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噗通!”
“噗通!”
耳中是不間斷的落水聲,有的大,有的小,不斷有水花濺起,一時間張荼想起了之前老媽下餃子的情形,而今,自己就是哪一個可憐的餃子。
畢竟,自己不會水……
張荼最後的意識恍惚記得周遭的人和車,隨着橋樑的斷裂,一個個如同下餃子一般落入湍急的河流之中,濺起了一個或大或小的漣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惚間張荼覺得,今日的河水,出奇的湍急。
隨後,自己也沉沉地落入了水中,想要掙扎,可是手臂與腿卻是出奇的沉重,就像是水中有股神秘的力量束縛了自己身形,讓自己無法動彈,河水冰涼得刺骨,隨後就連徒勞的掙扎都做不到,很快自己就變成了面朝河底,倒立在水中的奇異姿勢。
我的電動車呢?
雲裳……不,不要……
我媽等我回家吃飯呢……
腦中胡亂着想着,最終張荼再也憋不住了,開始大口地嗆水,冰冷渾濁的河水順着是到鼻腔不斷的灌入,張荼發現自己竟然還可以流淚。
他不是不想掙扎,可是自己的就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不斷地拉扯向河底,笑着哭泣,顫抖倒立的身軀,一切是那麼詭異。
終於要死去了麼?張荼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這河,這麼深了?
爸媽和她,希望都安然無事吧。
雖說諸事遺憾,但……就這樣吧。
張荼開始覺得自己的身軀失去了力量,缺氧使不上勁,身體下意識地開始猛烈吸氣,但是這裡除了冰冷的河水還是冰冷的河水,猛地一口,吸入了一大口冰涼的河水,開始發出劇烈的嗆咳,急促的呼氣,張荼忍不住分出一縷思維,自己哪來的那麼多二氧化碳?
這時候張荼感覺到自己從口腔裡溢出了很多液體,自己好像在吹泡泡一樣,裡面混雜了大量泡沫。
他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他的意識慢慢喪失,他已經不記得這是哪了,分不清方向,這時候他感覺自己眼睛在慢慢地失去光,瞳孔開始散大。
不知過了多久,張荼的睫毛微微地顫動,原本中年發福的肚子可是有節奏地涌動,隨後便是。
“嘔!”“嘔!”
“嘔!”
“嘔!”“嘔!”“嘔!”
“咳!咳!”
大量混雜的液體從腹腔中排出,幸福的眼淚從嘴角拉成了線,雙眼被液體黏糊住。
“碰!”
張荼重重地躺在地上,感受到空氣的美妙,與大地的厚實,原本迷糊的意識開始漸漸變得有序、清晰了起來。
我是誰,我在哪,到底發生了什麼?
讓人窒息的靈魂三連問,張荼終於是想起來發生了什麼,天地大變,然後橋樑斷裂,再然後落水……
我……死了?
張荼的面部開始變得不自然地扭曲,然後鼻子開始發酸,不由自主地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其實張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就是覺得眼睛發澀、鼻子發酸、喉嚨發哽,然後就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
或許,是因爲死前世界發生了太多的變故,沒有人爲自己落淚,因爲劇變之後,除非找到自己的屍身,不然怕是會告訴家人一個失蹤的結果,爲活着的人留下一份念想。
這樣也挺好。
“好嘞,別哭了,有啥好哭的。”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傳入耳中,非常的中性,張荼心裡忍不住給聲音的主人打了一個九點五分。
不對?哪來的人?
鬼?
張荼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啊,我剛剛溺水而死,現在大家都是同類,誰怕誰啊?
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那鬼是不是也有鬼的規矩。
張荼猛然坐起身來,連滾帶爬地掙扎起來,想要看清這人……哦,不對,是這鬼的廬山真面目。
不過待到看清容貌之時,張荼都忍不住想要吹口哨,隨即想起自己不會,但是忍不住細細打量起來。
這眉毛,臥槽!這眼睛,臥槽!這身形,臥槽!
嘖嘖嘖!
書到用時方恨少,一句臥槽走天下!
好俊秀的一個男子,竟然是身着月白漢服,一紙水墨摺扇在手中輕輕搖曳,說不出的瀟灑快活,但是臆測之中的兩杆旗子卻是沒有看到。
一見生財,天下太平。
哪去了?
“小白?”張玉試探的開口問道。
漢服男子聞言一臉黑線,方纔在張荼昏迷之時,自己已然將張荼的生平完完整整地查閱了一個遍,不管是在記憶深處落滿灰塵的記憶,抑或者刻骨銘心的故事,漢服男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畢竟自己,有權利知道宿主的一切。
若是說有誰知道張荼的故事多,從此以後,非這名男子不可。
但是知道之後,漢服男子不禁在心中吐槽道:“這是個什麼玩意的一生,隨波逐浪到天涯……”
“唉,當真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想到此時,目中不禁帶着幾分憐憫和敬佩的神色。
但是當聽到張荼開口之後,心中卻是想到:“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對於小白這個稱呼,自己自是明白什麼意思,某幻遊戲中,人物死亡之後,可以通過白無常回歸長安
而白無常,被俗稱小白。
嗯?
這麼一說,好像用他的思維來看,叫自己小白,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是自己的存在,讓眼前這個人活了下來,俗稱還陽了。
漢服男子不禁感到一陣凌亂。
張荼眼睛微微眯起,聽不到,聾啞人?不存在的,那扇子中間微微停滯了一下,當自己瞎麼?
見漢服男子不答話,張荼也沒有問第二遍的習慣,隨即目光開始向着四周打量了起來。
哦吼,這裡究竟是哪裡?
滿目的斷壁殘垣,一望無際,完全看不到盡頭,但是放目望去,一片狼藉,沒有一處建築是完好無損的,充滿了破敗和雜亂。
刀劈斧砍的印記到處都是,但是那光滑的截面又是如何造成的?張荼雙目微微一凝,眉頭緊緊蹙起。
還有哪裡,一個幽深的洞?但是周遭除去了有着道的裂紋以外,卻是出奇地圓滑,都翻出了片片琉璃的光芒,就像是有人用一根粗碩且炙熱的棍子,硬生生地捅進去的一般。
一處處縹渺不可測的遺蹟,無時無刻不再挑戰着張荼的認知。
這是神的遺蹟麼?
天空中飄蕩着的半座宮殿?
張荼握緊拳頭虛晃着比着,這是?被人一拳打沒了一半麼?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你看夠了沒有?”漢服男子最終按捺不住情緒,一個人呆久了,看豬都是眉清目秀的,更何況是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更何況他太明白此地的場景,對於眼前這個中二少年究竟有着什麼樣的吸引力。
正所謂,人到中年,中二不死!
眼前的一切,對於這個油膩中年人來說,着實不吝於夢想照進了現實。
“小白,別煩我。”張荼擺擺手,示意不要打擾自己,頭也不回地說道。
漢服青年面色微微有些僵硬,但是仍要保持風度,聲音多少有些僵硬地說道:“首先,我不叫小白,還有我可以幫你。”
“你不叫小白,那你叫什麼?幫我?”
“……”
張荼霍然轉身,此情此景,幫自己,還能幫什麼?
天可憐見,這是……這是夢想照進現實的感覺麼?
看着眼前的雙目迸發着前所未有熾烈的發福中年男性,好傢伙,這小子第一次可見啓蒙電影也沒有這麼熾熱吧。
“前輩,您好,請問您尊姓大名?還有,您說您可以幫我,是真的麼?”張荼略微有些拘束地搓手,像極了初戀表白的大男孩,一臉期盼又惶恐地看着眼前漢服青年。
自己是真的蠢,一切都是那麼地不合常理,卻又是合理的存在,自己早該就想到了,一開始竟然那麼輕視眼前的這個俊秀小哥,不該,不該,不該啊!
這不就是活生生的老爺爺前輩麼?
嗯,職業陪玩兼養成高手。
張荼心中懊惱至極,但是面上還要維持笑容。
好氣哦,還要保持着情緒,像極了自己初入職場的模樣。
漢服青年忍不住摸了摸額頭,同時眉毛不住地跳動,這當真就是自己的宿主麼?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沒臉沒皮的筋道,有些功力啊。
不過正是因爲知道了宿主的秉性,以及過往的經歷,此時他的模樣多少有些虛僞和做作,但是又讓人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真摯。
“認識一下,張荼,你可以叫我邊關月。”
漢服男子努力讓聲音平和起來,讓聲音不再那麼的怪異。
張荼眉毛一挑,心中略微詫異,說道:“邊關月,好名字,像是盛唐邊塞詩中特有的意境,雄渾又極美,恍見整個盛唐,當真好名字。”
“不過,邊兄弟,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邊關月再一次施施然地坐下,張荼這才發現,在他的身後,似是有一道石碑,而邊關月則是好像一直倚靠在這石碑之上。
“自是我讀取了你全部的記憶,你生命之中的悲歡離合,我都經歷一遍,名字嘛,我自是知道了。”邊關月平靜地說道,雙目之中精光閃閃,直視着張荼的雙目,沒有絲毫的愧意,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張荼感到一陣的發毛,一股涼意從尾巴骨一路竄上天靈蓋,一股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訕笑着說道:“邊兄開玩笑地吧,這個玩笑可是一點都不好笑,我們之前見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