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曹操終於開口。
“沒事,畢竟是小孩子。”
曹操此言一出,大帳內緊張的氣氛瞬間消失殆盡,劉璋轉身瞪了劉循一眼。
“還不快滾,在這裡礙眼?”
劉循就像是得了赦免一樣,連忙直身,朝着大賬外走去,不敢有任何的耽擱,剛剛他之所以怒罵曹操,不過是因爲覺得這是在自己的地盤,曹操拿他沒什麼辦法,但是他也不是傻子,看到自己父親那副模樣之後,他就知道,自己這是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因此這才麻溜地認錯,但是就在他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曹操的聲音。
“我是你的伯父,所以可以不計較你說過的這些話,要是在外面還這麼口無遮攔的話,就不好說了。”
此言一出,原本就要邁步走出大帳的劉循停了下來,然後轉身再次面向曹操,彎腰致歉,就這麼倒退着走出了大帳,留下一帳緊張的人。
劉璋連忙開口緩和氣氛,本來他和曹操的暗中交鋒是佔據上風的,畢竟是曹操隱瞞他在先,但是經過劉循這麼一折騰,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劉璋不再佔據上風,反而又要和曹操說好話,畢竟他們都知道,這時候撕破臉對他沒有好處,他只是那副做派,也只是想要讓曹操知道,他劉璋也並非什麼都不知道,可以任他拿捏的軟柿子。
但是劉循的這一舉動,徹底將劉璋之前的滿腹牢騷憋在了腹中,而曹操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會沒有計較劉循如此的大不敬,畢竟他來這裡可不是爲了跟一個小輩置氣的。
隨着劉循走出了大帳,屋內的氣氛也逐漸活絡了起來,就在幾人交談正熱絡的時候,忽然外面戰鼓響起,劉璋猛地站起身來。
“什麼情況?”
“報——!孟獲率大軍,兵臨營帳外。”
有一小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了大帳裡,嘴中言語不清。
“主公,那孟獲,率領近十萬大軍,已經來到咱們大營之外了!”
“什麼?!快,組織人禦敵,公義,你去迎戰孟獲,萬不可以讓孟獲攻入大營之中。”
張任什麼都沒有說,起身提槍,抱拳離去。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立刻調遣麾下兵馬,去阻擋孟獲的進攻!”
劉璋此刻心亂如麻,他原本以爲,孟獲這次退走以後,最起碼也要消停上一段時日之後纔會再次進攻,他正準備趁着這個時間好好的和曹操掰扯掰扯兩人之間的事情呢,結果這孟獲纔剛剛吃了一個敗仗,扭頭卻又殺了回來。
不過劉璋靜下心神之後,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上一次孟獲大發雷霆,率軍主動殺出永昌郡,便是因爲重傷了他的弟弟孟優,所以才大舉進攻。
那麼這一次殺了他的哥哥,他又豈能善罷甘休?直到這時候,劉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沉浸在喜悅之中,竟然忘記了孟獲最重視親情這一點。
“季玉,何故如此愁眉苦臉,你不是說可以應對孟獲,既然可以應對,便也不必再爲此憂心了。”
曹操適時開口,臉上噙着笑意,劉璋沒有去看曹操那得意的嘴臉,只是冷哼了一聲。
“不勞煩孟德兄費心,我麾下有足以應對孟獲的實力,孟德兄只需要作壁上觀就好。”
“哈哈哈,好,當然可以。”
曹操起身,對着劉璋說道。
“那不知道季玉兄介不介意,我們觀戰一場,畢竟我也想讓我麾下的那些崽子們學習一下。”
“有何不可?”
劉璋心裡其實也沒底,只不過他現在,不論怎樣都不願意在曹操面前低頭,還是帶着曹操,來到了大營交界處。
此刻這裡已經變成了戰場,而在戰場的最中心,也就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孟獲和張任正在交手。
張任已經晉升了名將,再加上自己那一身精湛的槍法,雖然沒辦法擊敗孟獲,但是短時間之內孟獲還真拿不下張任,兩人之間的戰鬥波及的附近的士兵都站不住腳,只能被迫的遠離這片戰場,以免被兩人進攻的氣息給波及到。
曹操饒有興趣的看着戰場中的孟獲和張任,兩人雖然都是名將,但是對曹操來說,也沒有什麼區別,甚至不用典韋出手,曹彰出手基本就可以解決了,而且從戰場上的形勢來看,張任敗給孟獲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張任!今天先把你殺了,再去殺那個害死我哥哥的賊人。”
孟獲咬緊牙關,不斷揮砍盤古斧,他的怒吼聲在戰場上回蕩,斧頭每一次揮舞都帶着風雷之聲,張任雖然槍法高超,但面對孟獲的狂暴攻擊,也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他的槍法高超,還有着四兩撥千斤的精妙槍法,但是在孟獲的猛攻之下,也只能勉強招架,並且呈現節節敗退之勢,戰局已經開始變化,勝利的天平此刻已經徹底傾斜向孟獲了。
曹操見狀,微微一笑,對身邊的劉璋說道:“季玉,看來你的將領雖然英勇,但似乎難以抵擋孟獲的進攻,不如讓我麾下的將領也加入戰場,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劉璋心中雖然焦急,但仍舊不願在曹操面前示弱,便冷聲回道:“孟德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是我的戰事,就不勞煩孟德兄的麾下出手了。”
曹操笑着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感嘆劉璋到這時候都還在愛惜自己那所謂的面子,隨後曹操又把目光緊緊鎖定回戰場之上。
戰場中正在瘋狂交手的兩人此刻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張任被孟獲壓制的已經後退十幾丈遠,距離大營只有咫尺之遙了,再這麼打下去,孟獲說不定就要在雙方大軍分出勝負之前攻入大營了,這可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傳出去的話,劉璋還有他麾下的益州軍就別想再擡得起頭來了。
張任也知道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不然敗給孟獲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心一橫,張任用出了曾經張繡在匈奴草原上用出過的百鳥朝鳳槍法,只不過,他的槍法側重和張繡有所不同,在看到張任用出百鳥朝鳳槍的一瞬間,曹彰眼神一凜,身上的氣息差一點就要壓制不住。
在匈奴草原上,曹彰就是在百鳥朝鳳槍的壓迫之下,差一點被張繡和劉豹聯手取了姓名,如今再看到百鳥朝鳳槍法,曹彰只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草原上,正在經歷那一場生死大戰。
不過好在曹彰很快就適應了過來,不然恐怕真的要下場,和張任一戰。
施展出百鳥朝鳳槍法後,張任終於在孟獲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獲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他手中的紅纓槍,開始變得詭異莫測,每一擊都能找到孟獲進攻最薄弱的地方,從而以攻代守的方式抵擋孟獲的進攻。
幾十招過後,孟獲越發覺得難受,有力氣沒地方使,到每一擊打出去都彷彿是打在了棉花上,自己一身剛猛的力氣得不到發泄。
張任則是藉助這個機會,一直在尋找張任的弱點,試圖通過自己精湛的槍法在這場生死之戰中奪得頭籌。
和他卻預料的一樣,隨着時間的推移,孟獲越發的變得焦躁不安,進攻也開始變得漏洞百出起來,面對孟獲多次露出的缺點,張任都沒有果斷出手,那種情況下,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一槍重傷孟獲,絕對做不到一槍必殺的地步,張任深知,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這一次機會過後,孟獲不會再如此莽撞的進攻了。
所以,張任這纔多次放棄進攻,這一幕,也被一旁正在觀戰的典韋和曹彰兩人收入眼中,兩人所看的到,又有所不同。
“這兩人,勝負幾何?”
曹操開口,低聲對着身旁的兩人問道,他終究不是武將,許多東西都看不真切,只能喝身旁兩人詢問,曹彰附到曹操耳邊,用劉璋聽不到的聲音道。
“這張任,或許真能擊敗孟獲。”
但是這一言論,卻被身旁的典韋駁斥。
“公子看的淺顯了,孟獲佔據着絕對的優勢,不出百招,勝負便見分曉。”
“哦?典韋你的意思是,張任會敗?”
“不但會敗,還會死!”
典韋乾脆的回答道,曹操微微蹙眉。
“敗就可以了,死是不能死的,有什麼辦法嗎?”
“有,只需要張任施展殺招的時候,我會救他一命,公子可以隨我一同參戰,我只負責救人,殺人交給公子。”
典韋對着一旁的曹彰輕聲囑咐道,曹彰有些不理解典韋的意思,茫然問道。
“爲什麼要在張任施展殺招的時候出手?而不是在孟獲施展殺招的時候?”
典韋卻不回答,只是靜靜的看着戰場中兩人的戰鬥,曹彰雖心有疑惑,卻也不再多問,畢竟一旁的曹操未開口。
這趟匈奴之行,他早就已經摸清楚了典韋的性格,除了在自己的父親和酒面前,這位剛被冊封的一品大將軍,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
戰場之中,兩人的廝殺依舊在繼續,孟獲的暴露的弱點越來越多,終於,在孟獲又一次提斧劈砍的時候,下盤上盤皆是大開,張任眼神一凝,不再猶豫,槍尾輕點孟獲的斧柄,讓孟獲攻擊方向偏離,然後猛然轉身,一記猛龍出海,一槍刺向孟獲的要害。
孟獲大驚失色,想要後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當張任看到一臉驚慌的孟獲之後,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顧慮,槍尖迅速向前,飛速接近孟獲,在這之前,刺出這一槍的時候,張任仍舊有着防備,所以纔會選擇轉身刺出,而不是直接進攻。
就在馬上要一槍封喉的時候,一臉的驚慌失措的孟獲卻突然邪魅一笑,猛然欺身向前,張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擡槍不定,甚至都忘記了躲避。
“桀桀桀,小子,終於上當了!”
孟獲話音還未落,就一把攥住了張任的脖子,如鐵鉗一般的大手就這麼鎖住了張任,強烈的窒息感一瞬間涌來,將張任整個人都淹沒,張任無力揮動紅纓槍,卻是被孟獲一斧盪開,隨後高高的舉起盤古斧,狠狠地砍了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孟獲只覺得一股令他近乎崩碎的氣息出現在他的面前,下一瞬便消失不見,和氣息一同消失的,還有原本在他手掌中的張任,再次擡眸望去,眼前的敵人已經從張任變成了一個手持大戟的大漢。
軍營旁,典韋將面色慘白的張任放在了地上,張任無力的倚着牆躺下,大口喘息,直到這時候,劉璋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看向了張任。
“公義,無妨吧。”
曹操在劉璋之前來到了張任的身旁,不光是曹操反應更快的原因,而是典韋有意無意的把張任放在了曹操的身邊,張任嘴脣發白,面無血色,雖然剛剛只被孟獲的抓住了一瞬的時間,他都差點窒息而亡。
“多謝丞相麾下救命之恩。”
張任強撐着站起身來,對着曹操拱手抱拳,雖然他對曹操剛剛挖牆腳一事表達了拒絕,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分青紅皁白,是非曲直,典韋救了他的性命是事實,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兩人這一副景象,落在了一旁張任的眼裡可就不太一樣了,看上去彷彿曹操纔是張任的主公,而他這個真正的主公,倒是成了一個外人。
“沒事就好,談什麼救命之恩。”
曹操拍了拍張任的肩膀,豁然一笑,隨後又轉身看向了劉璋。
“季玉,公義他受傷嚴重,此刻氣血衰敗,不能再繼續戰鬥了。”
曹操這句話可謂是太妙了,明明他就算不說,劉璋也絕對不會再讓張任上戰場的,但是經由曹操這麼一說,不管劉璋怎麼回答,最後的功勞都得算曹操一份。
劉璋不禁想要翻個白眼,但是對方剛剛救了他麾下的大將,而且還沒有追究他兒子的事情,如果這個時候和曹操翻臉的話,劉璋免不得要落上一個不近人情的名頭,劉璋自然不願意。
“多謝孟德兄出手相助,公義交給我就可以了。”
劉璋上前說道,畢竟曹操的麾下實實在在的救了張任,這種情況下,劉璋也不好再繼續冷語相向,與曹操道了謝之後,便攙扶着張任朝大營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