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天地再變,這一方水土卻是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張荼邁着歡快的步伐,走在那條走了幾十年的道路。
或許是因爲石門樓子上鬧騰的聲音,此時的街頭巷口聚集着三三兩兩的小阿姨大媳婦,在不知道討論些什麼。
看到傅遠熙和劉延超帶着一個透着熟悉的俊逸少年還有一個俏麗的姑娘,視線不斷的明裡暗裡迎了上來。
當路過一個巷口,衆人卻是被攔了下來。
“阿超,這是誰啊?”一個模樣豔麗的俏媳婦對着劉延超說道。
“嫂子,你不認得我了?還是我跟我哥一起去接得親呢。你這樣子太過分了。”張荼佈滿地嘟囔着。
“小荼?”延超媳婦旁的一個女子似是認出了張荼,但是又不敢確認,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
看着眼前樸素的中年婦女打扮的女子,張荼笑嘻嘻地說道:“還是舅媽最疼我,舅媽你知道麼?我舅啊怎麼都沒認出來,我喊他小名他都沒認出來,還拿弩箭射我,你看!”
說着,張荼就像是一個獻寶的孩童一般,渾然不顧傅遠熙一臉的黑線,連忙舉起手中的弩箭。
中年女子嗔怪地看了一眼傅遠熙,隨後捏了捏張荼的肩膀,說道:“你舅舅那個傻大個,能認出來纔怪了,我都沒敢認,你這一個月,怎麼變化這麼大,是不是有什麼減肥的妙招,教舅媽。”
“嗯,還是這樣子看着舒眼,以前哪都好,就是太胖了,不健康,這樣子比較好。”
延超媳婦看了看劉延超,在肯定的點頭後,這纔不可置信地說道:“弟弟啊,你這變化也太大了,你這是年輕了何止十歲啊,我跟你哥結婚都十幾年了,你再看看你現在,活脫脫十七八的小夥子嘛,你這個樣子,走在道上,嫂子哪裡敢認喲。”
這是舅媽蹙眉說道:“荼荼,你從城裡回來的吧,這外面到底怎麼了?唯一的入口石門樓子也封了,聽說外面已經大變樣了,這斷網斷電斷水的,什麼時候纔是一個頭啊。”
“你不知道啊,那天一個比卡車還大的青牛,就那麼冷不丁地出現在石門樓子外,要不是它鑽不進來,不知道莊子要被禍害成什麼樣子了。還是你超哥放槍將那個青年給趕跑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舅媽看到從外面趕回來的張荼,像是找到了什麼權威一般,將心中的疑惑傾瀉而出,只爲求一個心安。
張荼摸了摸下巴,有些糾結,因爲他知道,舅舅家一共兩個孩子,姐姐嫁得比較遠,所以一時半會自己也很難確認安全,至於自己的那個倒黴弟弟,不是沒有想過,而是自己就算是在未曾大變之前,也找不到這個混賬玩意啊。
思來想去,還是小心斟酌地說道:“我確實是從城區回來的,先去了我爺爺家,這不一得空就趕緊過來看看麼,幸好,這裡沒有發生太大的變故。”
“前幾天的播報,不知道你們聽了沒有,這是真的,護國軍已經開始散開救援了,我從城區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大批次的護國軍進駐了,所以我姐和我弟弟的安全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你放心吧舅媽。”
“至於那青牛,應該是一個孽畜,不過應該是食草的,若是換成肉食妖怪,還真未必能夠安穩了。現在啊,老亂了,尤其是這村莊遍佈的地方。唉,當真是一言難盡,南邊的那個南山村你知道吧,我路過那裡,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張荼如此說來,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這將軍寨雖然此時看似安然無恙,那邊是一如他所言,不過是那頭青牛貌似吃素罷了,若是換成那日南山村的斑斕猛虎,將軍寨可沒有一個天賜地齊斷水。
看着圍過來衆人的面上那難以掩飾的惶恐之色,甚至有人面色慘白,傅遠熙認出那人,他家的女兒正是嫁入了南山村。
只見那人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卻是瞪大了眼眸,撥開衆人,一把抓住張荼的肩膀,看到那手掌上的根根暴起青筋,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你說,南山村沒了?”
聲音嘶啞宛若破鑼,齊斷水面色微變,有些不自然地將視線投向了別處,傅遠熙面色微變,連忙上前扶住了那已經兩鬢斑白的漢子。
傅遠熙說道:“路哥,你不要急,你聽荼荼把話說完啊。”
張荼長出一口氣,說道:“我昨日的時候路過南山村,村子裡我確實沒有看見活人,不過村子中卻是有逃難的跡象,可能在天變的時候,有組織的避難去了吧。”
說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話語,張荼目光微閃,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說道:“南山村的變化很大,我們這算是幸運的,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南山已經化作了一個高聳入雲直插九霄的高山,南山村也僅僅只是有部分廢墟還裸露在外面,想來是天變的時候就避難去了。”
“路叔,你要保重自己,搞不好哪天,家人就回來尋你了不是。”
傅遠熙說道:“老路,荼荼說得對,說不定哪天女兒就帶着你的小外孫回來找你了呢?你振作一點!”
路叔在傅遠熙的攙扶下,勉力鬆開了雙手,整個人的臉色灰暗,口中低聲道:“謝謝,謝謝。”
隨後勉力撐開了傅遠熙的攙扶,一個人佝僂着身子,步履闌珊的向着遠處走去,就像是一瞬間,這個昂藏漢子,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徹底地壓垮了脊樑。
看着路叔的離開,在場的衆人面色沉重,誰家沒有個沾親帶故的,十里八鄉誰家裡還沒個親戚,沒有一個牽掛,如今卻是無能爲力的徒增傷感。
張荼摸摸鼻子,對着舅媽說道:“舅媽,家裡還能洗漱不?”
舅媽一個愣神,接着說道:“能啊,咋的了,家裡都是自制的太陽能,這天水熱着呢,哦對,這停水停電的,好久沒有洗漱了吧,走走,回家,好好的收拾收拾。”
說着,舅媽拉着張荼的手就要離去,張荼也是順勢跟着舅媽離開了熙熙攘攘各懷心事的人羣。
傅遠熙以及劉延超和延超媳婦連忙跟上,齊斷水慢騰騰的吊在後面。
舅媽小聲地說道:“荼荼,你別騙舅媽,外面真的那麼嚴重啊。你姐你弟他們……唉……這什麼世道啊。”
無奈的一聲嘆息,卻是包含了多少的擔憂和牽掛。
張荼一臉苦笑地說道:“我姐是不用擔心啊,他們雖然比較遠,但是隔壁就是軍區,有着護國軍在,根本不需要擔心,比我們安穩的很。我就擔心我那弟弟啊,人在哪都不知道,我……唉。”
“舅媽,家裡有我姐的衣裳吧?”
舅媽說道:“算了,你弟弟應該也沒事兒,上次通電話說是去了滄瀾,就在隔壁市,在市區,應該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不說他了,糟心!對了你要你姐衣裳幹嘛。”
張荼撇撇嘴,腦袋向後示意道:“那丫頭,一身衣服也不合身,唉,別提多遭罪了,我看她跟我姐差不多高,想來衣服應該差不多。”
舅媽一臉狐疑地回頭看了看齊斷水,細細瞧,這才發現確實是衣衫不合身,而起看那脖頸處還有着一些髒兮兮的痕跡,和怎麼都掩蓋不住的紅痕,看向張荼的目光越發的古怪和不可置信。
“荼啊,姑娘的衣服是怎麼壞的?”
“嗯?算是撕碎的吧。”
“小荼,不是舅媽說你,你說你倆在外面荒郊野外的,現在又這麼亂,你們年輕人愛玩我理解,你也不能這麼亂來啊,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看這怎麼跟你爸媽交代啊,你家就你一個寶貝心肝啊。”
“嗯?”
張荼這才醒過神來,一臉詫異地看着語重心長的舅媽。
“噗嗤。”延超媳婦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劉延超嘴角也是一抽搐,明顯也是在忍耐的極限不斷試探,唯有傅遠熙一臉的納悶。
齊斷水不用看,一張俏臉已經紅的跟猴子屁股一般了。
再也受不了調侃的張荼,快步走到門口,說道:“舅媽,斷水就麻煩你了,我去看看我姥姥哈。我先走了,舅媽拜拜。”
隨後頭也不回地竄了出去,只是手中還緊緊的拿着那柄箭矢,也不知道是去看望老人,還是準備去告黑狀去了。
傅遠熙一臉黑線的看着遠去得張荼,卻是被舅媽一把推了出去,一把拉過齊斷水嘛然後說道:“斷水要洗漱,你回來幹嘛,還不快去找你寶貝外甥,要是任由告你黑狀,你看老爺子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劉延超笑着說道:“那經色就先在您家了,我去幫忙解釋一二,我這個弟弟啊,唉,搗蛋得很。”
說罷,便是拽着傅遠熙離去,而舅媽和延超媳婦,還有如同木頭人一般的齊斷水回了家。
劉延超邊走邊說:“遠熙叔,你說,荼荼說的是真的麼?”
傅遠熙蹙眉說道:“我也不知,但是八九不離十吧,甚至可能比他說的還要嚴重,你想想他上石門樓子的動作,那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麼?還帶着一個女人,你在部隊裡的時候,見過這麼變態的人麼?”
劉延超抿着脣,猶豫半晌後說道:“沒有,這種石門樓子我現在也能上來,哪怕是帶着人,但是做到他那種身形不變,只是一個踮腳就上來,這根本不可能,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