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爲何有種莫名的眼熟。
“徐營長,許久不見!”張晟笑着孤身向前走來,熟絡地打着招呼:“在王莊之時,還多虧您爲我們主持公道,想不到那日一別,如今徐營長也是踏入了修行之路,可喜可賀!”
此時的徐團集終於想起來,到底是從何處見過此日,那一日,眼前的青年尚是身體健朗的普通人而已,而如今,卻是物是人非。
“是你啊,你這是?”徐團集笑着應道。
張晟說:“奉邊關大人之命,特來迎接諸位父老鄉親,因爲城中的運輸工具有限,改造需要一些時間,加上時間迫人,只能讓你們先行出發,這不剛剛改造完畢,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出發,索性,沒讓你們太過奔波。”
“還請諸位父老鄉親,上車,我們回家了!”
徐團集看着眼前大巴模樣的工具,心中有着微微的疑惑,就是眼前這也搭載不了多少人,可是隨着張晟的腳步,在踏上大巴的一瞬間,只覺得整個人的視線都豁然開朗。
張晟說道:“這是我們邊關大人親自操刀,以空間摺疊技術,改造了目前可以運行的大巴車,並且將燒油改爲了以妖丹爲動力源,雖然比較簡陋,而且有很多缺點,但是您知道的,一旦開戰,後面的資源損耗將難以想象,我們也很難在這近乎一次性的工具上耗費太多的資源,還請你們多多擔待。”
看着前方一片整齊的座位,密密麻麻緊湊的排列在一起,在後方,在車頂的上方,是清一色的鋼管充作扶手,簡單地分割,就是爲了儘可能地容納更多的人。
徐團集無言,只是轉身鄭重的向着張晟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嚇得張晟連忙跳脫開,他雖然也曾出去闖蕩過,但是短暫的生活並未洗去他身上農民特有的質樸,對於不遠百里甚至並不安全的情況下,仍舊願意拖家帶口前來投靠的父老鄉親,他只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
一番謙讓之後,二人有序地引領着人們開始進入車廂之中,一切都在有序地進行,當進入之後,所有人都在驚歎裡外不一的鬼斧神工。
可是,總有一些不和諧的情況出現。
一些老人仗着自己的身子骨甚是硬朗,便執意在後面站着,不願意到前面就坐,這時候總是需要徐團集或者張晟出面,苦口婆心地勸解,這才作罷。
偶爾,有半大的毛頭小夥子偷偷溜入車廂後面,看到的成年人也僅僅只是默契的一笑,但是一旦有小女兒家想跑到後面,則會遭到默契的驅趕,在他們的認知點,男兒苦點就苦點,可以更快的成長,可以更快明白責任的意味。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不願意委屈了小閨女兒。此時此刻,無論強弱,僅僅是出於本能的謙讓和寵溺。
很快,整個車廂便是已經人滿爲患,此時沒有人叫嚷着說已經滿了,裝不下了,甚至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掙扎出一絲絲的空間,雖然會感受到絲絲的不適,但是他們清楚,每當有一絲空間,可能就會有一個人多一份生的希望。
這動盪期間的荒郊野外,衆人感受不到一絲絲的安心。
隨着車門的關閉,機械猛獸再次發出了轟鳴聲,調轉車頭,開始向着琅琊新城進發,原本的徒步大軍,此刻鳥槍換炮,開始加速的進發。
在車頭,徐團集用胳膊碰了碰張晟,說道:“這空間摺疊技術,沒有什麼弊端麼?”
“怎麼可能?”張晟無奈地說道:“沒有完美的技術,這個其實是古老的技術的封存,就像是我們冰凍在冰箱裡的食物一般,至少目前我們沒有這樣的實力來實現這項技術,只能通過某種媒介。”
“但是底子太差,此時的這個摺疊大巴,就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不能受到法力攻擊……”
聽到這裡,徐團集頓時來了興致,說道:“若是受到攻擊會怎樣?”
“砰!”
張晟做出一個爆炸的舉動,隨後聳聳肩。
頓時徐團集的面色開始變得慘白,無力且遲緩的回頭看了看車中密密麻麻的人羣,嚥了一口吐沫潤了潤髮乾的喉嚨,說道:“小兄弟,這個玩笑可不興開啊。”
“我哪裡有開玩笑。”張晟搖搖頭說道:“你沒有發現,每一輛被改造的大巴士,都配備了兩個人麼?一個是司機小哥,一個便是如我這般的,我們再出發前,都帶了特殊的牽引設備,當有妖術襲來之時,我們會第一時間強行牽引法力攻擊。”
不過有一點張晟並沒有說出,這種強制牽引是有副作用的,會導致原本的攻擊出現質變的效果,最低也是法術暴擊的效果。所以一般都是丟在倉庫之中,或者作爲埋伏之用,總之這東西在出現之時曾經引起了轟動,可是隨之而來的副作用,很快便成爲了雞肋。
“這些,張荼知道麼?”徐團集問道。
張晟的目光堅定,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意,說道:“放心,我們既然敢出來接你們,定將你們平安送達,阿荼已經承擔得夠多了的,這些,他沒有必要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此時在車隊上空不斷御劍盤旋的張荼,目露疑惑之色,好傢伙,又是邊關月的黑科技,看着大巴像是無底洞一般的吞噬着人流,張荼一時間都在懷疑自己的眼光真實性,若是如此,運輸的速度將大大地加快。
同樣的,張荼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責任更加重大,甚至容錯率已經下降到了極致,因爲這每一臺大巴,都代表着近千條活生生的生命,容不得一點點地差錯。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光陰在不斷地重複中悄然消逝,當最後一班大巴車駛入了停車場中,張荼面帶狐疑地來到城門之上,在那裡,邊關月已經無聲地矗立了三天。
“你不是說整個琅琊城只能容納四十萬左右的人口麼?十多萬戶人家麼?”張荼面色古怪的發問。
邊關月目光悠遠地轉身,來到城樓裡面,看着眼前浩瀚的城郭,一座座建築拔地而起,沒有較高的建築,一眼望去除了那六殿閣以及中心大殿以外,其他的盡收眼底。
“對啊,確實是十多萬戶人家。”邊關月說道:“整個琅琊城從外表看來,其實沒有多大,可是琅琊城確實我的時代的巔峰之作,整個琅琊城的空間摺疊可謂是巔峰之作,哦,也叫須彌芥子技術,都是一個意思。”
“所以以如今的規模,才大概可以容納十多萬戶。可是你知道麼?我說的是一家一戶!是讓他們有着舒適的空間,可是呢?他們來到之後,完全不顧我的分派,別說一家一戶了,甚至是一家一家,所有人只要有一個落腳地就可以了,絲毫不介意生活空間的舒適性。”
聽到這裡,張荼有些無奈的揉揉腦殼,露出了一絲無聲的笑容,是欣慰,也是苦澀。
“現在我是發現了,吃苦耐勞,就像是烙印在我人族之中的本能。”邊關月的聲音有些發狠,說道:“因爲他們的忍和對自己的狠,還剩下來近百戶房屋,這樣一來,那好啊,我統統作爲獎勵發下去。”
“獎勵?”
“沒錯,獎勵,從明日起,琅琊城設立功勳榜,和誅妖榜,單榜第一的,直接獎勵一套房好了。同時享有一系列琅琊城特權。”
張荼面色隱隱有些複雜,他很少駁斥邊關月的意見,可是這一次,他還是選擇了開口。
“我不建議開設特權。”
邊關月聽到張荼的話語,面露笑意,轉身直視着張荼,說道:“爲什麼?你給我一個理由?你不是一直做一個甩手掌櫃麼?”
臉上的掙扎之色一閃而過,猶豫、複雜、憤恨、埋怨、欣喜,可謂是不一而足,在邊關月的面前,張荼可以自然地袒露自己的內心。
“因爲原來的世界,某種意義上來講,我覺得有些過於的恐怖,他們把人分爲了三六九等,最高層的人,能夠充分享受物質和精神的供應,然後隨着層次的遞減,供應就開始減少,最低層次的人,甚至說是他們所接受的物質能量,只能夠勉強維持他們的生活而已,你知道麼?”
“這是物質,可是若是說精神供應,幾乎是零你知道麼?我曾經也是在這個層次裡掙扎着,每天看着不知道幾點的星空,很多時候都在問,這一切都是什麼爲什麼呢?你說他們不努力生活麼?可是他們連最後一絲的力氣,都用在了生活之上。”
“所以,在我的城池之中,我不想看到所謂的特權階層。”
看着眼前的青年,邊關月心中隱隱覺得,他爲什麼會唯獨覺醒了渡世步,而不是其他的步法,或許正是這一顆慈悲之心吧,在邊關月看來,張荼的舉動很天真,但是這並不妨礙慈悲的本意。
但是張荼忘記了,人的本質是充滿着無盡的渴望,人族的本能是貪心且孤獨的,他們十分地渴望精神層面的東西來充實他們現實的人生。
就像是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星夜赴可靠,人族的終極目標並不是財富自由,也不是工作穩定,而是獲得自己認可的幸福,這些東西可以是金錢、精神的自由,也可以是寬裕的時間,抑或者是自己心中的信仰,而我們能做的選擇是選擇哪一條路上路,不是目的。
在獲得渴望的路上,幸福,殊途同歸。
邊關月伸出手來,拍了拍張荼的肩膀,說道:“放心,你的城池,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我跟你說過,曾經,每一個族人活着,就是對於族羣最大的貢獻,會得到族羣的供養,但是爲族羣奮鬥的人,我們一樣不能忘記。”
“他們會有特權,但是那是以他們的血汗換回來的,他們配得上!那不是特權,那是來自所有人肯定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