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的時候,施文澤從牀上一躍而起,天色還很暗,看起來還不到五點。睡在他牀上的陌生人身子團成一團,一隻手掌放在頸下,像嬰兒一樣咋着嘴。
看着她半露的身體,施文澤他取出一支姻,點上之後,深深吸了一口說道:
“聽着,一會我就要去上班了,等你醒來之後,自己離開就行了。”
現在,他甚至都忘記這個歐裔女人是從那裡帶來的了。
是酒吧?還是街口?
好了,不想那麼多了。不過也就是露水情緣而已。
這時牀上的女人似乎醒了,施文澤感覺到她動彈了一下。
“要知道,您要是會講法語就再好不過了,”
女人咳了幾下後說道,
“我聽不大懂華語。”
法語?
女人是從法國來的?
“你自己牀上睡一會兒。”
施文澤用法語回答道,
“我要去上班了。”
“上班?這麼早?”
女人眨動着雙眸看着男人,這時男人已經進了衛生間了,很快梳洗一番後,施文澤就離開了公寓,
當然在離開公寓之前,他特意在牀頭櫃上放了幾塊錢,畢竟他壓根兒就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把這個女人帶回來的。
在停車場駕駛着他的那輛千里馬301轎車離開了小區。
對於他來說,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早晨而已,差不多半個小時後,施文澤來到了他所工作的電臺——美洲之聲廣播電臺。
差不多一年前,這個廣播電臺成立了,儘管表面上這家廣播電臺是一家獨立的民辦電臺,而且聽起來似乎非常的新鮮,但是,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家廣播電臺的幕後大老闆是帝國調查局,而與大明其它的電臺不同的是,它是一家無線電廣播電臺——去年特斯拉發明了無線電廣播後,皇家就出資成立了大明帝國第一家無線電廣播電臺。在1884年11月17日,開始播放廣播,當時全國的收音機不過只有區區一百多臺。
但是這並不妨礙帝國調查部成立“美洲之聲”,並且開始了西語播報,是的,美洲之聲播放的是西班牙語,甚至就連收音機,也是帝國調查部與特斯拉電氣公司合作,在墨西哥、厄瓜多爾、哥倫比亞、委內瑞拉、尼加拉瓜、古巴等國大城市投放了超過1000部收音機。
這可是一筆不菲的投資。僅僅只是收音機就價值幾十萬元了。那些收音機大都安放在公衆場合,比如城市武器廣場附近的露天咖啡館就是最常見的場合,那裡是城市的中心,聚集着城市中最多的人流,把“收音站”設在那裡一準沒錯。
“這是今天播放的新聞。”
施文澤前腳剛進辦公室,就有助理把新聞稿送給了他,這些新聞稿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新聞並不僅僅只有大明的新聞,還有拉美各國的新聞,所謂的新聞是什麼呢?
既有政治新聞,當然也有民間新聞,比如某位考迪羅老爺爲妻子或者女兒花幾萬比索一件珠寶,比如某位老爺送給情人上萬比索的華麗衣裙,總之一句話,就是通過廣播把考迪羅老爺們奢華的生活顯露給世人。當然,偶爾的還會播放一些普通人普通的但是卻又有點兒悲慘的生活。
這是對比嗎?
絕對不是。
就是實話實說而已,其實,這就是巧妙的宣傳,或者說是通過這樣的廣播,將富人與窮人的生活展露在世人的面前。當然了,還會通過廣播展示大明人普通而又平凡的生活。
什麼是生活,什麼是活着?每個人的心裡都跟明鏡一樣,通過那樣的三者對比,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廣播中上演着。而最終,發生變化的就是人心。
和往常一樣,在開始播音前,施文澤會用兩個小時的時間準備,他會對着鏡子,反覆的播報新聞,反覆的練習,這是作爲一名播音員必須要做的事情,以避免在播音時會有什麼失誤。
終於,在上午7點55分的時候,施文澤在進入播音間的時候,問道。
“有需要添減的新聞嗎?”
在確認沒有之後,他才走進播音間,然後開始準備今天的播音。
“10、9、8……”
在倒記時開始時,施文澤喝了一口水,然後對着擴音器,在倒數到一時,吸了一口氣的同時,他的嘴脣輕啓。
“你好,這裡是大明!”
……
“你好,這裡是大明!”
伴隨着電磁波的沙沙聲,熟悉的聲音在波哥大城武器廣場附近的咖啡館外響起,此時那裡早就擠滿了人,他們中有的人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有的就是圍在那裡,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人們的臉上依然帶着驚奇的模樣。
這一切實在是太過神奇了。
幾個月前,當那個木匣子裡傳出這個聲音的時候,正在喝着咖啡的人們,無不是驚愕的睜大眼睛,人們甚至跑到匣子的後面,想要尋找那裡是否藏着個人,要不然怎麼會有聲音傳出來呢?
一切就是這麼的神奇,只要有了電,聲音就會從遙遠的大明傳過來。
甚至還是西班牙語。
“我的上帝啊,這難道是上帝的聲音嗎?”
虔誠的信徒在那裡划着十字架,他的聲音立即遭到其它人的反駁。
“嘿,迭戈,你這是異端的思想,這聲音怎麼可能是上帝的聲音。”
“但它確實是從天上的傳來的!”
迭戈有些固執的說道。
“天上?這是一種電波,你要是看了《生活畫報》就知道了,這是帝國最新的發明,收音機……”
一位衣冠楚楚的先生在那裡炫耀着他所瞭解到的事情。
“是的,是收音機,一臺需要260比索!胡里奧先生家裡就買了一臺的……”
“啊,這麼貴,胡里奧老爺可真有錢……”
“都閉嘴,快聽新聞,好像是說曼努埃爾老爺家新聞……”
人們紛紛閉上嘴,他們聽着收音機中傳出來的新聞,新聞很簡單,就是舉行面世會的新聞,唯一讓人乍舌的是面世會花費了足足五萬比索。
甚至還詳細的羅列了面世會菜單酒水,而且還描述了那場宴會上是何等的奢華。在所有人爲之驚訝的時候,人們不僅僅是充滿羨慕的,同樣也是充滿嫉妒的,而有時候,在嫉妒之餘,人們更多的是想到自身——自身可憐的生活。
別說是普通人了,就是那些看似衣冠楚楚的中產階層,也用酸溜溜的語氣說道。
“就是一個生日而已,居然花了我們一輩子都掙不到錢的!那可是五萬比索!”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人說道。
“我的上帝,我一個月才只能掙五個比索……我即便是活到100歲也掙不了那麼多錢。”
“你活到100歲掙的錢還不夠人家舉辦一場宴會的呢!”
在那人話音剛落的時候,周圍就響起了一陣笑聲,似乎是在諷刺。諷刺着他的貧窮。
但是人們的笑聲過後,他們的神情中卻隱隱流露出了一絲悲哀。
因爲他們所有人都明白,曼努埃爾老爺爲他的女兒過十六歲生日花的錢,別說100年了,他們甚至需要用1000年的時間才能掙到。
而努力工作1000年……不過僅僅只是夠別人舉辦一次宴會的。在這一瞬間,笑容從所有人的臉上都消失了。