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轉身從不遠處的石桌子上爲張荼端來一杯茶水,說道:“還是喝一些茶水吧,我記得你最愛的便是這茶,舒緩一下心情。”
張荼接過茶水,頓時聞到了熟悉的馨香,“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自從開始從鎮江城廝殺,他便已經許久未曾沾水米,雖說維持生命的模式已經轉變,但是這口腹之慾仍舊是不可避免,如今許久未沾,喝完之後通體舒泰。渾身的毛孔都彷彿張開了一般。
“啪!”
一個清脆的響指,嫋嫋的碧玉色火焰從指間冉冉升起,隨着修爲的不斷精深張荼覺得修行在生活之中方便了許多,雖然是木屬性但是卻是可以轉化爲火的特性,這是本質和表象的區別,或者說是火非火,具有火的表象但是沒有火的本質,但是這對張荼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拿來點菸而已。
“少抽點菸。”子矜明眸善睞,淺淺輕笑,讓人感覺如沐春風。非常有感染力的微笑,似沙漠中的清泉。如戈壁中的綠洲,給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覺。
“現在還能有害健康不嗎?我就算直接吃對我身體也沒有絲毫的影響好麼?”張荼把茶盞遞給自己,語氣很平和,說道:“最近有什麼事兒麼?除了我被炮轟的這個。”
子矜沉思了一下,緩緩說道:“最近南部地區劍仙頻出,但是隻見劍光未見其人,很多人都說劍仙臨塵,可是我總感覺那不是人,更像是有人留下的通天陣法,覆蓋了齊國西南部地區的大陣。還有東南地區七彩瘴氣也像極了是人爲的。”
看着子矜認真的模樣,張荼苦笑道:“你爲什麼這麼認爲呢?”
“因爲要是有這般人物,何必等到今日纔出手?”子矜放回了茶盞,開始扒拉張荼的花白髮絲,說道:“你這個不能恢復了麼?花白色好醜啊,跟個小老頭一樣,哦對你本來就是中年油膩了,不過是看着臉嫩而已。”
對於子矜的猜測,如果站在九州守護者的角度上來說,那是無可厚非的,而且人族也的確有着守護者,昔年的十陽九月不就是扮演着這種角色麼?不過如今的他們也一樣要在生死邊緣不斷徘徊。
而這次在南方出手的人,哼!不過是因爲妖域的舉動打破了他們的計劃,如今不過是撥亂反正而已,就像是魚塘裡的魚兒,或者地裡的莊稼,難免會有躍出魚塘的魚兒或者長到不該長的地方的莊稼,而這些就如同老農一般,去剔除這些意外的情況。
可是這些話語,他又怎麼敢說出去,說出去又有幾個人敢信,哪怕是他救援一地,數次爲人族拼殺,因爲他們不會相信有人族先賢竟在冷眼旁觀,如同養蠱一般的,看着他們在這災禍之中苦苦掙扎。
“對的,你說的沒錯。”張荼倚靠在鞦韆繩索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經歷了廝殺之後,生與死的界限開始變得漸漸模糊,看到此時的子矜,此時的輕鬆愜意,就像是乾裂的大地上流淌過一條生命清泉一般。
“先賢留下的倚仗終歸是外物。我們需要不斷的強化自己纔可以守護我們想要守護的人和物,明白麼?小子矜,你也需要努力啊,我也不是萬能的,可是若有朝一日,我一去不回,你也要保護好自己,明白麼。”
“不,不會存在這種可能!”子矜的臉色露出一絲調皮的笑意,雙頰漾出兩個小酒窩,看起來有些俏皮有些可愛。可是話語中的意思卻是決絕到了極致。
“還有什麼事兒麼?這個頭髮我也不知道啊,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不過就是最後小小的透支了一下,現在身體沒有什麼問題,或許日後便會好起來。”
“嗯,步光來過了。說有事兒找你,我給推了。”子矜故作輕鬆地說道,但是挑揀頭髮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張荼好笑地擡頭看着自己,說道:“說吧,到底什麼事兒。步光不會無緣無故地來找我的。至少那件事兒沒有調查清楚之前。”
“扈瀆城告急,正在向着周邊求援。可是扈瀆城的德行你是知道的,周邊沒有幾個城市願意出手援助,而且如今因爲你被兩度刺殺,諸多城池的嫡系強者別說無心救援了,就算是有意救援也被各個城池的領導者鎖在了家中。我真的不想你去!”
扈瀆城在舊時代是九州之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可是因爲種種緣故,加上某一年的特殊情況爆發,待到事情落幕之後,導致了大批量的菁英轉戰各地或者徑直返回家鄉。要知道一個主要是由外來務工者撐起來的都市,那麼這座城市能不能給人帶來安全感,是停留的重要度量標準。
先賢曾經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更能煮粥,當有的人忘記了初心和原則的時候,首先要迎來的是所有的遺棄,而當人們都不在選擇它的時候,所有的都是一場虛妄。
扈瀆城便是將一手王炸打的稀碎的標誌性城市。這也導致瞭如今沒有強者願意應援的尷尬局面,這是因爲這座看似開明且走在時代前沿的城市,沒有那麼的透明和公開,甚至充斥着一些黑暗。
這些都是張荼可以不去的理由,但是張荼心中卻是明白,子矜心中也是明白,扈瀆城有着他必須要去的理由。
雖然如今的扈瀆城和曾經的扈瀆城沒有一分錢的關係,但是這又怎樣呢?昔日扈瀆城的衆人如今卻是在如今的扈瀆古城之中生存。江城之中都有着自己,那麼扈瀆城中或許會有更多的人吧。
畢竟他曾經在扈瀆城中打拼了好多年,自己也聽過他的一些故事……
“有些事兒,肯定要去做的,傻姑娘,我們走上了這條路,就註定了要擔負起一些責任。我最初的初衷,就是庇護我身邊的摯愛親朋,扈瀆城中亦是有着我多年的至交好友,也有着曾經虧欠過的人,這是我個人要去的理由。”
“如今整個星球都是風雲激盪,九州將會面臨着有史以來最大和最嚴峻的挑戰,也是我們逆流而上的希望!我們都是曾經苦苦掙扎的人,都懂那種絕望的感覺。而今正是這種絕望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我不是說我可以一定撕破這層黑暗,但是我可以如同先賢一般,哪怕我失敗了,但是你們可以在一團漆黑的餘燼中看到金紅色,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燒着,偶爾可以蹦出幾點星火,但是終歸是會在時代的狂風下爆發,將這籠罩在人族之上的黑暗徹底的燃燒吞沒!”
“終有一日,我漢家兒女盡戎裝,甲光曜日定九州!所以我要去的,舊時代的腐朽,終歸是要有人去將其粉碎的,才能爆發出原本的色澤,那就讓我一點點地撕碎這些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子矜纖纖玉指輕輕滑動,將張荼的頭顱摁在胸前,聲音極其的低沉,說道:“我不理解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我不該阻攔你,我真的很怕,我怕你一去不回,可是我跟不上你的腳步,你懂麼?我不想只是託庇於你的羽翼之下的廢物,我想與你並肩而行。”
……
碧玉色的光華在建鄴城中沖天而起,隨後又有幾道光華從建鄴城中不同的地方同樣的直衝霄漢,隨着第一道光柱的消散一個人影向着城外飛掠而去,與此同時其他的光柱也是隨即消散,跟在第一道人影的身後。
這是如今建鄴城能夠拿出的最強支援陣容,由張荼和步光帶隊,攜蘇定秦以及其餘兩名A級人族修士,馳援扈瀆城。
城牆之上巡邏的護國軍軍士,看到一閃而過的人影,盡皆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看到爲首的人影,那標誌性的碧玉色光華,讓許多人都爲之沉默。
鎮江城外,當他第一次遇刺之時,建鄴城正在面臨着覆滅的危機,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會再去馳援建鄴。可是當所有人還在猜測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建鄴城外,更是救下了建鄴城的兩大柱石。
可就在他功成的時候,等待他的不是鮮花和掌聲,不是歡迎和榮耀,而是建鄴城中的萬炮齊鳴。
那一刻,他的心應該是冰冷的,哪怕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的手,也未必有他的心那麼冰冷,可是所幸那一日有秋風乍起,他所救下的張獨鹿沒有讓他失望,縱使萬炮齊鳴也是一起面對。
如今風評略差的扈瀆城對着全國發出了求援,然而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戰報,所有的實況轉播都沒有扈瀆城戰況的絲毫蹤跡,這不得不讓所有人心生疑惑,會不會是一場絞殺各個城池巔峰戰力的陷阱。
建鄴城外的戰鬥,讓他們明白瞭如今的個人偉力是多麼的強大,每一名強大的修士都是城池安危的保障,如今大齊北境是京師之所在,護國軍的強力修士更是便被北境與東北,整日血戰,保住了北方的大部分元氣。
而同樣的如同有默契一般,東南七彩瘴氣四起,一舉平定這次的妖禍,而西南則是劍氣橫掃九萬里,所有的妖族盡皆被強橫至極的劍光梟首,無一例外,哪怕是不入流的小妖獸,還是如今一月境的巔峰妖修,都是在一劍之下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