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末日將至
平城渡口，兩條攔河鐵索徐徐放下，一支船隊小心翼翼的通過，船頭上懸掛起一支李字令旗，這是完稅或免稅證明，有了這個，通過鹿鳴山區就不會被攻擊。
這已經成爲了新的規矩，而且各大商行對此非常滿意。
遠遠的，從下游方向，又有一支船隊逆行而上，劃得非常慢，那上面同樣也掛着完稅令旗，那是從興霸港口停留過的。
這大河上的貿易，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
站在船頭上，可以看到在大河南岸，有一支支小船或者是木筏，正在從水流較緩的區域向北岸划來，那上面都是白髮蒼蒼的老者，瘦弱多病的中年人，孱弱面黃肌瘦的孩童，好像逃荒一樣。
“誰能想到，傳承了千年的門閥，居然在短短半月之間就轟然倒塌。”
一艘商船上，幾個商行的掌櫃攀談起來，都覺得觸目驚心，如今江南宋閥所控制的三個州，彷彿已經成了禁地，無數難民從那裡面往外逃，而在他們的訴說中，有無數個版本，每一個都好像是在聽鬼故事。
“聽說是宋閥強行稱帝，惹怒了天神，降下了災禍，唉，這事兒很邪乎，前幾日我在鄧州的親戚逃難到我家，他們一家在鄧州也算大戶人家，一家幾十口子人，數百奴僕，上萬畝良田，三十幾進的院落，全都舍了，問他們原因，只說家裡鬧鬼，家裡一天時間就死了十幾口子人。”
“四十歲以上的，一個都沒有活下來，現在活下來的，都是年輕人，但他們不是變得白髮蒼蒼，就是瘦弱不堪，找名醫診斷，只說陽氣不足。”
“夜裡還有人遇到了鬼怪，好多怪事。”
“更慘的莫過於宋閥，從正房到偏房，從主脈到分支，年紀大的全都死絕。”
“稱什麼帝吆，這不，巴蜀姜氏也被嚇壞了，家主連夜稱病退位，折騰了好幾天。”
“沒錯，要我看，有資格稱帝的，只有大燕齊王，人家那是正朔，而且到這裡做生意，不知怎麼，我就覺得心平氣靜，而在別的地方，就算是響晴的天氣，大太陽照着，我都覺得心驚肉跳，所以這趟過來，就是把家小都接過來，在溪山城置辦一份產業，這亂世不太平啊。”
“還是劉掌櫃看得遠，可惜我家是來不了，族裡牽絆太多。但這事兒吧，還真邪乎，我也覺得，只要在大燕齊王的地盤，睡覺都安穩，可去了別的地方，這一夜就只會做噩夢，怕只怕，其他地方也會重蹈宋閥覆轍，諸位能搬過來的，可不要猶豫了。”
幾位掌櫃這麼說，自然就有不信邪的，另外一艘大船上，就有一錦衣公子，年紀輕輕，左手美姬，右手把着欄杆，對着大河兩岸的風景指指點點，很是愜意。
當船行至興霸港口，上交了完稅令旗，這錦衣公子居然命令船隻於大河南岸停泊，這裡也是有一座港口的，此地乍一看很熱鬧，有漁民打魚，有店家開店做生意，還有商旅匆匆，不時有車隊從遠處逶迤而來。
錦衣公子的船居然要排隊到黃昏才得以停泊入港。
結果太陽一落山，這港口就人影不見，所有人都躲回了家中，緊閉門窗，說啥也不出來了，港口旁邊的縣城裡，甚至連打更人都沒有了。
反觀一河之隔的興霸港口，在這夜色裡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彷彿一邊是陽間，一邊是陰間。
“桀桀，好旺的人氣。”
錦衣公子懷中的美姬忽然吐出舌頭，將幾十米外一家客棧裡的房客給瞬間吞掉，但仍然覺得意猶未盡，彷彿吃的只是冢中枯骨，根本沒有北面那麼鮮嫩多汁。
“不要造次，那大燕齊王手中的國運頗多，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可招惹不起。趕緊在這邊圈下地界，把債務收起來，莫要等這邊的血食都死光了，跑盡了，完不成任務，倒黴的可是我們自己。”
錦衣公子淡淡說着，其實他望向北岸的目光也極爲貪婪。
“你覺得，這大燕齊王得多久會倒臺？歷史聯盟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歷史契約者，可就只剩他一人了。”
“不知道，但這大燕齊王是正朔，手中有傳承自大幹的九道國運，所以在這比爛的亂世，各地之難民纔會不惜代價也要前來投奔，甚至一些大戶都在遷徙，據我所知，巴蜀姜氏，安西崔氏，衛城張氏這三家都已經把自家一些十歲以下的孩童送過來，他們也怕。”
“只有在那九道正朔國運的庇護下，纔是最安全的。”
“原來如此，我說這些時日，這大河上的商船貿易是如此之多，原來他們也不傻。”
“嘿，他們註定自身難保，卻也想留一些血脈後代，今日的繁榮，不過是迴光返照。走吧，我們得尋一處合適的城池做地盤。”
“就不能在這裡嗎？”
“不能，雖說大燕齊王打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還是不得不防，咱們是來收債的，不是來打仗的，抓緊把債務收回去，若是等西邊那些蟲魔成了規模，可就走不掉了。”
聞聽此言，那美姬也打了個冷戰，“那些喪了天良的怪物！那大燕齊王能擋得住嗎？”
“自然是擋不住的，但卻可以爲我們拖延時間……”
——
溪山城是真的成了不夜城。
自從擊敗宋閥後，這短短半個月來，已經有接近五十萬人涌入這裡，哪怕李肆讓齊王府六部立刻發佈了十幾條針對性的律法，比如高額的交易稅，高額的土地轉讓稅，高額的房產稅等等，卻還是壓不住。
偏偏還沒法拒絕，因爲這麼多人就意味着超大量的金銀物資的涌入。
“殿下，真的撐不住了。截至今日，文水縣已經接收了二十萬百姓，清源縣接收了十萬百姓，大石縣接收了十五萬百姓，鹿鳴縣接收了二十萬百姓，盧縣接收了十萬百姓。”
“另外，興霸港口，平城渡口目前已經接納了五十萬從江南來的宋閥難民，他們的狀態一言難盡，老者無法勞作，少者體弱多病，過來就只能白養着，醫藥司的人說了，老者基本沒有可以治癒的可能，便是少年和幼兒，此一生都強健不起來。”
盧家大院內，齊王府六部主要官員到場，現在已經不用擔心與門閥之間的戰爭了，幾大門閥，還有所有的世家，都在往這裡逃難。
才半個月，李肆的地盤裡的總人口就突破了300萬。
而且後續一定會增加。
迄今爲止，已經有六個中小世家舉家來投，他們不但帶來了海量的錢財和物資，也帶來了大量的百姓，哪怕他們自願解除兵權，做個大戶人家，那衝擊力都是極大的。
“殿下，要不要佔了晉城，那邊到現在還荒蕪着呢。”
孫進這時候就提出一個建議。
但李肆卻堅決的搖頭，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地盤再多，國運就鎮壓不住了。
至於說，那些投誠過來的中小世家，他們難道沒有國運嗎，有，但他們的國運，就像是乾旱的沙漠裡的馬尿，可以讓你活下去，但絕對不好喝。
甚至李肆手中的一部分國運也就比馬尿好一點，堪稱污水。
最乾淨，最純粹，泉水一樣的國運，只有九點。
那就是他開局就獲得的那九點國運。
他在之前放下建城令之後，就一直沒有消耗這九點國運，那個時候他還以爲所有國運都一樣，後續有了別的國運，那九點初始國運便自動沉入最底層，得消耗掉別的國運才能觸碰到它們。
但直到宋閥土崩瓦解，整個世界都亂了之後，李肆才發現這九點國運的不同，這是正朔，是從大幹帝國傳承（搶）過來的。
具有某種他不太明白的力量，這種力量雄渾，沉重，清澈又純粹。
所以以此類推，在這個世界裡，只有他與小花花手中擁有這樣的大幹國運。
但小花花及其部屬，已經在十五天前被一顆隕石給帶走了。
而那一天，正是建城令恢復正常，出現三個選擇題的那一日。
當這些情報彙總起來，李肆若還不明白，那就真的太傻了。
“外來的百姓，可以暫時放緩進入，可以嘗試着安置在長城之外，告訴他們，這都是暫時的，同時給他們提供種子，牲口，農具，讓他們開荒種地，無論如何，有飯吃是最重要的。”李肆此時就緩緩開口。
“物資的儲備，還要加大力度，但也不能讓太多的百姓餓死。”
“此外，要加大以工代賑的力度，西線長城，可以向西再延伸出三十里，在那邊重新修建一條長城，秦小刀，給你五十萬青壯，一年的時間，你來負責。”
“北面，以大石縣，清源縣爲標準，可以向北再推進五十里，修建一條城牆，在這個城牆內，可再設兩個縣城，程大牛，你來負責。”
“南面，要沿着河岸，依託鹿鳴山，修建一條水壩長城，陶利，你來負責。”
“工部，要儘快拿出打造出鐵馳道的方案，今年年底前，鐵馳道要覆蓋從雁門關到溪山城，從平城渡口到溪山城，從大石縣到溪山城，從文水縣到溪山城，從逐鹿關到溪山城。”
李肆說到這裡，就特意頓了頓，鐵馳道算是他臨時增加的項目，實在是因爲涌來的人太多，帶來的物資也多。所以纔可以奢侈這一把。
鐵馳道上不能跑火車，但是馬拉鐵車卻絕對沒問題，尤其已經解決了軸承的關鍵技術，屆時，用二十匹馬，就能拉動百多噸的物資，不但裝得多，而且跑得快，這會極大的促進生產力的飛躍，也能更有效的促進經濟發展，不然怎麼養活未來這幾百萬人口？
此外，一部分關鍵性的工坊也要升級技術，將世家們帶來的人才，技術以最快速度消化。
最後便是軍隊方面，事到如今，李肆也不知道未來的情形會如何，他只能寄希望強大的防禦體系外加海量的遠程武器。
反正他不指望靠近戰搏殺就能打贏敵人的。
現在軍事武器這方面，首先儲備的是顆粒火藥，哪怕不用國運強化，但用在火炮上，威力還是很客觀的。
趁着現在物資充沛，最好存儲個幾十萬噸。
其次儲備的就是石彈，這玩意真的是物美價廉，當然，鹿鳴山，雁回山，斧頭山這些地方已經嚴禁開採了，全都是去外面開採，然後運回來。
包括木頭，石炭這樣的物資，也都是從外面大量開採運輸回來。
最後便是重弩，無論是隻能發射一次的八牛弩，還是可以多次發射的連射重弩，多多益善。
不但要防地面，還要防天空。
總之只要敵人的力量還不至於突破這個世界的天花板，那麼他就可以一戰。
嗯，如果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扛不住了，他還可以使用募兵令，帶着自己的親信迅速離開。
“叮，你的主線任務已經完成，經綜合評價，你爲所有歷史契約者中成績最佳者，你可以成爲歷史小兵。”
“友情提示，請在三日內做出如下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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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李肆面無表情，如今這建城令已經給了他四種選擇，但他一樣都不想選。
至於說過了三日後會不會有什麼可怕的災難降臨，不會的，他已經試過好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