋繡有不知名的怪魚。
黑白夾雜的長髮以綠色的珊瑚玉夾束起，露出白皙的額頭，兩縷垂髻散於兩鬢。
原本精緻的五官，在黑白的髮色與衣着打扮之上，頗有種滄桑之感。
他看着鐵船下，由幾個身材魁梧，一看就不好惹的強壯大漢拖拽着的蒙布巨籠，返回鐵船。
以他的目力，之前隱約看見其中是數個衣衫襤褸，皮膚白皙的美麗海族女人。
其中有水龍族，也有血鯊族，乃至其他海族。
唯一的特點就是身材火爆，樣貌極美。
像這類異族上好女子，品相一旦稍好，若再練了些水元，便很受陸上市場歡迎。
或許一兩個好貨，這一趟遠行，便不算白來。
這種程度的利益，已經足以讓人捨棄生命，更何況只是冒些險。
林末輕聲嘆息，沒有管閒事的心思。
這類已經形成上下游貿易鏈的生意，不是他出面救人便能解決的，換言之除非他能徹徹底底將一切解決，否則救了人後，留給對方的，也只有苦難。
“呵呵，林先生也喜歡異族風情麼？也對，比起我等陸人，那海族少女，真正恍如水做的一般，的確滋味觀感不同。
可惜，回到七海那邊，可不好品鑑了嘞。”
這時，身旁一個低沉的感嘆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末側了側身子，看向來人。
“無論如何，還是家鄉好，離開這麼久，外面的一切，再是新鮮，也終會讓人厭倦。”
“林先生不愧是讀書人，說些話來，不和我等粗人一般。”
來人走近，是一個身着淡藍色大袍，下巴蓄着三角形小鬍子的漢子。
其身材魁梧，大袍開襟處，可見發達的胸肌，脖子上戴有一粗大的暗金項鍊，連同雙手上，各有珍惜的貝殼戒指。
此人名爲袁竹，爲大名鼎鼎的平浪門副門主。
這位與林末之前打死過的元海巨獸章石算是同一門派。
本身實力不弱，有着大宗師頂端的實力，這次來海淵，應該身上肩負有某種隱秘任務。
林末追着這名爲金象號的遠海船時，於上一座島嶼截住，順帶上船，其間便與這位平海門副門主照面。
開始時，自然互相試探了幾分。
對方察覺到林末實力不一般，也是從海淵返回七海蓬勃海域後，便熱情邀林末一同上船。
林末恰好想通過對方打探一番七海的情況，便索性與其一起。
“不過往後啊，想要再在七海耍些海族女子，普通也就罷了，那些好貨，可是不好搞咯。”袁竹輕聲嘆息，右手撫摸着左手之上的貝殼戒指，目光深邃。
“不知林先生這次回七海，是有何打算？”
他有些好奇。
一般敢孤身穿越無風帶，前往海淵定居生活之輩，就算沒什麼高超武力的，也必然有着不爲人知的底牌和手段之人。
對方恰好是前一種。
別看着一副沉默寡言模樣，但實力很強，至少在袁竹看來，比他還強。
甚至可能達到了真君境界。
畢竟輕而易舉化解他一身巨力，絕不是常人。
在知曉對方武力遠高於自己，卻對自己沒有壞心思後，袁竹頓時就沒有提防的心思，反而起了結交的心態，一下子釋然了。
而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打探到了對方一些情報。
譬如其是個讀書人，譬如這次是爲了回家。
“林先生若是不嫌棄，可來我平浪門當個領事混混日子，地位與副門主一般，平日儘可在家中唸書釣魚，必要時刻，依情況再行出手也可。
這樣其實也能避免一些世俗的麻煩。”
袁竹真誠地邀請道。他自幼不好讀書，但卻對讀書人很是敬重，對方也挺符合他心目中讀書人的形象。
“這……多謝袁兄相邀了，我一定認真考慮，只是現在還無法給予答案。”林末正色，認真道。
他能感受到對方沒有惡意，這也是他沒動殺心的原因。
“如今七海形勢可不好，七海盟幾乎囊括七海之上大部分強悍勢力，組成聯軍，統一之後，便是排除異己……”
袁竹說到這便欲言又止，不再多說。
排除異己，這是爲了杜絕老大，老二相鬥，老三坐收漁翁之利。
其中普通立命，宗師勢力，這種小打小鬧還好，上層人物並不在意，只要打點到位，有些關係，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得些自由。
可大宗師……乃至於真君……
若是不站好隊，便只有拿來祭旗，順帶瓜分資源。
這種事，就袁竹所知，發生得可不少。
他與林末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卻一見如故，被對方身上某種奇異的氣質吸引，固引以爲好友。
因此不願對方受難。
林末聞言思考了一會，輕輕點頭，再次道：
“多謝袁兄了，我回族後認真考慮一番，必給予答覆。”
他原本設想，回到靈臺宗後，便閉宗潛修一番，好好發育己身。
只是這樣一看，怕是出了些意外。
原本勢力錯綜複雜的七海，此時短短一年不到，竟然有一統的勢頭。
這樣的局面下，想要安穩苟發育，要麼捨棄崖柏島，尋找一處更爲偏僻的地域，與世隔絕。
要麼真正與那什麼七海盟硬抗，對峙。
前者如若還有選擇的餘地，後者卻不好搞。
他可是知曉，這七海盟，真正背靠的可是那海族，意圖舉行所謂海祭……
很快，海船收貨，在哐噹一聲中，重新啓動，緩緩離開碼頭。
在轟隆的鐵船底部機關聲中，速度越來越快，蕩起波濤漣漪，駛向遠處。
.
兩人目視着凸角島在視野裡越發之小，也默契地不再談論這略帶沉重的話題，開始談論起其他。
從大周九州各地風土人情，高手往事，再到海淵各族隱秘，幾乎都能談上一嘴。
袁竹也越發感慨林末的涉獵之廣，驚歎其來歷實力。
要知道他本就負責平浪門情報工作，因此知曉不少不爲人知的隱秘，沒想到後者知識面居然完全不遜色他，甚至有部分還要超過。
例如最近海淵中發生的大事，由海族頂尖叛逃組織，赤鯀，策劃的水龍一族崩潰事件。
其中相關隱秘早已被水龍一族封鎖。
而林末竟然能說的頭頭是道。
從赤鯀參與人員，到點評各個人員實力，個性，再到那水龍一族的損失，以及事件結尾，通通知曉！
這等情報能力，可以說很是可怕了！
“林先生，說實話，若不是你安穩站在我面前，我都懷疑你是那水龍一族崩潰事件中的當事人了……”袁竹感慨着搖搖頭。
林末啞然失笑。
“或許我就是那場大戰中的見證者呢？”
調侃般的語氣中，他望向身後遠處。
一望無際的無風海的另一邊，那是海淵，那是百離海。
目光好似穿過了海浪，直直墜下，見到那巨大的深海巨島。
彷彿能看到百離學宮中，很多他熟悉的人。
嵐莉琪，雷克頓，其亞，章魚佬，以及伊旭娜，蓮海等等。
這一次，他以着粗暴的手段，割斷兩者之間的聯繫。
不知日後，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林先生，沒想到你也會開玩笑。”袁竹呵呵笑道，隨後則有些無奈，聲音一下子放低，“還好這海族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否則啊，還真是難搞。”
“這世間，只要人，便會有利益，便會有紛爭，便會有矛盾，可以說人就是矛盾的本身，海族自然也不會例外。”林末笑了笑。
“對了，袁兄，可否細說一下，如今七海局勢，我背井離鄉多年，迴歸後，怕是有些陌生了……”
“這個……”袁竹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鬍鬚，眉頭微皺，下意識挺胸，將胸肌鼓漲漲的。
這是他沉思時的習慣。
“如今這七海啊，總體勢力，就如我一般所說，主要分爲三類勢力，如這七海主要分外海，內海，以及沿海，
其中海淵至外海，乃至部分內海，便是屬於我等七海盟的勢力範圍，勢力範圍最大，也是勢力最強，
而內海部分，還有股勢力，則是以七海中老牌勢力，金鱉島爲首的南海聯盟，其中囊括了諸多中小勢力，實力也不差，尤其是金鱉島的那位碧央真人，實力極強！
至於沿海，則要屬大周察海司爲首的朝廷勢力，其卻是最弱，如今益州膠郡劍撥弩張下，更是不值一提。”
他頓了頓，
“再之後，則是一些小型勢力了，他們勢力極弱，只能仰三大勢力鼻息生存。”
林末算是聽明白了點，“可以說是三足鼎立，不過聽袁兄意思，這平衡局面應該快要被打破了？”
對方說到益州膠郡四字時，稍微語氣重了些，似在強調。
“呵呵，我可沒說過啊，不過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七海亂了這麼久，確實也有些不應該。”袁竹笑道。
兩人交談許久，也說得有些乏了。
按照往常安排，上到三層，尋了個好位置，甩起魚竿開始垂釣。
這遠海船上，其實好玩的物事也不少。
一般的酒館，茶樓，樂樓，乃至於勾欄都有。
但這些把事，趣味是有，但時間一長，總會生膩。
這時釣魚佬真正的快樂才越發體會。
這金象號三層的一角，屬於釣魚佬的專屬區域。
幾乎整日都有人存在。
一壺酒，一釣竿，便是一整天。
陽光揮灑，碧波浩蕩中，魚竿輕搖，簡單的休閒，在許多人眼中，似乎纔是質樸的快樂。
誰若釣有巨型海魚，更會引得衆人喝彩。
爲此這大船長更是安排了數個宗師級別的高手，專門來壓制魚獸，並防止遊客受傷。
林末熟悉地甩了個杆，看着魚鉤落入水中。
釣魚的同時，體內意勁，法力，水元，依然在不斷地轉換。
對於旁人來說，釣魚是休閒，對他而言，卻是例行的修煉。
袁竹在他身旁，同樣如此，閉目養神，似在打坐，並未隱藏自己高手的身份。
時間慢慢過去。
海船一路航行。
因爲是固行航線的緣故，其間倒沒有出現什麼意外，即使撞上幾頭海獸，也只是中小型那種，沒費多少力，便被大船長出手解決。
並未耽擱時間。
一週後。
金象號並未再耽擱換貨，直接一路出了無風海。
當一縷海風吹至臉上時，也吹散了衆人心中的忐忑。
就在這時，忽然船身搖晃。
前方左側，出現兩枚黑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