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離天明還有很長時間,夜空中密雲低垂,朔風怒吼,臨時組建的特別機動艦隊二十八艘軍艦開始起錨,由四艘遠洋潛艇先導,悄悄地消失在波濤起伏的大西洋上。
因爲是秘密出擊,所以沒有人送行。只有在布蘭卡灣外面監視警戒的一艘警戒艦,在艦隊出擊時,發來了信號:
“祝一帆風順。”
這艘警戒艦當然不知道艦隊出發的真正目的,它發來信號不過只是海軍之間的禮儀而已。
“謝謝”。
“精衛號”一邊回答信號,一邊悄悄地穿行而去。艦尾的海軍旗迎着晨風,嘩啦嘩啦地飄揚。
在帝國的海岸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艦員們最後遠望祖國海岸一眼,異口同聲的高呼道:
“萬歲!萬歲!”
在大海上,這個聲音一直飄揚傳向遠方……
在旗艦“精衛號”艦橋上,航海長邵宏偉中校凝神望着前方。在飛行隊起飛以前,他所肩負着的任務都關係到這次作戰能否成功。
深感責任重大他,雖然性格是頗愛開玩笑的性格,可是如今卻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了,整個人嚴肅且緊張,始終板着臉的他叫人很難隨便跟他開玩笑。在他身邊的艦長孫時業准將兩眼注視着前方的海天線。
在艦橋下面的飛行指揮所裡,呂德仁靠着摺椅,寧靜地凝視着逐漸遠離的祖國河山。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很複雜!
呂德仁默默地想着。雖然現在還不算是開戰,但是事到如今非打不可了。畢竟兵在於勢,而士氣可鼓不可泄。飛行員們聽到要到漢普頓錨地作戰,他們的戰鬥意志立刻高漲起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劇烈訓練,匆匆忙忙的出師準備,以及隨之而來的出航,所有這些都使他們感到,艦隊的行動絕不是一般的出航,而是出發打仗的!
是要上戰場的!
如此緊張的動向以及海軍的歷來氣氛和傳統對他們的薰陶,使得他們對帝國忠心耿耿,甘願爲帝國,爲皇帝陛下犧牲,在很多人看來,能夠爲國盡忠,可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呆在飛行指揮所的呂德仁對隊員們的昂揚的鬥志深有感受。他對他們的精神狀態感到很放心,並認爲理應如此。
“不過,就這樣打起來,帝國能否獲勝呢?”
呂德仁的腦海裡,無法抑制地出現了這樣的疑問。
但是,作爲軍人,身在戰場勢必要戰鬥,而且要戰之必勝。爲了勝利,在戰場上,只能是盡最大努力的投入戰鬥。
總之,這次攻擊漢普頓錨地,作爲第一步棋來說,是上策的作戰設想。雖然對根本的着眼點是不滿意的,但也沒有辦法。在作戰指導上,從一開戰就通過殲滅美國太平洋和大西洋艦隊主力。
但是整個作戰計劃太大了,在呂德仁看來根本就不應該一下子把手伸得太長,諸如澳大利亞、新西蘭以及向美國本土推進。
可是多線作戰是兵家大忌啊!但是卻又不得不這樣打,已經宣戰之後必須要造成突然打擊,只有如此才能夠在戰爭初期獲得戰場上的優勢。
哎……長的很,一口氣,他又在心底堅定道。
總之,首先必須全殲美國艦隊,令美國在太平洋的海上力量成爲空白。現在,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我也可算是好運氣。
一定要好好的大幹一場。
現在他的整個思想是,從純軍事觀點出發,打贏這場戰爭。
不久,艦隊排成了航行隊形。除了“精衛號”和“金烏號”外,還有“玄鳥號”航空母艦——它是帝國海軍徵用的“神州級”改建而成,剛剛服役不到一個月,但是飛行隊卻都是老手。
航母居中,排成兩路縱隊。在航空母艦外四角上,有兩艘裝甲巡洋艦艦和兩艘巡洋艦,在航空母艦後面是六艘油船。在這些艦船周圍,有多艘輕巡洋艦、驅逐艦擔負警戒。警戒部隊旗艦“豐城號”輕巡洋艦,在這個環形隊形的正前面。在環形隊形前方大約二百海里的地方,有三艘潛艇,擔負着航路巡邏任務。
根據計劃艦隊駛向美國東部的待機海域,艦隊航速十三節。
考慮到可能有各國艦船,機動艦隊自布蘭卡灣出發以來,實施了晝夜二十四小時的搜索警戒。爲了避開各國商船,艦隊一直在大西洋中部海域航行。在航行途中,對第三國商船必須要注意避免相遇,否則,會使艦隊全貌暴露。派了三艘潛艇先行,就是爲了這個目的。
潛艇一旦發現船舶,立即通過無線電向艦隊通報情況,並馬上潛航。艦隊也立即大角度改變航向,設法隱蔽,以免被發現。但是萬一被發現的話怎麼辦,那就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派出驅逐艦俘虜他國商船。
唯一慶幸的是,馬可尼剛剛發明的火花式無線電臺還沒有得到普及,歐美各國僅只有少數主力艦或者大型郵輪上裝備。絕大多數商船甚至軍艦眼下還沒有裝備無線電臺的。這當然也有利於艦隊的行動,即便是被發現了,暴露了可能性也很低。
爲了掩入耳目,帝國海軍甚至特意在行動之前,將大西洋艦隊的3艘戰鬥艦和3艘裝甲巡洋艦等艦隻調往太平洋,用於加強太平洋艦隊的力量。
這當然也給美國人制造了一個假想——帝國很有可能在太平洋向澳大利亞等地發起進攻,這肯定不是假相,而是確實會發起進攻。
只不過,美國海軍並不清楚的是,帝國的另一雙眼睛已經盯上了它們。盯上了那支去年結束了浩浩蕩蕩的環球航行後,一直在漢普敦錨地駐紮的“大白艦隊”。
畢竟,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僅僅只有四艘無畏級戰鬥艦的大西洋艦隊”都不可能給美國艦隊帶來任何威脅。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人壓根就沒有想到,帝國海軍居然會如此大膽的派遣一支艦隊趕到他們家門口,對規模龐大的“大白艦隊”發起攻擊。無論是以什麼角度來看,這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畢竟,在此之前,航空母艦從來沒有投入過實戰,甚至就連魚雷攻擊,也不過只是進行靶場訓練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可即便是如此,帝國海軍仍然冒險,不得不說,對軍事技術變革的把握與使用,帝國海軍永遠都是走在最前線的。
一路向北航行的機動艦隊,爲了保守秘密企圖,實施了嚴格的無線電管制——只收不發。在“精衛號”的無線電室裡,幾十名值更的無線電兵,帶着耳機聚精會神地收聽帝國本土的廣播,也沒有漏掉漢普敦方面的無線電動態以及其他地方發出的電報。
對於不斷接近敵區的機動艦隊而言,現在他們所需要的就是專心靜候開戰日期的命令……
四月二十日,在暮色的掩護下,艦隊終於抵達了預備海區。
“但願明天還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
呂德仁就來到了上甲板。海上一片風平浪靜之色,似乎連老天都在保佑着艦隊。
當然如果明天也是這樣的話。
“根據往常的經驗來看,這個季節這一海域很少風暴。”
李天樂笑着說道,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天氣預報是一門玄學,只能依靠過去的航海日誌裡天氣記錄來推測。
爲什麼選擇這個時間,就是因爲往年的這個時候,這一帶幾乎從沒有風暴發生過。
“那怕就是浪再大。我們都可以起飛。”
一旁的第三中隊中隊長宋國仁笑道。他的眉宇間盡是喜色。兩位長官地話讓他相信這一次肯定是要出動了。
“希望……老天保佑吧!”
看了看夜空,呂德仁在心底暗處祈禱道。部下話不過只是表達大家的信心而已。作爲飛行員,呂德仁又怎麼不知道飛機起飛是有限制的。
如果浪真地大了。
起飛?
可能嗎?
“總隊長,你在想啥?”
第五中隊中隊李沐笑着走過來,聲音放底了下來。
“總隊長,今天的會議是不是作戰會議,能不能提前透個風聲,還有今天晚上全體飛行軍官都在“精衛號”上過夜,如果真地要打的話,咱們是不是開個壯行會啊!總是要慶祝一下嘛!”
隨後,他特意壓低聲音說道。
“我帶來了一箱“勝利酒”,我家老爺子的,在家裡放了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那可是好東西啊!你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定了!”
不等隊長答應下來,副隊長孫博禮就笑着答應了他的要求,其實,這也是在告訴他們明天——部隊就會出擊。
現在已經不需要保密了!
在出擊之前,開一個壯行會,也是非常必要的。
在他們商量着這個壯行會怎麼開時,一名航空軍士快步跑了過來。
“報告長官!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艦隊長官也已經到了。”
好了!
幾人互相看一眼,他們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盯着繁星下的海天線,呂德仁先抿了抿嘴,然後又擡頭看着艦上獵獵作響的軍旗,自言自語道。
“好了,終於要……出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