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壕中響徹着的嘶啞的咆哮聲,手中提着的一枚手榴彈的安德凱,綠色的軍裝已經被血浸透了,血順着衣角往下流淌着。
左手握着的手槍早就不知道丟到那裡去了,安德凱的手裡只有右手還握着把工兵鏟。他的雙眼瞪視着面前的美國兵,工兵鏟上甚至還在滴着的血,在他的手上,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血,分不清楚是他的,還是敵人的。
渾身是傷的他,這會連走路都覺得雙腿發軟,可他卻仍然瞪着雙目,朝着那個偷襲他的美國兵走去。
“……”
對面的美國兵看着這個好像從地獄中爬出的魔鬼,不由自主的往後退着,那張被硝煙薰的黑漆漆的臉上,散發出發自骨子裡的恐懼。
“不要、不要過來……”
在安德凱朝他逼近時,比利驚恐的尖叫,恐懼驅使着他端着刺刀刺了過去。
“嗖”刺刀刺入胸膛的瞬間,安德凱伸出左手用力抓住了刺刀,刀尖沒入胸膛、手抓着刺刀,都沒有傳來絲毫痛楚。
似乎現在他已經忘記痛苦,肉體已經自動屏蔽疼痛。
“啊……”
刺刀被這個魔鬼一般的的緊緊的抓着,進退不得的比利被這一幕嚇壞了,他驚恐的叫喊着,雙手使着勁,想把刺刀捅進這個人的身體裡,殺了這個魔鬼的。
但就在他拼盡全力的時候,卻看到這個滿面鮮血的傢伙笑了起來,就像是魔鬼的笑容。
“啊!魔鬼,魔鬼……”
不知道是恐懼還是腳下打滑,人猛的一個跌倒下去,槍空懸在那裡,握着刺刀的安德凱,左手抽出刺刀,然後把槍和刺刀丟了出去,他就那樣的提着工兵鏟,向前走着。
右手握着工兵鏟,安德凱的臉上帶着嗜血的獰笑,在他朝着坐在塹壕內,手腳並用的朝後退卻着幽香走去時,工兵鏟刮擦在塹壕壁上,發出讓人心悸的聲音。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整個人都被恐懼給籠罩的比利,像個孩子似的尖叫着,哭喊着,雙腿發軟的他只是坐在那向後退縮着。。
在朝這個可憐蟲一般的傢伙逼近的時候,在戰壕上方,一名戰士和美軍撕打着摔倒那裡,在他們兩人拼盡全力撕打時,安德凱甚至都沒看上一眼,右手握着的工兵鏟,手起鏟落就砍到了脖頸處,“咔”的一聲脆響,那個正掐着的戰友脖子的美國兵腦袋就被直接砍掉了半截。
瞬間,斷頸處噴出來的血就像是噴泉一般,猛的一下噴濺了出來。
血直接澆了安德凱一頭,用手抹了一把,安德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啊……”
眼前的這一幕,真的把比利嚇壞了,他驚恐的哭喊着,手腿並用甚至加上屁股朝後退卻着,一邊後退一邊哭喊,詛咒着,祈求着。
可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安德凱的雙眼盯着這個美國兵繼續在塹壕內走着,此時,雙耳轟鳴的他聽不到其它任何聲音,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某種靜寂之中,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這個美國兵。
終於退到了塹壕的盡頭,其實也就是拐角而已,退無可退的亨利絕望的尖叫着,他努力的往後退着,可是壕壁卻阻擋了他的企圖。
“哈……哈哈……”
突然比利的哭聲變成了笑聲,他看着這個渾身是血像從地獄中站出來的明國人,放聲笑了起來,他甚至忘記了求生的本能,只是坐在塹壕邊,看着這個明國人笑着。
終於,那個明國人走了過來,他的右手揚了起來,只是傻傻笑着的比利,突然喊了一句。
“媽媽……”
下一秒鐘,比利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什麼砍了一下。
“呼噝……噝呼……”
嘴裡吐着血的比利能夠清楚感覺到工兵鏟砍斷他的脖子砍到骨頭上發出的響聲。
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用工兵鏟砍掉了敵人的的腦袋後,安德凱笑了起來。
“我草你麼!”
又是一聲嘶啞的咒罵聲從安德凱的嗓子裡迸發出來,而在他用工兵鏟砍着着美國兵的腦袋時,在塹壕的另一邊,幾個美國兵被嚇傻了,他們驚恐的看着這個人,甚至連動都不敢動。
他……他、這個人是魔鬼。
渾身被血染透的安德凱擡起頭看着眼前一米多遠的美國兵,那個人手中端着的步槍,但是槍頭的刺刀,卻在那顫抖着,一頭一臉全都是血的安德凱看着那個美國兵,咧嘴一笑,一口白牙露了出來。
“啊!”
那個美國兵看到他的笑容時,竟然尖叫一聲,然後就像丟了魂一般丟下槍朝後逃了出去。
“操你麼……”
嗓間悶罵了一句,右手的工兵鏟被甩了出去,工兵鏟就像是飛刀似的準確的擊中了那人的後背,原本正逃跑的敵人身體一軟,頓時就像一團爛泥般的倒在地上。
向前幾步,右手自然的從敵人後背上取下工兵鏟,因爲流血過多,意識早已經模糊的安德凱,現在只是在依着本能,繼續朝前走着,已經無法轉動的雙目,這會甚至無法區別出敵人和戰友,只是用靠着顏色區分敵我。
眼前出現黃影時,他會用右手猛的一砍,有時候敵人距離他有一兩步遠,他就這樣一步步的在塹壕內朝前走着,挪動着沉重的腳步,他的生命正在一步步的流逝着,可他仍然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一個土黃色的身影撞進他眼前,右手握着的工兵鏟不斷的砍着敵人,當那個身影倒下的時候,那張被血染紅的臉上會咧開最爲燦爛的笑容。
報國……殺敵!
儘管安德凱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但是他的心頭卻有一個意念在支撐着他,也只存在這麼一個意念。
每一次在殺死敵人的時候,他的嘴裡總會吐出嘶啞的聲音。
這會誰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甚至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視線也越來越模樣,他就這樣的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搖一晃的走着,看着他的步伐,甚至讓人懷疑,只要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可是他仍然站在那裡,繼續向前走着,搖搖欲墜的身體甚至都不能支撐起他腦袋,他就這麼垂着頭,朝前走着。
突然,他被什麼東西給絆倒了下去,掙扎着安德凱用手撐着身體想要站起來,可是剛想起來,卻又一次重重的跪了下去,已經站不起來的他,就這樣跪在那,手拄着那個滿是鮮血的工兵鏟。
垂着頭的他喘着粗重的呼嘯,下巴上的血和着汗水滴了下來,紅色的汗滴滴屍體的武裝帶頭銀色的展翼朱雀上。
“滴噠……”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聲音在他的腦袋中放大着,除了這個聲音之外,世界似乎陷入一種莫名的靜寂之中。
“滴噠!”
血滴滴下來的聲音很熟悉,就像是在軍校的訓練場上,節奏鮮明的鼓點聲,又像是訓練場上他們的正步聲,還的像……回憶的畫面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現。
“長官,我叫安德凱!”
“我乃帝國軍人,殺身成仁固吾輩之所願也!”
記憶中一張張年青的臉龐,一陣陣堅定的吼聲在他的腦海中迴盪着。
同學們的笑顏在他的眼前浮動着,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要靠你們了……忠烈祠,忠烈祠,再相見吧……”
此時,已經站不起來的安德凱知道自己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可帝國的路還很長,要靠他們了。
“你們一定也會盡責的……”
安德凱笑了,是他的同學們也會盡責,畢竟,在軍人這個職業中,沒有比這更崇高的了,一分都不能少……
又一次,安德凱的意識似乎回到了帝國軍官學校,他又一次走進了那扇大門,他看到自己在訓練場上,和同學們站在那裡,有些稚嫩的臉龐上目光堅毅,在面對長官的訓話時,他們一口同聲的回答道。
“我乃帝國軍人,殺身成仁固吾輩之所願也!”
有一次訓練場猶如雷鳴般的吼聲,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他看到了曾經的同學們,他們和他一樣都渴望的戰爭,渴望着在戰爭中自己的心血去證明自己的勇氣,渴望着去實現自己的誓言。
“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戰場上,你會後悔嗎?”
又一次教官咆哮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不,軍士長,如果那一天到來,我會欣然赴死!”
是的,我的時候到了。
突然安德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是的,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